天色渐晚,原本七乐给阮绵绵抹了烫伤药后,她满脑子都是白朔景与那位苏姑娘的事情。她一直纠结着是否要去白府别庄打听那个女子,可她又该以什么身份去?阮绵绵从未这般患得患失过,除了逼自己不去想,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样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似乎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阮绵绵觉得他的一切都出现的那么自然,他什么都不对自己说,就这么牵着她走在白云之上,然后他好像要和自己击掌约定什么,可她看到他摊开的手掌心上没有看见一丝纹路。
在梦里她只是有些纳闷,并没有觉得不妥,可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她还想问他为什么他的掌心没有掌纹。
“小绵……”有人在唤她,很近很近。
她四下张望,却发现原本那个牵着自己的熟悉的身影也不见了。
“小绵……”又是那个的声音,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很熟悉,她肯定曾经听过。
再唤一声,再唤一声也许她就要想起了!
可就在阮绵绵马上要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时,她却从这个梦里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醒时她的脑海中没有一丝混沌,与其说是她自己醒来,不如说是就像有人在她的脑门上轻点了一下般,顿时灵台一片清明。
可是梦醒后她便再回忆不起那个声音了,心里没由来得有些空落落的。
不一会儿,七乐就敲了门说是钱大人府上的那个秦侍卫来了,当下阮绵绵就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在雅间的外厅与秦侍卫进行了此前的那番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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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秦恕的阮绵绵坐了会,便起身想再拿了烫伤膏给手背上的伤重新上药,可瞧见秦恕搁在自己矮机上的那几味药材,不由地又沉思起来。
阮记的确留了不少非常珍贵的药材,其中有一味是根治钱大人病症的,只是那些药材都藏在曾经的阮府里,如今已经成了鲁大少新宅的地方。想要拿回来,势必得先收回阮府才行。她要想个办法,先拿回阮府宅子,才有机会从鲁家那夺回阮记。
可从鲁大少那买回阮府宅子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那套宅子的价钱,如今对她而言根本还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已经在今天和秦侍卫的谈话中将重提了阮记的事,相信惜命的钱大人不会放过一个信息。
“得尽快了,钱大人那肯定很快会再来找自己,倒不是阮府宅子进不去,而是这样做太冒险了……”阮绵绵心中暗忖,曾被抓去的经历让她不寒而栗起来。
“也许,小奉可以帮到自己……”她突然想到还困在那府邸里的小奉,她是阮绵绵曾经的贴身丫髻,打小就跟在阮绵绵身边。小奉对那府上的各个地方都很熟,只要她能顺利将那一味药带出来即可,这样就可以给她下一步拿回阮记增添筹码。
对外没人知道她是阮府上那个柔弱怯懦的阮小姐,白朔景那日带她去拜访文礼明时也刻意没有介绍她,只是提醒他不要再打逢知楼的主意。所以她才会让大黑送银子,按流程把关伯接回来。为的就是让文大人心里有数,她其实不缺钱,好让他相信自己绝不可能会是阮府那个家道败落的穷千金。
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情,阮绵绵大致弄清楚了文礼明在瑞州的势力,与他走得最紧密的应该是鲁府,鲁大少为何能在瑞州如此嚣张跋扈这背后也少不了文大人的帮助。
不过,这商人之间都有三分利益关系,所以当初虽然她是通过翡翠金楼的万掌柜才买走了本是鲁府产业的“鬼楼”,可酒楼出事后,万掌柜介绍给她的却是钱大人,而且那个与鲁家交好的文大人。可见,其实万掌柜对这里的缘由并不是完全不知情,他看得很透彻,只是那种情况下不便对她明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阮绵绵的沉思,抬眼这才发现小厮八宝似乎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
“进来吧,八宝。”
“小姐,秦侍卫已经回去。但……路上我们碰到了鲁家大少爷的几个手下……”
听到了八宝如此吞吐的口气说道,阮绵绵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有预感,秦侍卫会在她夺回阮记的这件事中起到很大作用,随即轻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阮绵绵难以置信地惊呼着,不敢相信秦恕竟然会被鲁家那几个下人打了伤了,砸了药罐,还能不还手。
“小姐,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连忙去劝架,但鲁家的一个下人把我拦开了,看情形像是专门冲着秦侍卫去的。”
阮绵绵起身去木柜里那了几个瓶瓶罐罐下来,放在桌上,说道:“八宝,你去叫阿全重新煎一副汤剂给钱府送去,另外你把这些舒筋活络和消肿化瘀的药膏送过去给秦侍卫。”
“好的,小姐。”八宝将桌上的药瓶收拾到袖袋里,便赶着去喊阿全煎药,他可不想去的太晚,回来赶不上小姐那锅等着他们试吃的菜。
“那个……那个……小姐,晚膳是不是能尝到您今天在小厨房做的菜啊?嘿嘿嘿……”他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实在那锅里的味道太诱人了。
阮绵绵先是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在小厨房里熬的牛油底料,估计是香味把他们那几条馋虫给勾醒了,导致念念不忘。
不禁微笑道:“会等你回来一起吃的,阿全那煎药还要一会呢。”
“好咧,太好啦!小姐!”
见八宝乐颠颠地出了门,她又对外面喊了声:“大黑,你进来吧。”其实下午七乐从屋里出去,她隐约听见他们在走廊上的说话声,以她对大黑的了解,一般若不是被她派出去办事,他不会走的太远。
他自然是阮绵绵喊了一声便出现在雅间前厅了,恭敬的给她行礼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爹娘可还好?”
“老爷、夫人都很好,他们让小姐不要担心,关伯在那也已经安顿好了,请小姐放心。”
“等等。”阮绵绵挥手打断了大黑的话,轻笑着询问道。“不是让你留在那儿照看一下他们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大黑一副面露难色的样子回道:“小姐,老爷、夫人都更担心您,所以……”
“所以你就又不听我的吩咐,跑回来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不是的,小姐,属下也是担心小姐您的安危,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属下是怕万一,没人在您身边保护您……”
“罢了,回来就回来吧,大黑你这两日可给白朔景送信了?”
“没有,小姐。”他老实的回答道,他哪还敢送信啊,就怕万一送去了小姐连他都一起送走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还了得。所以自从上次阮绵绵说完后,他就一直未向夜风阁分部传递关于阮绵绵的消息。
“你还是给白朔景送个消息吧……这一直没有消息过去也说不过去,你也不好交差。”
“……小姐,那属下该写什么?”现在的大黑在没有得到阮绵绵的首肯前是不能给白朔景传递消息的,他这个“眼线”的身份在阮绵绵那是已经暴露了。
阮绵绵想了想,说道:“就写‘甚好’二字即可。”
“……是,小姐。”
“你平时都是写些什么?”她不由地好奇的问道。
“……和小姐要属下写的差不多。”他虽然不聪明,但这时候决不能傻,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以前都是把她一眼一行记下来的,怕是她更要误会主子了。
“是嘛?那正好了。”阮绵绵肯定是不会信他这句话的,但也不想过多计较,说完话,她仰头靠在椅背上双眼一闭,那副恬静的模样就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一般。
于是,得了令的大黑只能按着阮绵绵的意思写了将消息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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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
白朔景的视线在一扫飞鸽送来的信息,一张小纸条上就写着简单的内容,他不由眉宇紧锁,捏紧了拳头,闷不吭声。
倒是在他一旁的拾雪见状,颇为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以他对飞鸽送来的封管识别,这份消息应该是瑞州那边送来的,内容应该是关于那个阮绵绵的。
“没什么。”他嘴上淡淡地道,可一张俊容此刻已冷到地能冻死人。
这更让拾雪好奇起来,不过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瑞州那边情况不太好。
偏偏没事人般的六狐也要来参了一脚,问:“怎么了?你家那个小美人是不是给你写什么情话了?不过看你脸色倒像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难不成你家小美人和别人跑啦?”
“……”白朔景闻言抛出一道凛冽锐利的目光,若他敢再多一句,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了。
六狐佯装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吓坏的样子,冲着白朔景挑起眉头,随后又满不在意的微耸双肩,他就知道儿女情长最是磨人。“谁让你要臭着一张脸?”
白朔景依然没理会他,自顾拿着纸条走开了,他是没想到大黑送来的消息上会只写了两个字——“甚好”,这是什么意思?以往大黑送来的都是长篇大论的日常流水账,怎么,怎么今日等来的消息就这俩没营养的字?!
六狐则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他的身后,白朔景打开纸条时,他也正好偷瞄到了那个小字条上的内容,本来他倒不想全看的,哪知道那纸条上就两个字,他一不小心就全看光了!
他差点没忍住发出“噗呲”的笑声。
“……”白朔景怒瞪着六狐,神情凝重的对拾雪说道:“让大伙稍微休息一下,今日我们要连夜赶路,尽快抵达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