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钟贤的托付,陈洪福惴惴不安。盛(宣怀)、陈孝天--原名陈启沅(约1825~约1905)近代民族工业先行者。
字雅芷馨。祖籍广东南海县。1854年,他出国至南洋,遍历各埠,在安南(今越南)或暹罗(今泰国)看到法国式的
“机械制丝,产品精良”,萌生创办缫丝厂。1873年回国后,在故乡南海简村开办继昌隆丝偈的缫丝厂。
初规模很小,丝釜不过数十个,采用锅炉热水蒸汽煮茧,并使用蒸汽动力和机器传动装置,劳动生产率显著提高。
所缫之丝,粗细均匀,丝色洁净,弹性较大,售价也较高。19世纪80年代初,南海一带已有丝厂多家,并出口缫丝。
盛宣怀原官办同事--徐润(1838~1911),原曹府第一位帐房先生,清末买办和工商业活动家。
字雨之。广东中山人。14岁时到上海滩,在宝顺洋行学艺办事。1858年,被提升为买办副帐房。
后自营商业。1859年,在上海滩合伙开始祥字号,包办各洋行丝、茶、棉花、盐票等生意,并与人合股开设敦茂钱庄。
1861年,任宝顺洋行副买办。1859年至1864年5年间,设立经营出口茶、丝、盐票和进口鸦片的行号及钱庄十多家,分布温州、宁波、河口等处。
同时,大规模开展房地产和其他投机活动。1868年,自设宝源祥茶栈,在浙江、江西、湖北、湖南等地遍设茶号,成为资本雄厚的独立商。
1873年,接办李鸿章在上海创办的第一个官督商办的民用企业轮船招商局。
1884年,因与吴廉等人挪用招商局公款投机地产被免职。1887年后,先后办理平泉、鸡笼(今台湾基隆)、开平、贵池等矿务。
1902年创办上海景纶纺织厂,并在全国许多企业中拥有股份,总计资本100多万两。
1903年至1906年,由袁世凯委任重返招商局,为代理总办。1911年病卒于上海。
盛、陈、徐三人闻听此事,欣然笑道:“洪福,不必紧张,更不必担心外人有何风言风语。你这叫”受之无愧,当仁不让‘。
今后只要诚心敬待曹家母女就是了。至于做盐商嘛,人、财、物,七叔、陈叔和徐叔都可以帮你。
曹老板给你的可是徐州、海盐两个大县的盐标,那十两的本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这样吧,我们仨再给你十万,算作入股。你买卖里有我们仨的股份,看谁敢讲闲话。
每年随便分我们些红利就是了。”陈洪福感激涕零,他心中暗想,曹老板的结局之所以如此凄惨,就是因为身后没有势力,如今有了七叔等人这个大后台,在商界中无论如何施展,自己都会底气十足的。
盛、陈、徐三人又道:“你小子真好运。私盐大案刚破,贩私势头已遭遏制,官盐销路趋好,现在进入盐市正是时候。盐运使周子坤又是你表姑夫,遇到什么难处,找他便是。再有,你已经是大盐商了,不能再住麻袋作坊喽。回头我等让他们帮你安排套像样的宅子。”在盛(宣怀)、陈(启沅)、徐(润)等人的授意下,周子坤为陈洪福这个表侄在大东门里牌坊S胡同选了一套宽敞气派的苏(州)式的四合院,虎座门楼、高台阶,内有正房五间,南倒座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再经一番修饰,便显得富丽堂皇。
陈洪福开始打理自己的贩盐生意了,好在跟随曹钟贤多年,对盐业的制、运、销各环节都十分清楚,干起来轻车熟路。
他前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缴纳了盐课,与盐场的场商搭好了关系,选定了店铺、货栈,查勘了运盐通道,又到徐州、海盐二县,以新东家的身份和当地商铺的老板、伙计们照过面。
一切刚刚就绪,便得知曹钟贤病故了。陈洪福没日没夜地跟着曹家人一起忙碌,直到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殡结束,曹老板入土为安,又安慰了一番曹家母女,他才带着张狼离开曹家,回到自己的宅邸。
小红、金绣与仆人一道,提前将所有房间都打扫干净,她们二人还亲自下厨,做了十几道菜,等候陈洪福回府。
饭桌上,陈洪福依旧为曹钟贤惋惜,不断叹道:“才刚吃五十岁饭的人哪……商海,残酷啊。”光阴如梭。
眨眼间就到了梅花初绽、雪花纷飞的腊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陈洪福的生意已初有斩获,剔除一半给盛宣怀等人做红利,自己还独得了一万八千多两。
这做盐商实在是太美了,几乎不用动太多脑筋,成堆的银子就往里流。
他明白能干得这样顺风顺水,盛宣怀等人的支持至关重要。为答谢七叔等人,他想提早备好拜年的礼物,最好选些有价值的古董送过去。
要想买到上档次的古玩字画,自然得去名满沪杭的博古文斋。陈洪福来到了北门外悦来大街,抬眼见左首是间八扇对开的敞亮店面,门窗皆有镂花雕刻,刷着古铜色的大漆,框上悬着块楠木匾额,黑地上四个斗大的汉隶金字
“博古文斋”,便抬腿走进去。到古董店来的多是有地位的人,不仅穿着体面,举止也文明,极少大喧大嚷的,所以这里环境极为清幽。
一名穿戴整洁的店伙计见陈洪福进门,忙殷勤地上前招待,请他先在墙角的红木椅上休息,又敬上西湖产的龙井香茶,双方正要搭讪买卖,却听店铺深处传来
“呜里哇啦”的洋文,跟着从紫檀屏风后转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棕发、蓝眼、鹰勾鼻、身躯微胖的洋人,也说不清多大年纪。
陈洪福看着眼熟,记得在周子坤的德厚园里碰见过一回面,应该是怡和洋行的总裁泰勒。
听周子坤讲,泰勒曾经算计过七叔,这两年周子坤便留心收集了不少他在经济与生活方面的劣迹,七叔返沪后,周子坤就建议以此次将他搞臭,把这红洋毛子驱回英国去。
但七叔认为,能治一服,不治一死,赶走泰勒,新换的家伙还未必有泰勒好摆弄,不如暗里敲打敲打他,让他晓得厉害后,乖乖地听咱们摆布。
周子坤连声称妙,照计而行。那泰勒也可以精明人,得到周子坤的暗示,立即主动向七叔示好,处处表现得服服帖帖。
这到了年底,说不好也是来给七叔选礼物的。帮泰勒选古董的是个略显高挑的中国姑娘,却穿着洋式的绿丝绒长裙,衬得身材窈窕婀娜,戴一顶圆顶窄檐,还绑着湖蓝色丝带的古怪帽子,端庄中不失俏皮可爱。
这不正是那个洋客轮上一见倾心的女孩吗?几个月来陈洪福一直忙碌着、无暇寻觅,不想却在此地邂逅。
他顿时乱了方寸,挥手先让伙计退到一边,自己又不敢贸然过去打招呼,只在角落里痴痴地望着。
那姑娘用洋文跟泰勒对答如流。最终泰勒买了一对乾隆年的粉彩瓷瓶,不住用中文向姑娘道谢,而后叫过停在拐角处的马车,命仆人抱着瓶子,满面春风地上车走了。
那姑娘则转身奔进了后院。傻看了半天的陈洪福,直到姑娘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了,还在向里面巴望。
伙计笑嘻嘻过来问道:“先生,您看好了吗?”
“太好了。她是谁呀?”
“您是问我家三小姐吧?”
“哦,她是你们刘老板的--”陈洪福以前也听说过,刘显达家有三位绝色的大千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事还得找干爹去商量。想罢,抬腿就朝店外走。听说陈洪福看上了刘玉芸,干儿又托自己当媒人,范金宝心里挺美。
本来他最爱张罗这类事了,可上海一带有讲究
“腊月不定亲,正月不提媒”。他对陈洪福说:“小福子,你别急,一过二月二,我保准和刘老板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