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抓汤凤的小辫子,陈嫔自信不能拽出十条至少也能有八条。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谋害皇嗣作贱妃嫔,干涉朝政搅弄朝局,作风奢靡品行不端……旁人哪怕是犯上一条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她竟然在法度边缘上蹿下跳,到头来毫发无伤,怎能让人不心生嫉妒?
陈嫔让人传话给家里人,希望他们能帮忙收集贵妃与朝臣联络收受贿赂的证据。陛下不喜后宫过多的插手朝政,如果让他知道贵妃与朝臣进行权钱交易,恐怕汤凤不死也脱层皮了。
“皇贵妃爱财如命,这些年受她压榨的大臣不少,总能找到一两个愿意指正她的。”贤妃作为陈嫔背后的智囊,自然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拉皇贵妃下马,为了表示与陈嫔站在同一条线,贤妃主动道,“你父亲虽是户部侍郎,可他并无弹劾之权。你只管想办法收集证据,我这边来联系御史。”
陈嫔正有此意,抚掌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早已听闻姐姐的叔父是御史台最有脾气的大人,此次就全靠姐姐了。”
贤妃轻轻抚着茶盖,嘴角勾起一抹与往常的温柔不太相符的讽刺笑容。
“这一次,我要汤凤再也不能翻身。”
养心殿,徐康帝正靠在窗边看折子,内务府的太监金海就来了。
“启禀陛下,波斯国敬奉的螺子黛到了,奴才特地来请示陛下,不知道该如何分配给各宫娘娘呢?”
徐康帝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怎么这种琐事也来烦朕,按照往常的份例分了就行了。”
金海头也不敢抬地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这次波斯国敬奉的螺子黛并不多,如果按照往常的分法可能不够分。奴才特地瞧了,这次的份量只有往常的三分之一不到。”
“那就全部给皇贵妃,她喜欢画眉。”徐康帝扔下一本奏折,毫不犹豫地道。
金海看了一眼一旁的许忠,求救意思明显。
许忠瞥了他一眼,站出来,提醒道:“陛下,您上次还答应陈嫔娘娘,说波斯国的螺子黛敬来了要给她匀一份儿呢。”
金海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陈嫔也要,皇贵妃自然是不用说了,那该如何分?是一人一半还是皇贵妃多一些?若是以前金海肯定就自作主张往承乾宫送了,但近来宫中风向似乎有变,他不敢拿主意。
徐康帝的目光终于从折子上移了出来,他疑惑地盯着金海,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你怎么没有这么多问题?”
金海浑身一抖嗦,全身伏在地上,不敢搭腔。
“你是不是也觉得皇贵妃失宠了,想来试探朕的态度?”徐康帝将折子狠狠地往桌面上一拍,这下不仅是金海浑身发抖,连许忠都跪下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不怪徐康帝多心,实在是近来流进他耳朵里的风言风语过多了。上次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还听两个宫女在那里编排主子,说什么陈嫔娘娘这一胎生下来皇贵妃就该打入冷宫了,皇帝给她皇贵妃的名号不过是稳住她,担心她醋劲儿大发对陈嫔的孩子下手。这样的浑话让徐康帝当场发怒,直接发落了那两个多嘴多舌的宫女。
这宫里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风向往哪边吹人就往哪边凑,劣性难改,让人憎恶。
金海今天的请示算是刚好撞上了,徐康帝生平最恨见风使舵的奴才,这下毫不留情地就要发落金海。
“陛下饶命啊,奴才并非是不敬贵妃而是确确实实想着上次陈嫔娘娘向您求了这螺子黛,奴才这才犯了难啊!”金海也是御前伺候的老人儿了,见陛下似乎要动真格的,赶紧磕头请罪,额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
许忠想着两人是老乡,也该求个情。但是陛下盛怒之下难免不会殃及池鱼,他犹豫了起来,暂且还不想为了一个老乡搭上自己……
“启禀陛下,皇贵妃娘娘来了,正在外间等候。”恰好,许忠的徒弟小圆子弯着腰近来通传。
“传。”徐康帝收敛了一身戾气,指着金海道:“正好皇贵妃来了,你这条小命就由着她发落吧。”
皇贵妃的心是出了名的狠,否则也不会连武安侯崔家的公子都打个半死啊。闻言,金海腿一软,整个人完完全全趴在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皇贵妃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走了进来,鬓边插着一支九转五凤钗,她一进来整个屋子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
“快起来。”徐康帝下了榻亲自扶她起身,拉着她的手坐到窗边,道,“朕看外面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开,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想着来看看陛下,所以就没管这雪化没化了。”皇贵妃轻轻一笑,还是那么的好看动人,尤其是那双未语先笑的眼睛,含情脉脉,看得人心都酥软了一半。
徐康帝捏了捏她的手,感觉有些冷,招了招手,小圆子立马捧了一只手炉过来。
“握着这个,暖和点儿。”徐康帝将暖炉递到她怀里,又低头看她的鞋袜,“鞋袜可湿了?”
皇贵妃眯眼一笑,作势疑惑地上下打量他,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如此关心臣妾,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情?”
徐康帝一怔,然后哈哈大笑:“淘气鬼,也就只有你敢这般打趣朕了。”
皇贵妃媚眼飞转,灵动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金海这是怎么了?”汤凤瞥了一眼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金海,问道,“你这蠢奴才,可是惹陛下不高兴了?”
金海浑身抖索:“奴才、奴才不敢啊……”
徐康帝看了他一眼,向皇贵妃解释:“今年波斯国敬奉的螺子黛比往年少了许多,这奴才是来请示朕如何分配的。”
“请示而已,怎么弄得这般模样?”皇贵妃不解。
徐康帝咳嗽了一声,指着许忠,道:“你给皇贵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