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如澜并不同意小东西去住客栈,说:“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恐怕不太安全的吧?我大哥也不会同意你去住客栈的……咦?你们桃花坞在京城不是有家珠宝商号的吗?你干嘛不去商号里住着,自己人照应起来不是更方便了嘛?”
“不行!”小东西苦着脸说,“你想哪,商号是我二哥做主,而二哥和我爹娘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爹娘的主意就是他的主意,我去他那里躲?恐怕是去自投罗网哦!说不定第二天就被二哥给押回家了!”
听小东西这么一说,铁如澜也觉得不能让她去了,说:“那么这样吧,我家在京城也有不少亲戚,你去他们那里轮流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这样也许能躲过去?”
“我……我怕会不习惯!”小东西说,“我还是住客栈好了,反正王福和马吉会照顾我的,而且他们不会为难我,硬要我回家去的。中√ 文网w w w.”
“唔……”铁如澜心里琢磨着,桃花坞的人,虽然说只是两个随从,但武功应该不差到那里去的,按理说保护好小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
可还没等她“但是”出个什么来,忽然听见楼梯声响,接着酒楼伙计高喊一声:“这位爷楼上请哪!”
两人不由一齐扭过脸去看,一看之下,顿时都在心里暗暗叫一声“糟糕”,为什么?冤家路窄啊!阿布鲁就好像脑子通了灵,居然紧跟着也上了这间酒楼!
而且是正好面对面眼对眼,这下子她们就是现成挖个洞逃走都来不及了!
小东西唰一下变了脸色,阿布鲁则差一点就因为激动而在楼梯上绊一个大跟头,随即一声欢呼:“哈哈!小东西!我终于找到你了……哎呀,找得我好辛苦啊!”
多谢你了,但我没让你来找啊!小东西眼看着他冲到自己面前,心里真是又恼又恨,因此脸色差到不能再差了。
阿布鲁却没看出来她面色不善,也不顾旁边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朝他看,直接就在小东西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着一把握住她的手,或者抱住她跳上两跳了。
怎么能不高兴呢?自从他送别了司徒雷他们之后,第二天他就等不及地派人带上了厚礼回访桃花坞,却没想到得到的是个坏消息——小东西竟然在家门口失踪了!他顿时心急如焚,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匆匆对阿爹说了一声,跨上马就离开了部落,去寻找心爱姑娘的芳踪了。
这一路上打听过来,他餐风露宿的没少吃苦头,就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快马扬鞭急赶慢赶,总算摸到了京城来,而且才刚刚打听到振远镖局的地址。
因为考虑到天已经晚了,不好意思去冒昧打扰,他就打算先吃了晚饭,休息到明天早上再去振远镖局找小东西,没想到老天可怜他,竟然让他在这个酒楼上就遇到了小东西!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真是要谢谢老天爷!
“小东西,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的安危……”看着小东西艳若桃花的俏脸,阿布鲁又恢复了那副痴迷的傻样,恨不能对她一下子就把心里的爱慕之情全部倾诉,“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桃花坞呢?这样子可把我急坏了!”
无奈落花有情但流水无意,小东西这时候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话?拉长了一张脸,偷偷跟铁如澜使眼色,脚还在桌子底下直踢铁如澜的脚,那意思是——是好朋友你就不能见死不救,快点给我想个办法脱身啊?
铁如澜很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短时间里她又怎么想得出好办法来呢?直截了当地对阿布鲁说明,小东西不想嫁给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当然是个办法,但这种羞答答的话让她又怎么说出口呢!所以这个办法不行!
脑子转了又转,最后终于被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就嘻嘻一笑,伸手在阿布鲁面前挥了半天才算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笑着说:“嗯,少族长,你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京城,一定非常辛苦,真是难为你啦!你也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小东西说的吧?”
“是,是……没错!”阿布鲁随口应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到了小东西身上。
铁如澜接着说:“这样吧,这个酒楼里的酒实在是太淡了,恐怕少族长喝着不习惯,我去拿一壶好酒来,你就慢慢地一边喝着一边和小东西说话,好不好?等着啊,我去一会儿就来!”
“如澜!”小东西看见她站起来就要走,急得一把将她拉住,铁如澜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悄悄眨了眨眼,让她放心,很快就抽身下了楼,走得无影无踪。
小东西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心想铁如澜该不会是不讲义气,自己先溜了吧?就也站起来想离开,但阿布鲁当然不会放她走,而且还借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捏着,骨头都快要酥了的样子。小东西只好把他的手甩开,重新坐下来,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忍不住暗暗地大骂铁如澜,说好了要帮自己的,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把她扔在了酒楼上,也不知道到底搞的什么鬼!
至于阿布鲁跟她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幸好铁如澜并没有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而且也没去太长的时间,而且真的还带了一壶酒回来。很快她就笑嘻嘻地帮阿布鲁倒满了一碗,说:“朋友相聚嘛,当浮一大白,少族长你请喝啊?”
阿布鲁正在兴奋头上,一拍大腿赞一声:“说得好!”拿起碗来就一饮而尽。
铁如澜看着阿布鲁把酒喝下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说:“刚才这一碗是我敬少族长的,少族长喝得这么爽快,真是很给我铁如澜面子哦?而且,在大沙漠里承少族长的情,救了我们兄妹两条命,我常和大哥念叨着少族长的恩德,这是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这就不用了吧?”阿布鲁说,“其实我也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你们而已,算不上什么恩德不恩德的!”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少族长!”铁如澜说,“今天能有幸在京城能够遇上你,我心里实在是非常高兴的……”
说着话,她望着阿布鲁,一张脸居然又慢慢红了起来,只可惜阿布鲁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就“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两道目光就没离开过小东西的脸。
铁如澜咬了咬嘴唇,又倒了两大碗酒推到他面前,说:“这么高兴的事,只喝一碗怎么够呢?来,少族长,请再多喝几碗,也让如澜略尽地主之谊嘛!”
阿布鲁原本就性格豪爽,加上对面坐的又是小东西,光看着她就已经不饮自醉了,当然有酒最好,而且来者不拒,把这两碗又喝光了。
铁如澜干脆把酒壶里的酒都给倒了出来,说:“少族长如果把这些都喝光了的话,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工夫特意为你准备的这壶酒……请啊!”
眼看着阿布鲁并不推辞,把酒喝得一滴都不剩,铁如澜揉了揉鼻子,似乎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慢慢地把空酒壶放下,坐下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跟阿布鲁乱敷衍。看到阿布鲁更本就没心思和她说话,她就干脆把嘴闭上了,手撑住了下巴看着阿布鲁,越看越是出神。
小东西实在不明白铁如澜到底想干什么,只好也闷着不出声。
起初阿布鲁并没有在意,但后来现似乎有点不对劲,就被铁如澜看得越来越不自在起来。嗯?非但是不自在,而且确实是很不对劲——肚子怎么忽然疼起来了?而且还一个劲儿咕噜咕噜地响,疼得他肠子都像要断掉似的。
喔唷,不行了,实在是憋不住了!阿布鲁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脸色煞白地叫住经过的一个伙计:“请问……茅厕在哪里?”
疼得连说话都在吸凉气!得到伙计的答复之后,他简直蹿得比兔子还要快几倍,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小东西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铁如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就走,临走时还没有忘记跟伙计说一声:“伙计,看见刚才帽子上插着鹰翎的那位爷了吗?等一下他会来付帐的,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啊?那位爷大方得不得了,高兴起来说不定就会赏你一锭银子……”
说着,两个人扬长出了酒楼而去,钻入如潮的人流,这时候阿布鲁就是立刻追上来,而且长了八条腿,再多长两双眼睛,都未必能追到她们的影子了。
“如澜,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跟着铁如澜跑出一大段路,小东西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铁如澜笑了一笑,说:“也没有别的什么啦,不过就是在酒里下了点巴豆,看他人高马大的,我怕光用泻药的话撂不倒他,就又外加了一点蒙汗药……”
“这有什么用处啊?”小东西初入江湖,对这种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
“当然有用了!”铁如澜说,“想像一下阿布鲁在茅厕里大泻特泻又随时可能晕倒在地的情形,你不觉得开心吗?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嘛?”
“可是……阿布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小东西不禁开始担心,再为了她闹出人命来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