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太阳不错,那位老阿婆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屋前补着渔网。w★w★w.这几天没少人过来打听小姑娘的消息,让她一直都心惊肉跳地,饭吃不下觉睡不好,感觉随时都会大祸临头,却又不敢对人直说,毕竟她一个老太太无以为生,还得靠自己老头子养活的。
唉,真是作孽啊!
“老阿婆。”王福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察觉,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她吓得猛一哆嗦,补网的梭子失手掉到了地上,也不敢回头,颤颤地问:“啊,谁?想干什么?”
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更加让司徒雷他们起疑心了。司徒雷按捺住了内心的焦急,先用温和的语气说一声:“老阿婆不要惊慌,我们只是来问问消息的。”
老阿婆这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不、不是已经来问过好几次了吗?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儿也什么都没有,就两间破屋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手抖抖地拣起了梭子继续补网,但手颤抖得实在厉害,半天都没对准网眼。
王福看见她紧张的样子,有心再吓唬她一下,把脸板了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见得,我看你心里一定有鬼!”
“啊!”老阿婆正心虚着呢,被他这么一吓顿时变了脸色。
王福见这一招有用,正想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屋子里的老头儿闻声赶了出来,挺身拦在老阿婆身前,吹胡子瞪眼态度十分强硬:“干什么?是不是见我们老头老太年纪大了好欺负,所以来这儿找便宜?我老太婆胆子小吓不起的,万一吓出毛病来,你们照赔的吗?不是已经对你们说了吗?我们穷得叮当响,什么都没有,你们实在想拿点儿的话,就把我们两条老命拿了去,反正你们有钱势力大,我们得罪不起的!”
口沫四溅一番蛮横撒泼的话,倒让王福奈何他不得,回头看了一眼司徒雷,见少当家的示意他退开,就退后了两步没再出声。
司徒雷则微微一笑,对老头儿说:“老阿爹是误会我们了,我们其实并没有恶意。前两次来打听那个小姑娘的下落,只不过是因为和她曾经商量好了的,我们要买她的几件饰,因为那几件饰货色又好,又很稀有,但是没料到她居然会掉进了长江。其实她的生死我们并不是很关心,就关心她的那几件饰,急着要买了送人的,要是已经跟着她沉到了江底,那就太可惜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仔细观察老头儿的反应。其实他心里并不愿意联想到“谋财害命”这一条上去,但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能生,他不得不做好思想准备,先用话试探一下。
老头儿听见他这么说,将信将疑:“是这样吗?那个……我们本来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下落,也许,也许……”
司徒雷一看他目光开始游移不定,知道有门儿了,干脆再骗骗他,让马吉掏出一锭银子来,送到老头儿眼前,又说:“老阿爹要是肯出把力,帮我们在江里打捞一下的话,我们一定重重谢你,这个当是付给你的定金,你说呢?”
有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见到白花花的银子,老头儿原本的戒备之心顿时一扫而空,眼睛里就只有一个“利”字了,伸手就去拿银子。马吉当然不会给他,一缩手把银子给了司徒雷,司徒雷说:“当然我们得事先说好了,能捞到多少,我们就付多少的酬劳。”
老头儿琢磨着,问:“如果把全部饰都找到,那你付多少钱?”
在讨价还价了,这事绝对有门儿!司徒雷盯着他颇有深意地一笑,回答:“即使那只是沙土石砾,只要对我有用,我也会不惜千金万银地买下来,何况对我来说那都是无价之宝!你放心,该你的,我都会给你的。”
王福接着说:“老头儿你就别磨蹭了,银子我们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赚了。”
说着他也掏出了两锭银子来在老头儿眼前晃了晃,心里却想,要是你这老家伙真敢弄鬼的话,少不了你这一份——当然不是银子,而是我王福的老拳!
老头儿被眼前的银子弄得眼都已经花了,不知死活地嘿嘿笑着说:“要说饰嘛我也有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得上,我这就去拿来。”
甩开了老阿婆试图拉住他的手,他屁颠颠地回身进了屋,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又双手捧着个沾满泥巴的罐子走了出来,看情形是刚在地里扒出来的了。非常小心地,他把罐子捧到了司徒雷面前:“这里全是,你看看。”
司徒雷深吸了口气,一时竟然没有勇气伸手去接,还是马吉接了过来,直接倒出来一样样地仔细看。
单只看了那对价值连城的七宝手镯,就让他怦然心动,用不着再看其他的了,随即就问老头儿:“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老头儿当然不敢直说,扯了个谎:“是打渔的时候在江边拣到的。”
在江边拣到的?这谎话说得显然极不高明!看那些零碎东西,不只有小东西喜欢的珍珠项链,贴身而戴的避邪古玉,还有她偷偷拿走了的金腰牌,甚至还有她衣扣上的金饰,腰带上的细碎宝石,绾用的银环,绣鞋上戏水鸳鸯双眼上嵌的小小红宝石……这些东西,哪一样是能在江边随便拣就拣得到的?就是一样样从衣服鞋子上拆下来,还得费上老半天工夫呢!
毫无疑问,这老头儿见过小东西,而且是以不同寻常的方式。
司徒雷这时候哪里还耐得住性子,一把拎住了老头儿的衣领:“她人呢,在哪里?”
老头儿被吓得一哆嗦,不过还很嘴硬:“什、什么人?我是从一具浮尸上拿下来的这些东西,人死了可和我没有关系的!”
“你说她已经……死了?”司徒雷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手一松人就软软往后仰,王福赶紧把他扶住,连声唤他:“少当家的别着急,他在骗人,小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对,这老家伙满嘴胡说八道。”马吉脾气也上来了,拎住了老头儿劈手一巴掌,“你以为我们眼睛都是瞎的,江上有浮尸会看不见?给我说老实话也就算了,再有半句谎话,我一刀劈了你信不信?”
老头儿吓得直哆嗦,但依然不肯承认:“那小姑娘确实死了,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就只是拿了她的饰,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好了,我不要银子了行不行?”
“你还想要银子?”马吉又给了他两巴掌,打得他摔出去好几步。老阿婆本来就心惊胆颤,看到这副情形更是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大爷,有话好说的啊,别打人啊!”
老头儿抖嗦了半天才爬起来,张嘴吐出颗带血的牙齿,还不服气:“我这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人死了又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打我?”
“哎哟,你这个天杀的没良心的,到现在还要骗人哪!”老阿婆又害怕又冤屈,呼天喊地叫开了,“都是你昧着良心做出来的坏事,现在遭报应了吧?好端端的小姑娘被你卖了,还要咒她死,没良心啊!还不快跟这三位爷求饶命哪你?”
“等等!”马吉皱眉问,“你说她确实没死?”
老阿婆对着他们直磕头:“大爷!我家老头子昏了头,你们高抬贵手饶了他,算是可怜老婆子还要和他相依为命的。”
“喂,你先把话说清楚!”王福好不容易才把司徒雷叫醒,既气愤老头儿说谎,又可怜老阿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惨兮兮的,想开骂又有点做不出来,只能跺脚,“快点说!”
老头儿怕再挨揍,捂着嘴不敢出声,老阿婆连滚带爬地进屋去,捧出了卖小东西得来的那锭银子,送到三个人面前:“这银子我们不要了,天杀的老头子不应该把小姑娘卖给镇上的黑二爷,可他是老糊涂了啊,请大爷们放过了他,我们天天烧香拜佛,从今往后都不做亏心事了,菩萨保佑大爷们长命百岁,保佑小姑娘长命百岁,饶了我们吧!”
“她还没有死。”司徒雷精神重又振作起来,人还活着就好!
王福则很生气:“这老家伙居然敢把小小姐卖了!这锭银子最多也就十两吧?”
是啊,他那千娇百媚爱如性命的宝贝儿就被卖了十两银子!司徒雷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抬手把银子扫到了地上,他问:“卖给谁了,跟我说清楚!”
老阿婆不停哆嗦着,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再抬头一看早就不见了三人踪影,那些饰也都不见了。顿时把她吓得三魂出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想着今天八成是大白天的撞上鬼了,要不然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都没影了?
不住口地念着佛,老阿婆念到最后气不打一处来,拣起地上的银子砸到了老头儿额角上:“我说要遭报应的吧你还不信,现在就是报应到了!天杀的,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活该你挨打!”
老头儿捂着额头拣起了银子:“老太婆,还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弄点小生意做做,就用这银子做本钱……”
“呸!谁要用这不干不净的钱啊?”老阿婆气得大骂,“那要被天打雷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