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主容颜大变,令无心和尚无法置信,魔教主轻轻哼了一声,回答他:
“这就是我当年听了你的话,去苦劝兄长平息干戈,不与中原武林为敌所换来的结果。w w w★.く8く1√z w .他当日因勃然大怒而重重打我一掌,砍我几刀,虽不至于令我当场毙命,但也是数月之后伤势才渐渐痊愈。从此我心灰意懒隐居不出,只想就此了结残生,不再过问任何世事。可是、可是谁能料到,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这孩子命真大,我受重伤期间居然并没有小产,或者出现任何纰漏,她还是在我肚子里渐渐长成了。知道了这一事实后,我也不知道是悲是喜——无心,那可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无心看着宁馨儿全身大震,“她果真是我的……女儿?”
金如月冷笑着接过话头:“奸夫**,好不要脸!”
但这时候却没有人理睬她,宁馨儿已经呆了,宁巧嫣亦是不敢置信,魔教主则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接下去又说:“肚子里的孩子激了我要活下去的念头,我又想起了你临别时对我的殷殷劝戒,以及我对你许下的诺言……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什么话吗?哼,或许你早就已经忘记了。”
“不,不,一直都没有忘记。”无心和尚下意识地摇头,喃喃接上一句,“你说过,你要尽最大的努力使魔教走上正途,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些话。”
“是的,我说过。”魔教主说,“于是我振作起来,回到西域收拾残局。可是,要想当上教主,引导本教走出歧途,我不得不隐瞒我有身孕的事实,教条如此,难以抗衡啊!到得孩子足月,我只能躲到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苦捱剧痛把孩子生了下来,那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咬牙硬挺才最终挺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眼望着宁馨儿一声叹息,“馨儿,馨儿,为了本教兴亡重任,为娘不得不狠心把你遗弃在桃花坞,你可别怪我,当时我又何尝不是把你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数次想改变主意,可是……每一次我想到骨肉离散,心就像被针扎的一样,这样的痛苦已经整整折磨了我十九年!”
“娘啊!”宁馨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跪倒在她脚边,抱着她哭道,“你为我吃尽了苦头,我不怪你的,一点都不怪你,你收了我做徒弟,教我武功,对我百般呵护千般疼爱,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抛弃我……我的娘啊!”
魔教主将她扶起来,爱怜地轻抚她的秀:“好女儿,今天我能听见你叫我一声娘,便有再多的苦楚也都化作轻烟散了去。知道么?从前我只能听见你一声声叫我师父,心里可不好受,却又偏偏不敢相认。如今我可管不得这许多了,无心,你也别想赖掉,我是馨儿的娘,你是她的爹,哈哈!这话说出来,当真痛快之极,痛快之极啊!”
她仰天长笑,可笑中未免带着些许的悲凉,母女相认本来是件喜事,可如今处在这等情形之下,未知结局如何,内心滋味当然复杂得难以言表。
无心被这意外的消息震得呆了,一时无法说出任何话来,宁巧嫣同为人母,却因为魔教主一番叙述讲得心里酸涩无比,不自禁地湿了眼眶,只觉其情可悯,而其他人更是难免暗生同情之心,就连刚才嘲笑谩骂的人,也都不再开口说话了。
魔教主笑声止歇,盯着金如月冷冷说:“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又待怎样?”
金如月嘿嘿一笑,大声说:“本教众弟子听着,左青霜欺瞒教众,玷污圣坛,罪该万死,根本不配再做教主,何不现在就废了她,另立新教主执掌门户?”
事情的变化远不是魔教众弟子能预料到的,一时都没有了主张,不约而同去看洛娃的反应。洛娃身为执法使,即便教主有罪,也有权行使教规施以惩罚,这时候当然只有她才有决策的权力了。
但洛娃却还没有从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魔教主呆了似的一动也不动,更不出声。宁馨儿见她神色异常,急忙挡在魔教主身前,说:“洛娃,我对你一直很好很好的,你可不能害了我的亲娘,我求求你了,可怜我们母女今天才刚相认……”
“不行!”金如月一声喝叱,“徇私枉法亦是大罪名,小洛娃,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洛娃!”宁馨儿再次恳求,“你不是说教主待你如同亲生女儿吗?天底下做娘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不论什么事先想到的就是疼爱女儿,倘若你真要惩罚她,你于心何忍呢?”
“好孩子,乖女儿!”魔教主大笑,把宁馨儿轻轻一推,推到了宁巧嫣身边,“不必为我担心,你在旁边安心瞧着,谅别人也为难不了我。”
宁馨儿眼泪未干,又忍不住掉下了泪来,抓着宁巧嫣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求她想个办法,可宁巧嫣一时间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她就又用目光去恳求洛娃,把洛娃看得心神大乱,忍不住说:“你,你们都别逼我,我要静下来想一想。”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声喊:“是谁,谁这么大胆欺负我媳妇儿了?别怕别怕,有你老公在此,没有可以欺负你的。”
随着这话音,人群中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有两条人影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从挤满了山道的人群头顶飞掠而来,落在洛娃面前。
原来是姑苏吕氏的两位公子,吕鸣铁和吕扣银。
乍见吕扣银的面,洛娃又惊又喜,脱口就问:“你、你怎么也来了?”
“是啊,这小子不是仍然被软禁在金陵宁府,不得自由的嘛?是谁擅自作主把他放了出来的?”人群中就有七大门派的某位掌门人,忍不住话,“如今这世道真是颠倒了,连少林方丈大师等一干前辈号施令,都已经不管用了么?”
吕扣银目光横扫过去,指了指话那位,笑嘻嘻说:“前辈说话当然是要听的,但如果前辈放屁的话,难道也要奉之如宝吗?况且这位前辈其屁不同凡响,哎呀,简直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一边说一边拿手在鼻子旁扇个不停,以示其人之屁果然十分“可观”。
那位当即就被气了个脸色青,哼了一声:“小子真是无礼!莫非已经忘记了当日在宁府被打个皮开肉绽的苦头,还想到这儿来讨教训?”
吕扣银冲他一吐舌头:“我记得当然清楚,当日就是因为前辈几句煽风点火的话,才害得我白白吃了一顿打,莫非你现在还想故技重施?嘿嘿,这里可不由你说了算吧?”
吕鸣铁见那位上前一步,吹胡子瞪眼大有要动手的意思,连忙接上话头,免得七缠八绕的耽搁了正事:“把扣银带出来那是我的主意,其实也是为大局着想,这一点想必无相大师能够明察的,对吗?”
无相大师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当日软禁吕扣银之事,既由他主持,此时未持异议,别人也无话可说,那人只得悻悻然退了回去。
吕扣银嘻嘻一笑,对无相大师道了声“多谢”,这就转头接上刚才的话题,说:“还没有回我的话呢,到底是谁在欺负我的媳妇儿?”
“你的媳妇儿?”金如月冷笑连连,“好奇怪呀,执法使冰清玉洁的身子,难道也遭到玷污了么?这也就没有了资格执掌教规,行使赏罚大权了吧?”
洛娃心里着急,对吕扣银连使眼色,暗示他走开,吕扣银偏偏不服气,说:“咦?好心好意来帮你的,你却不领情,真是伤透了我心,你……”
吕鸣铁察言观色,已经觉出气氛不同寻常,急忙打断他的话,把他扯到了旁边。因见到宁巧嫣悄悄向他们招手,就又扯了吕扣银去请教何事。宁巧嫣低声简明扼要把事情来龙去脉将了一遍,然后问:“你们两个,可想得出办法帮魔教主一把?”
别说魔教主原本是清白无辜的人,就只她一生的遭遇,已经能激起宁巧嫣对她的无限同情,况且她还是宁馨儿的生母,宁巧嫣更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她摆脱眼下的困境,所以才有此一问。
“居然有这种事?”吕家两兄弟都意外之极。吕鸣铁以前曾经听无心讲过旧事,还不算得太惊讶,吕扣银则是真正的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宁馨儿,又仔细瞧了瞧魔教主,把头乱点,一迭连声地说:“像!确实像一对儿母女,伯母,不瞒你说,当初我听千里说她是桃花坞的千金,我还不肯相信,只因为凭伯母的样貌,实在生不出她这般天姿国色来的。伯母你可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丑,而是说……”
宁巧嫣被他说得啼笑皆非,打断他说:“这并非主要问题,问题是该如何解决魔教主眼下的困境?”
“这个有什么难的?”吕扣银不以为然,转声大声对洛娃说,“这事儿只要秉公处理就行了嘛,我说的‘公’,是公道的公,但凡天下事,都逃不出这个字去,洛娃,你说对不对呢?”
金如月哼了一声:“本教的执法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点了?”
魔教主也哼了一声,紧接着说:“既然大家都等着你来处理,洛娃,你就痛痛快快地决断了就是,也不必受旁人的言语影响,公道?哼!这世间虽有是非曲直,但却几时有过‘公道’二字,不过全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你只管说出来,我听着呢。”
洛娃望着她,为难地说:“教主,是你把我养大的,这分恩情我至今都不敢忘记,可是,也正是你给了我执法使这个职位,给我这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杀大权,并且一字一句地传授我教中各项法令,严令我不得有违。一切都是你给的,可没想到我第一次正式行使权力,就要用在教主的身上,教主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这个罪责,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