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五十七年,山雨欲来风满楼。
前线战事又吃紧,皇上紧急派兵增援,破天荒的那丞相绝欢说要亲自带兵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燕乐吓了一跳,心里有颗不安的种子埋下,她想去拦住绝欢,而她人微言轻,根本不会有人听她的。秦昭说:“这是很突然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而那军队都到了王都外了,别的大臣都是才听说的。听说丞相是自己进宫求父皇的,他说什么兵贵神速,一秒都等不得,要连夜赶到战场的。”
燕乐冷哼一声,才不相信绝欢的说辞,她心想,绝欢以前就一直针对秦焱,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再使点绊子?或者他的目的就是秦焱?
燕乐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秦昭负责这次水灾灾后整理工作,把国库的银子拿出来分到下面的灾区,要填了表单以后上交皇帝。那日他准备去早朝,都已经出了门了,真熠一拍脑袋,跪下来请罪说是表单忘记拿了。秦昭最不喜欢看下人对自己下跪,何况还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真熠,他当即把他扶起来:“多大的事情啊,我自己过去,你回去拿表单,快点过来,一定要在早朝结束前过来。”
“是。”
然后秦昭自顾自去上朝,到了早朝钟响,真熠快马加鞭送来了报表,他跑的满头大汗,对他的衷心秦昭倒是颇为感动。一样的报表秦澈那里也有一份,一式两份,以示公正。
本来就是走个流程的报表,陛下瞥了一眼,却看出了不一样,秦昭的那份,足足少了五十万两黄金!
现在战事吃紧,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陛下立刻让两人当堂对账,所有的数目都应该是对的,可是最后秦昭的数字却是错的,秦昭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有大臣说:“十王爷,现在是非常时期,您可不能私吞国库的钱啊。”
底下大臣纷纷附和,秦昭百口莫辩,看向上座的皇帝,皇帝气的帽缨都在抖:“秦昭,你给我解释一下!”秦昭从来没听父皇这么叫过自己,知道父皇发怒了,跪下来:“回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儿臣绝对没有私吞这笔钱,儿臣真的不知道,数据怎么会错的......”
有大臣给秦昭求情:“陛下,十王爷做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常都没有出错,十王爷俸禄那么高,绝对不至于如此啊。”
皇帝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数字摆在眼前,明显有人在暗中重伤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还是在百口莫辩的早朝上,他不能在早朝上包庇,至少现在没有证据:“秦昭,朕再问你一遍,你能不能解释清楚这个账目?”
秦澈道:“父皇,也许是儿臣算错了也不一定,别处罚十弟,他肯定是无心的呀,求父皇开恩。”
谁知皇上看了看小儿子,眼中闪过失望,他闭上眼睛,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用沉着的声音道:“把十皇子关押,保留亲王位,其他职位全部暂停,由七王爷暂代。”
秦澈也愣住了,半晌,叩头:“谢主隆恩,可是父皇,十弟......”
皇帝却摆摆手,似乎不想听他给弟弟求情了:“先关押,其他等朕查明情况再说。”
消息传到十王府,燕乐不淡定了,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府里盘查,说是找账本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燕乐拦不住,因为为首的是秦澈。
秦澈微微笑看着燕乐,在让人进去搜外面只剩两个人的时候用只有燕乐听得见的声音说:“怎么样,我要你当初好好考虑,给了你三年时间,你都不给我答复,我很伤心啊,那我只能自己行动了。”
“我告诉你,秦昭有个将军哥哥,他背后是强大的蔡氏,你别想伤害他。”
秦澈笑了笑:“蔡氏?这几年贪污腐败的证据都在我手上,啧,那些东西可比五十万两黄金厉害多了,要我交给陛下吗?到时候恐怕泥菩萨过江的是蔡氏吧,你说的大将军哥哥是秦焱吗?他现在应该是生死未卜吧,呵,当年不知道何方妖孽作祟让他捡回一条命,如今是丞相亲自出马,他还能回得来吗?”
燕乐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铲除异己罢了。”
燕乐还想说话,有侍卫跑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纸,燕乐不知道那是什么。
秦澈清了清嗓子,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问道:“那是什么?”
“报告,十皇子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这里面是各地的银票,还有一些书信,里面是他和地方官往来的证据。我们怀疑还有一些证据在王妃的卧室,一个侍女拦住我们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查。”
秦澈道:“把那侍女抓起来,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是!”
燕乐看到小桃被五花大绑带出来,愤怒的盯着秦澈:“你放开她!”
“我们奉圣旨而来,阻碍的人全都该死!”
“你!”还不等燕乐回话,刚才那个侍卫拿出一个盒子:“王爷,你看。”
那是一个雕着一棵石榴树的木质梳妆盒,盒子现在打开着,里面盛放着一枚虎符,秦澈用两指随意的把它夹起来,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不是真的虎符,只是弟妹,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十弟这里,会有仿制的虎符?他难道,要篡位吗?”秦澈提高了音量,燕乐道:“你这是污蔑,王府从来不会有这些东西!”
秦澈笑了笑:“我只看证据,来人呐,把十王爷最宠爱的侧妃押解到大牢。证据我会送进宫,给父皇看,父皇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了。”
燕乐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押走,没想到自己的囚牢对面就是秦昭,他傻傻的蹲在一个墙角。燕乐叫他:“秦昭。”秦昭抬起头,苍白着脸:“对不起,害你和我吃苦了。”
燕乐道:“不是你的错,是你七哥,你七哥在伤害你,还要伤害你四哥!”
“什么!”秦昭激动起来,扒拉着栏杆吼道:“夜弦,你说真的吗?”
“他肯定在我们府里安插了眼线!他从我们房间搜出了仿制虎符,说我们要谋反,这怎么可能,这就是栽赃陷害啊!”
秦昭蹲下地,声音透着沮丧:“是七哥吗?那他真是......蓄谋已久。”
“怎么办呀我们?”
“等母妃吧,母妃有办法救我们。”
“没用的,他手里有蔡氏这几年做的坏事的证据,他拿着这些威胁了蔡贵妃!”
秦昭失力倒在地上:“不可能的,我还有父皇......”说着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失去气势弱了下去,如今,还有谁能救自己呢。
七王府。
小桃跪在地上,秦澈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她:“做的好!让你在那蛰伏三年,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把东西栽赃给秦昭,这下他必死无疑,有丞相出马,他那个哥哥也保不住,到时候,这王都就是我做主了。”
小桃给七王爷磕了个头:“王爷,您答应我的......”
“给你一笔钱,好好离开吧。”
“谢王爷,那十王爷......”
“怎么?他被砍头的时候你想去送送?还喜欢他吗?这三年你在他府里,他可有看过你一眼?你哪里都比不上那个夜弦,何苦对他不死心?再说你现在背叛了他,栽赃他要谋反,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怕是就算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的吧。”
小桃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去吧。”
她转过身去,没注意有人靠近自己,随后一把金亮的匕首快准狠的刺入她的心脏,咕咕的血流出来,小桃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很大:“你......”
秦澈拔出匕首,血溅了一身,毫不在意的随手擦擦脸,道:“你帮了我大忙,我很感谢,可是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怎么办呢?我不是很相信你呢,你那么喜欢秦昭,不是还是背叛他了吗?还背叛了你的好姐妹夜弦,我只能杀了你,只有死人不会说话,这样才值得我信任啊。”
小桃倒在血泊里面死不瞑目,秦澈擦了擦匕首,捂住口鼻离开都是血腥味的屋子,吩咐外面守着的侍卫来清理屋子。
秦昭颓然坐在茅草上:“夜弦,要是我能出去,你愿意和我离开王都吗?我们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就种种花喝喝茶,怎么样?”
燕乐一愣:“可是你不是答应你母妃……”
“你也看见了,我不是玩心计的材料,这次摆明有人要害我,比起皇位,我更向往自由,与其在这里担心性命,不如走吧,去种花种草,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燕乐想了想,看到秦昭期待的眼神,她不忍拒绝,张了张嘴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天牢大门打开,露出一点微弱的光,竟然还能照亮这个阴暗的空间,一个男人踏着响亮的步子走下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十弟,近来可好?”
秦昭转过头去不看他,带着十王子的骄傲:“你现在满意了?你要什么,皇位吗?给你就是了,我也不稀罕,只要你放过我和我哥。”
秦澈冷笑:“十弟啊,你竟然还那么单纯,我费尽心思把你抓进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你活着出去,你走了,秦焱也逃不了,你说,皇位会到谁手里呢?”
秦昭突然站起来,抓住栏杆:“秦澈!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因为我们都生在皇家啊,那年如果不是你那个母妃,我母妃会惨死深宫吗?她死的时候连个像样的牌位都没有,秦昭,我恨你,从很早就开始了,别以为谁都喜欢你,你以为大家都喜欢你吗?不过是因为你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你的母妃有最强大的家族依靠。多少人奉承你却恨不得你暴毙?我只不过是付诸行动替他们除去了眼中钉而已。”
秦昭道:“我从来都知道这里没有真心,可是,我觉得我们至少有血缘关系,你对我那些好,都是虚情假意吗?”
秦澈道:“你现在在这里了,不就全都明白了?”
燕乐突然插嘴:“秦昭,你和那种人渣说什么呀,你还指望他放了你吗?”
“呦,怠慢我们十王妃了,差点忘记你在这里。”秦澈看向夜弦:“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是从七王府出来的,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拒绝了。”
“我从来不需要人渣给机会。”
秦澈冷笑,却带着彻骨的寒冷:“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但我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燕乐说:“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再说我的命,你还不一定拿的走。”
秦澈道:“看你们一对苦命鸳鸯这样还不错,就让你们好好在这待几天吧,以后黄泉路上见不见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