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韵把她买房买地的手续和她那小房里的一些东西都置办完了,这年儿都已经过去了。
张韵是打定主意不再和老张家有往来的,甚至连户口都单提出来了。张韵提户口的事儿,罗娟知道。但罗娟不知道张韵存了那么多钱,看着户口本上没了张韵那页,还以为张韵要上大学,打算提前把她的户口提出来,将来打算着落学校的集体户口上。罗娟这面还盘算着,趁着这次机会,就顺势把张韵踢走,将来张韵就是毕业,也不许她这户口落回来。张韵现在也满十八岁了,罗娟看着张天赐也大了,心里也不像之前那么怕着张韵。这会儿罗娟心里巴望着把张韵踢走,最好张韵一辈子都不回到这个城市,罗娟巴不得从此永绝后患呢。
张韵猜着罗娟会知道她办户口的事儿,她倒不怕罗娟。罗娟那智商比她高不了多少,猜不到多少东西。张韵就怕骆远知道了,骆远那脑子太好用了,稍微摸着点儿边,他都能顺着那点儿边摸到根上。张韵也偷偷观察了骆远几天,看着骆远不大像知道了她办户口的事儿,也许是罗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又正赶上高考,罗娟就没告诉他,也许是骆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又临近高考了,张韵虽然把那边小房子都收拾妥当了,但怕出个事儿影响她高考,想着就剩下着两三个月了,还是稳妥点儿。张韵就也不大敢挪地方,怕她闹得动静太大了,再惹出什么事儿。张韵打算着等高考结束那天,就直接从高考考场回她那小房子,从此就过上清净日子了。
其实这也是张韵给自己找的个借口,张韵不想那么快搬走的原因还是骆远。这么些年,甭管骆远出于什么心思,张韵受骆远的照顾还是挺多的。要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张韵有点觉得她过分了。但要是说明白了,张韵又不知道骆远心里会有什么盘算。
而且现在张韵和骆远的关系也和上辈子大不相同了,撇开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从隔离的时候起,张韵是有点儿适应身边有个骆远了。可骆远就是心思太重了,要是骆远和郭小春一样高分低能的性子,要是骆远先头没陷害过张韵。哪怕有上辈子发生过那么多事儿,骆远还是罗娟的儿子,张韵都不至于这么防备着他。就冲着她吃过骆远做得那么多顿饭,张韵都会试着把骆远当做个朋友看。
可骆远就是这个样子,对比起张韵,骆远是有点儿太聪明太敏锐太有心机。不像郭小春那样有个通透的性子,也不像隋施玦熠那样虽然端着但有什么问题会直接撂出来。张韵觉得她使了半天劲儿看到的都是骆远的壳子,看不明白他的心思。看不明白对方的心思,怎么能去信任呢?哪怕骆远现在跟个醉心厨事的隐士一样。
张韵这几天,在别墅的楼上看书看累了,就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一边看着骆远在厨房做饭一边纠结。骆远很擅长学习,似乎他碰到什么事儿都能做好。就张韵把牙根儿咬碎了都做不成的事,他骆远轻飘飘的就能把事给办了。现在他厨艺是越来越好了,学习成绩还排全校第一,连个头都一米八五了。张韵现在也有的个儿也有一米七,但和骆远站一起,张韵总觉得骆远看她是低着眼睛用眼角看。
和初中一样,骆远在高中同样是人气王。甚至比初中更有人气,很多外校的女生都追着他看。可能是骆远的笑模样多了,其实说起笑模样,也就是骆远翘了一小下嘴角而已。张韵听着别人说,骆远现在这学习成绩就是奔着全省高考状元去的,学校为了培养他,专门给他在学校开了个休息室,让他住校学习,但骆远大概还是不习惯住校,就没去。
就是不去住校,骆远最近模拟考试的分数也把张韵吓到了。人家做着饭就能考那么好的成绩,她张韵使了半天劲儿还是老样子。现在张韵还在全校六百名左右打转儿,之前在初中的时候,张韵是底子太差,在掌握了考试方法经过补习后,学习成绩才升的飞快。
现在这重点高中,张韵努力,别人比她更努力。那么多学生都比她脑子好用,张韵拼脑袋根本就拼不过人家,更别说张韵还有那么多杂事儿烦心,拼努力也拼不过多少人,学习成绩提的就很慢了。而且高中的课程可比初中难了不少,尤其是物理和化学,有时候张韵听着老师讲课都转不开劲儿,直接看答案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每次答物理题化学题的时候,张韵急的直扯头发,就是做不出来。
靠理解能力和积累的语文,其实比理科还难提升。
要不是张韵使靠着历史英语撑着,张韵连这个名次都不见得捞得到。对比骆远看起来没怎么费劲儿学来的高分数,张韵的这点学习成绩完全就是死记硬背背出来的。但张韵就这个成绩,上个二本的大学也是没问题的,张韵已经挺知足了。她和郭小春约好了考一个城市的大学,张韵现在能考上那个城市不错的二本学校。
这时候快要高考了,郭小春被他妈喂的肥了一圈儿,弄得白胖白胖的跟个人参娃娃一样。
连罗娟都过来给骆远做了好几顿高考餐,哪家哪户的高考生都弄的跟宝儿一样,张韵心里面都有点儿紧张。可骆远看着是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压根就没怎么对高考走心的样子。张韵看着骆远拿菜勺的时间可比拿课本的时间多太多了。这样的骆远是让死读书,成绩却提高很少的张韵有点儿嫉妒的。
现在的骆远好像迷上了煲汤和做甜点,似乎对比起考试分数,他更在意能不能煲出一碗好汤。
张韵坐在台阶上看着骆远。骆远连头都不抬,就盯着他煲的汤。张韵蹲在台阶上拄着下巴,看着骆远把一锅汤的火调成小火后,把一个大梨子切开一半,然后用刀把梨鼓子挖出出来,往碗状的梨子里面放冰糖。这时候骆远才回过头来看了张韵一眼,问:“你要放几块冰糖,你不爱吃甜的,可这道菜不放糖不好吃。”
张韵挠了挠头,低声说:“放多点儿糖吧,我也不是那么吃不了甜的。”
骆远抬头看着张韵,翘了下嘴角说:“这是冰糖雪梨,看书上说是很好吃,就做来试试。”
张韵想着她高考结束就要离开这里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对现在给她变着法儿做着菜骆远有点儿愧疚。张韵低头抠了着手指,小声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啊,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吧。要不然,要不然,我给你削个梨子?”
说完了话,张韵等了很久也没听到骆远的回应。她一时心虚,觉得她这事儿办得挺渣的。要是高考后不告诉骆远就走了,这太不像人办事儿了。张韵在心里盘算着,要不直接告诉骆远她买房要搬出去的事得了。然后,管他骆远在想什么招儿呢,她张韵活得问心无愧不就成了。张韵一边抠着手指头一边就做了决定,准备顺利结束高考后,请上骆远在外面吃顿饭,然后告诉骆远她搬出去的事。骆远的心思,她猜不透,就不猜,就让她自己活得踏实点儿呗。
张韵算起来这辈子骆远也就害了她一次,还是她嘴贱在先。其余的时间都是骆远在照顾她,再大的罪过也就补偿成这样了。这差不多就要到和骆远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张韵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也不想对骆远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张韵这边胡思乱想着,等她察觉到骆远走近的时候,骆远已经亲上了她的嘴唇。
和前一年在隔离时候的亲吻不同,骆远的吻不再那么青涩害羞。在张韵向后闪躲的时候,骆远还会伸出手把张韵的头捧住,继续追吻。等张韵使劲儿推了下骆远的时候,骆远就立即停了下来,然后和张韵一起坐在台阶上笑了起来。张韵还是第一次看到骆远这样的笑容,张韵也是第一次知道骆远笑得时候,脸上会有一点儿浅浅的酒窝,会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骆远和张韵坐在一个台阶上,也不看张韵,就学着刚才张韵歪了头拄着下巴的样子说:“我现在会翻译些文稿赚钱,虽然还不熟练,但等上了大学我还会找其他兼职。我会把她养我的钱都还上。我不是你心里想着那个拿着别人的钱装大方的白眼狼。之前我做错的事,我会慢慢补偿给你。和我考一个城市的大学吧,不用你给我做菜,我还有很多菜没做给你吃呢……”
张韵皱了下眉头,想要跟骆远说不用他来补偿了,往后就各走各的分道扬镳了,不用他把未来的计划和她分享。或者大骂骆远一顿,让骆远别再动不动的亲她。
可看着骆远脸上那个她两世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张韵所有的话都梗住了,怎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