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韵关上了门,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其实她看着骆远那落魄样儿,对没跟骆远交代一声就猫在这儿躲着还是有些愧疚。当时张韵也是真有点儿懵了,开始是忘了顾虑骆远,后来是有意识的不去想骆远会怎么样。张韵靠在门边缓了一会儿,想起她家“招财”还被关在洗手间里,就去把“招财”给擦干净了,抱在怀里睡觉。有时候小狗比一些人强,最起码你对小狗好,它还知道念着好。而人的心思多,白眼狼儿的比例也多了,就是捧着一把真心在“白眼狼”的面前。人家照占你便宜不误,然后照害你不误。
睡了一晚,张韵大早晨起来,准备带小狗出去玩儿的时候,就在门外看到了骆远。骆远就靠着她门边坐着,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看着比昨天看到的时候精神了一些,干净整洁了一些。看见张韵出门,骆远就站了起来,看着张韵抱着条小杂毛狗,就努力笑了下说:“养只狗也好,能够解闷儿。”
张韵挺不想和骆远说话的,骆远总是让她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而且张韵也不知道和骆远该说什么,就把脸扭到一边儿,摸了下“招财”。
虽然“招财”是只小奶狗,但张韵也怕吓到小区里的小孩儿,给“招财”套上了狗绳儿,领着它往小区人少的地方溜达。骆远就跟在张韵身边,哪怕张韵不答话,骆远也会自言自语的说些话给张韵听。张韵多少也听进去几句话,有些话是骆远在解释昨天发生的事儿,说因为他不是张韵的亲属,没法儿报警,只能先和张大山说了张韵不见的事儿。说他当时只想着先找到张韵,没有顾虑别的。警方是根据张韵现有的户籍资料才找到这里来的,他也才知道张韵竟然早就买了房子。有些话是骆远提起过去,提到他和张韵一起在别墅的日子。
骆远一句话都没提到张韵高考作弊的事儿,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张韵听着骆远回忆过去,都有点儿挺累了。张韵就坐在小区花园儿的石凳子上,叹了口气说:“骆远,你已经知道我买房子的事儿了,就该知道我早就打算另过。甭管以前有什么事儿,甭管田柔柔是不是你指使的。再没有找到你牵扯进诬陷我作弊这件事的证据前,我是真心不想和你再有牵连了。哪怕将来有了牵扯,我们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见面。”
说到这里,张韵看着骆远,用近乎哀求的语调对骆远说:“在我这里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骆远,你就放过我一马行么?”
然后,张韵闭着眼,长呼出一口气,低声说:“我猜不透你想什么,就算你对我没什么算计,我也很难信任你。这种不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消除的。在别墅的日子,对于你,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我,不算多愉快的记忆。我需要防着你,看着你不断的示好,我还要想着我是不是防着你防错了。如果我提防错了你,我是不是还要有些愧疚?我一看到你,我就很不开心。虽然现在我混得挺惨,被人害成这死德性。但现在每天我窝在这个小房子里面我觉得特别踏实,我不用提防着谁在我身边抽冷子给我下一刀,我不用每天纠结着是该相信人还是该防备人。这话我说完了,以后你再到我家门口堵着,我就会报警告你骚扰了。”
骆远看着张韵,用力得合了下眼睛,然后哑着嗓子说:“因为你觉得是我让田柔柔陷害你作弊的,所以你才这么说的,是么?”
张韵摇了摇头,说:“骆远,你能听明白么?不管有没有田柔柔,我早就买下房子,准备和你们老张家断绝关系了。”
骆远用力抿了下颤抖的嘴角,哑声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之前我不该陷害你,你不相信我,怀疑我是应该的。明天,明天我就会把之前的事向所有人坦白。然后我会努力处理你高考的事,就算我没办法让你完成今年的高考,我也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张韵不知道骆远挺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就听不明白话了,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她的意思,还绕着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儿呢。骆远怎么就不明白就算没有田柔柔,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在一起”的事儿。
张韵苦笑了下:“骆远别费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们两个的问题在于,我现在听着你说的话,我都会觉得你另外有盘算,是在对我做戏。不知道你想要我们的关系是怎样的,但对于我来说,我们能做不认识的陌生人,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
骆远皱紧了眉头,抿紧了嘴角,整个人似乎都凝在哪里不动了。
张韵看了眼骆远,觉得骆远这会儿跟睁着眼睛的死人一样。张韵心里面也跟着有点儿难受,但她不能再说句软话,她就要这样干脆的了断了,她不想以后再和骆远,再和罗娟,再和张家纠缠不清。张韵撇开头抱起小破狗“招财”就往她住的房子走,骆远竟然也跟在张韵身后一步一步挪。张韵看骆远这样,觉得骆远还是没把她的话当真。张韵就一手抱着狗,一手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才要拨“110”。
张韵就看着郭小春正傻兮兮的跑过来呢,张韵不想让郭小春看到她太狠绝的一面,就把手机有放回去了。就把小破狗塞给郭小春怀里,郭小春这会儿看到骆远都吓傻了,支支吾吾的说:“这……骆远?不是……”
张韵怕骆远犯邪性,祸及池鱼,把火撒到郭小春身上,就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扔给郭小春,说:“你先回家,我和骆远还有点儿话说。”
张韵才说完这句话,骆远就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张韵,然后狠狠的盯着郭小春眼。那眼神儿,跟要活剥了郭小春的皮一样。郭小春整个人就被吓住了,也不知道接张韵扔过来的钥匙。过一会儿,郭小春也没反应过来。后来,张韵轻踢了郭小春一脚,郭小春才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跟逃命一样的跑向张韵的家。
看着郭小春走开了,张韵才把手机拿出来。骆远就哑声问:“不是,不是你的家不许‘外人’去么?”
张韵头也不抬,低头摁着手机键:“是不许‘外人’进啊,你和张大山都是‘外人’。”
张韵还没输完“110”这几个数,手机就被骆远给夺走了。骆远浑身颤抖着,脸色十分难看,他努力的喘了几口气,跟那种濒临死亡的人在努力呼吸最后几口气一样。
张韵撇开头,不想看着骆远这个难受样儿,低声说:“把电话给我,你走吧。我们两个分清楚了,往后对我们两个都好……”
话还没说完,张韵就被骆远抓住右手腕扯到了旁边的墙角。
张韵骂了句:“操,骆远你够了啊,松开。”
看着骆远还没松手,张韵左手向着骆远就挥了一拳。张韵的手劲儿下得挺重,拳一挨上骆远的脸,张韵的手都震得有些发麻。但就这么这么重的一拳打上骆远,骆远连声都没吭,还紧抓着张有的右手腕。张韵这些年练得有些身手,但骆远这些年似乎也练过什么搏击术。张韵挣扎了几次,打中了骆远几次,但骆远似乎根本就觉不出疼一样。他用比张韵大出好几倍的力量把张韵压在墙角,狠狠的咬上了张韵的嘴唇。
骆远用的接吻技巧,还是来自张韵的。但似乎因为愤怒,骆远亲上张韵的行为,已经不算缠绵的接吻,或许应该叫撕咬。骆远含着张韵的舌尖,咬着她的嘴唇,根本不留给她一点儿拒绝的空隙。哪怕张韵狠狠的咬了骆远的舌头一口,骆远还是没有一丝退让。没一会儿,张韵就尝到了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来自于她,还是骆远。骆远像条捕获住猎物的蛇一样,把她紧紧的箍住,无论张韵推打,都没有一丝松动。
张韵没想到她的力气原来差骆远那么多,最后也不挣扎了,只皱着眉由着骆远亲。
骆远再觉察到张韵不再挣扎后,竟然也不再亲了下去。他只紧紧的搂住张韵,贴在张韵耳边,颤声唤了声:“张韵……”
颤抖的声音带着张韵可能永远都无法相信的情意,窜进张韵耳中,狠狠的砸在张韵心上。
张韵突然特别难过,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次却无法忍回眼泪。张韵也不知道她是为谁哭的,为自己,那太矫情了。为骆远,那又太过伪善了。张韵就是觉得心里憋屈得厉害,所有的事纠结在一起,压得她心里难受。
与此同时,张韵也感觉到了落在她肩上的那一点凉凉的泪。
张韵抬手轻轻拍了拍骆远的肩,低声说:“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