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彻一行人还没有看够人间美景,却刚好遇到大煞风景的事情。
众人来到一座山峦之巅,正好可以观望到远处所发生的事情。两队人马早已厮打一起,场面恢弘。第一次见到战争的炎彻却是心中酸楚,手足相残,同胞相杀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而这人间也是充满着这般无奈的事情。
两军中一方是银色的铠甲,另一方是黑色的铠甲。两军交战,血流成河,尸殍遍野。与魔界的较量不同,这里的人类都是冷兵器相斗,似乎平凡的普通人还不会运用气。气是万物生命的源动力,也可以称为自然之力。宇宙中都夹杂着盘古微弱的气息,因此所有人和生物都可以运用这种源动力。然而人类似乎是因为由女娲创造,对气的理解和运用都十分稀少,这种冷兵器相斗,是人类最原始处理纷争的方法。
哪怕相隔数公里,炎彻也能清楚地看到一位身穿银甲的军人骑在马上,身手不凡,带领银色军队大杀四方。他身上的气就与众不同,明显气息的浓度强过身旁的人,熟练运用气的那位军人,在人群之中气拔山河,独自一人斩下数十人。而黑甲军这边没有能与之对抗的人,仿佛群龙无首般,毫无招架,终于溃不成军。这在常人眼里就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打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有他的眼睛能看得这么远。炎彻的伙伴们也在山顶驻足观看,原本他们也只是跟随炎彻来到人间,一路护他周全,没有人会擅作主张去行事。似乎他们也在看着炎彻的表情,炎彻的脸上是一脸凝重,看来他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排斥的,从小他就讨厌暴力。众人便继续看下去,默不作声。
可场上局势明明是银甲军有优势,突然那位马背上的勇者听到了一位士兵的讲话,立即掉头带领军队撤退了。黑甲军看见银甲军撤退则是乘势追击,跟上了银甲军的队伍。
炎彻说道:“局势大好,银甲军突然撤退想必是后方出了什么问题吧?”
炎彻小时候常常从长辈那听说关于打战排兵布阵,战场变化的故事,虽然他不喜欢,但因为好奇也听了不少进去。所以他才判断银甲军突然撤退必然是后方中了埋伏,没有退路银甲军很可能腹背受敌。炎铁戈看出炎彻心思,说道:“彻儿,不只是魔界。世上手足相残,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事情是常有的事。他们永远无法做到相互理解。还是不要管这闲事,我知道你母亲女娲族的部落所在地,如果那里没有变化,应该还生活着一些女娲族人。你是女娲族人的儿子,你去那最合适不过了。”
炎彻沉默一会。似乎内心已经在挣扎和抉择。从出生到现在他能逃避的便逃避,最后落得兄长还是痛恨自己。如今到了人间,不像母亲那样行动一次,他都不好意思在母亲曾经生活的大陆上立足。他说:“叔叔,您说的确实很对,换做以往我应该当作什么都没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我突然想到如果是我母亲看到了,她也一定会去做点什么吧。我什么都无法面对,既然父母都不在了,那么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我已经到了独立的日子。我明白父亲把你们安排在我身旁的原因,所以我希望你们不是把我当作那个魔界的二王子了,我想在人间按照母亲的方法做一次,如果不对,那么我们再去女娲族所在之地也不迟。”
这一番话让炎铁戈点了点头,瞬间觉得这个侄儿长大了。虽然炎彻已经99岁,但在人间也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很多事情都没有自己下过决断,如今可以独立,着实应该支持:“就依你,我这老头差点又糊涂了。我陪你当然是听你的安排,自己在魔界习惯了二把手,指挥说道别人习惯了,侄儿莫怪。”
炎彻也是羞愧地向炎铁戈道谢,说他太过言重了。随后炎彻对隐说:“隐,你悄悄从那对人马里带一个人过来问话,记住不要伤害人的性命,也不要引起骚乱。”隐听命后随即遁入影子里,在地面上一团黑影如同长蛇一样从山上穿梭而去,不一会便进入了战场。此时战场只剩下追击的黑甲军,银甲军已经扬长而去,他便进入黑甲军部队末端一个士兵的影子里。人与影子是共生的关系,当一个人动时,影子随之而动;换言之,影子不动,人是没法动弹的。隐的这招术唤作“影缚”,通常成功后,隐就会从影子里站起,结束被束缚者的性命,但是炎彻要活人问话,所以他从后面击晕了士兵,随后又遁入影子里,把那个士兵也拖入了影子之中。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干净利落,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名同伴已经被人带走。隐便带着那名士兵,从战场上回到了山顶。
就在山峦上,隐从影子里爬出,同时拖出一个男子。炎彻的影子是隐的宿体,在隐离开之时炎彻是没有影子的,但是炎彻的不会受到影响,因为隐的意志与他相同,隐不会限制他的动作。这就为何隐是炎彻真正意义上的贴身侍卫,真正的形影不离。没人会猜到在一个男人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鬼魅的暗影族人。
男子被隐放在地上,人已经昏迷过去。花瑶从嘴里呼出催醒的花粉到男子的脸上,男子受到花粉的刺激一下就醒了过来。
男子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一群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像是梦境中的人,甚至这些人一眼看去都不是人。青狼还特意露出獠牙,男子刚站起想逃跑,吓得狼狈倒地,呼喊着“妖怪”。待他冷静清醒下来,发现这些怪人只是看着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是姜国派来的术士吗?”男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似乎还是心有余悸。炎彻刚想问他他是什么人,与何人作战,以及许多问题,甚至目前炎彻还对人间一无所知,有太多事情想去了解,但是男子已经神志不清,丝毫没有听进炎彻的问题,只是哭喊着“不要吃我”。
见这男子不肯好好说话,姬无魅走了过来,示意炎彻让她来问话。姬无魅擅长魅惑之术,一个眼神便让男子停止了动作,然后男子不知看见什么,心满意足地笑了,对她言听计从。这姬无魅有着魅惑之眼“猩红之瞳”,她的眼睛可以透过对方的眼睛从而控制对方的意识,让对方陷入幻觉之中。那双鲜红的眼睛,也就像一个旋转的深渊一样,让看到了人无不深陷其中。
姬无魅对男子说:”少爷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男子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炎彻便先问他是哪里人,与什么人作战,他说他是祁国人,与他们敌对的是姜国。姜国镇远将军燕轻侯人称“斩铁神将”英勇无比,祁军不是他的对手,他只用三招就将一名祁军大将斩落。祁国抚顺侯金震知道他爱民如子,待百姓不薄,行军之处从不动百姓一分一毫。金震自知正面不是燕轻侯的对手,早就安排一队人马潜进他们背后的筱家村,劫持了整个村子里的人,然后特意放出消息,引燕轻侯回军救人,最后包围他将他杀死。燕轻侯是姜国最忠义勇猛之人,杀了他之后姜国再无可用之将,吞灭姜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说完后,男子便再也没有说话,傻傻的看着姬无魅,时不时笑起来。炎彻接着问关于女娲族的消息,男子的回话让炎彻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顿时心里凉了一截。男子说:“一百年前人魔大战,人类与神族异族联军占据上风,逼得魔族逃往蛮荒之地。原本联军可以消灭魔族,不曾想一个女娲族部落的女人却帮助魔界逃走,让女娲族成为世间罪人。之后世界各地都在讨伐女娲族,许多女娲族人被屠杀。女娲族不愿与世人为敌,大都自我了断,仅有少数存活于世,也被各国人民悉数找出斩首示众。最后一个女娲族人逃往西部毒沼密林,也死于毒林之中,至此世上再无女娲族人。”
沉默,是最无声的呐喊。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此时,在山顶山就是一片安静,没人敢说话,却可以听见炎彻在心中的呐喊。炎彻听到这消息,换是过去也许早就失落痛哭流涕了,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或许是在强忍悲痛,或许是在等待爆发。
姬无魅看见炎彻没有再问话,让这个男子睡着了。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每个人的脸上或是失望,或是无奈,嘴角触动又不知如何开口。心想着到一片新天地有一番作为,结果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故乡没有了,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打击。最应该心有触动的人反而泰然自若,更是证明他的心在承受煎熬。当你有了目标时,踏出的第一步就是告诉你目标已经不在了,那种滋味就是刚爬上悬崖,又失手滑进深渊,望着离自己远去的天空,绝望而无助。
炎铁戈先打破沉默:“侄儿,凡夫俗子的话也不能全信……人类是最擅长口蜜腹剑之人。”其实炎铁戈自己也没底,毕竟有100多年没来过人间,世间变化之快总是始料未及的,而且在姬无魅的猩红之瞳下,这个男人断然不可能说胡话。但是炎彻的回答让大家吃了定心丸,他说:“行事不为结果如何,但求无愧于心。世间因果总有善恶循环,倘若阻止纷争视为罪恶,那么那些侩子手也不会有好报。母亲一族一直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四处游历解决纷争,在她眼里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减少了更多人的牺牲,而在世人眼里却误会成放走罪恶的真凶。结果她的族人却为和平甘愿牺牲,承受骂名。我反而更想体验她们的生活,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们能奉献自我,即使被人误解也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跟上那军队所要去的村庄,看看现在的人跟100年前还有什么不同,然后再做打算。”
众人拍手叫好,炎铁戈也为了证实男子所说,决定自己前往女娲族部落所在地。炎彻答应了,让他无论结果如何,都按时归队。炎铁戈便与炎彻分道扬镳。炎彻在山顶下微微弯下腿,一跃而起瞬身飞起,朝远处飞去。姬无魅也展开血翼翱翔,尾随炎彻,奋力挥翅也只是勉强跟上,与炎彻的距离越来越远。鬼十里化作尘埃,也跟上步伐。青狼、鲨破邪和花瑶花蕊是不会飞行的,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本领。青狼四脚着地,变身成一只高大的青毛巨狼,奋力跑了起来,从山顶一跃而下。鲨破邪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一只飞剑鱼。飞剑鱼身体很轻,鱼翅细长透明,一颗牙齿突起形似一把剑,可以在空中飞翔,故名飞剑鱼。魔海族人从很久以前便训练飞剑鱼,成为他们空中的坐骑。虽然飞剑鱼不能飞往高空,但是在地面上也可以似在水中游一般自如。另外鲨破邪的肚子是个海,里面能吐出很多意想不到的生物。鲨破邪坐上鱼背,口里喷出水来,飞剑鱼便顺着浪花跃起,在空中飞了起来。两位双胞胎其实坐在了青狼的背上,她们变身成带刺的花朵,粘在青狼的皮毛上,估计连青狼自己也不知道身上有人。
炎彻顺着银甲军的方向最先来到了村子。飞行用力过大,落地时地面都开裂了。这个村子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角落里一群人内心发出微弱的呼救声和恐惧感。炎彻是有读心的能力的,大概也是从母亲身上继承来的。他能从一个的心里听出恐惧,害怕,愤怒,悲伤,喜悦甚至谎言。他清楚什么人是笑里藏刀,什么人真心实意。那些声音是从一个房间传来。炎彻刚走没多久,其他人才陆续跟上。当然,没有一个人从正门进的,一路上他们也避开了人类。青狼进村时才发现自己背上坐着人,想破口大骂来着,最后还是忍住,这会吵架肯定会让少爷生气的。
房子外面被黑甲士兵团团围着,被绑架的村民就在里面。一阵马蹄声传来,看来是燕轻侯的军队过来救人了。他们从村门口的木门进来,门口狭窄,只能容纳一匹马的宽度进入。燕轻侯也看出了埋伏,这门很明显就是敌人安排只让一部分人进村,但救人要紧,他便带头,只让十几个士兵跟着自己,其他人留在村门口堵住追兵。就在燕轻侯深入村子时,敌军的埋伏出现了。祁国士兵架起拒马,令燕轻侯被围不得冲出。随后有弓箭手朝他们射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地飞来。燕轻侯高举剑,箭在没碰到他时好像失了动力一样纷纷下落,他身旁的士兵却有不少中箭落马。远射不行,祁国士兵便开始近战。但是近战燕轻侯更是神勇,他与身旁的几十个士兵将敌人一一击退,毫发无伤。祁军士兵用长矛想把燕轻侯从马上挑下,被他抓住长矛,把一排的人抡到墙上。黑甲军败下阵来,狼狈的逃窜,把受伤的人带出包围圈。这时燕轻侯从马背上跃起,朝地面使出一招“落鹰斩”,剑气划空出现一只鹰冲向地面,把拒马击毁,在重重包围之中杀出血路。从空中落回马背上后,他振臂高呼:“燕轻侯在此,谁敢于我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