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横财?”曾氏第一次觉得小孙女太有过有主见了。
林环儿低着头,眼睛瞟向脚面,“为了埋那人的尸骸,我挖了许久的坑呢,所以黎峥才把银子都给我嘛。”
“你挖坑?”曾氏惊讶的嗓音都变了。
林环儿点头,“黎峥不敢碰那人的尸骸,他打下手,剩下的都是我来做。”
是黎峥教她这么说的,曾氏的反应,她后续的说辞黎峥都给他计划的完美无缺。
曾氏也确实信了,她忽得站起来,“你这孩子,小姑娘阳气轻,怎么好直接碰那些东西,”说完她朝门口走去,“坐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摘点儿艾草泡澡去去晦气。”
林环儿忽得就哭了。
黎峥说得没错,如果撒谎真的不好,她还可以选择把这恶果一力承担,现在心里这股难受的感觉,就是撒谎的恶果吧。
面对曾氏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有好几次忍不住想把实话告诉她,想与她说,不用这么节俭,把好东西都让给我,我空间里还有许多食物;想与她说,不用担心我会受到伤害,我有强大的防身武器,也经受过无数更恶劣环境的磨炼。
可是这些话该怎么说出来?如果曾氏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小孙女,只是一个来自末世的野孩子,她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曾氏来来回回的忙碌,摘完艾草又搬柴火,挑水烧水。
之后她把家里唯一的木盆搬出来,倒入热水,再把艾叶撒进去,“过来坐进盆里泡,泡完了用艾叶搓。”一眼看见林环儿脸上未干的泪痕,“委屈了?”
她把林环儿拉过来,用袖子擦干她脸上的泪,“阿奶不是在怨你,只是……唉,怪阿奶没本事。应该是阿奶赚钱养你的。”
林环儿抓着曾氏的手坐进木盆,“阿奶,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能赚钱养你。”
看到林环儿认真的小脸儿,曾氏又笑起来,“好,咱们这下有了钱,明天就盖房子。盖完房子再打几个大木盆,一个盛饭,一个洗脸,再要一个大的留着环儿洗澡用。”
林环儿其实没想过让曾氏这么早就准备盖房子事宜,她清楚古代人和她这个末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消费观。末世钱不值钱,所以一拿到钱林环儿习惯把它换成吃食或武器存进空间里。而在古代,大部分农村老太太的消费观念是有钱一定要攒着,攒不住了就拿来买地,至于自己的衣食住行,只要能凑合的一定凑合。
曾氏这个决定,不知该说她是有魄力还是惯孩子,但半个月后,无论是林环儿还是曾氏,都无比感谢现在做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曾氏先去找林里正,买了两亩河对岸的宅基地,签了地契,在林里正诧异的目光中,又去探望了之前与自己处的不错的几个老姐妹,招呼老姐妹们回头去家里帮忙做饭,又让有闲着的男丁去帮忙干活儿,一天给两个铜板,管一顿饭。
走到林桐家所在的村西头,曾氏犹豫了一下,抬脚回了家。
回家林环儿已经把早上的粥和小菜准备好了,喂完小鸡仔,正在洗昨天收来的青梅。
现在家里虽不富裕,可也不至于吃不饱饭。
曾氏吃了嘱咐了她两句,拿好银子又去隔壁上溪村。
下溪村没有会盖房子的,但上溪村有个远近出名的泥瓦匠叫王宋,他带着三个学徒,几个做木匠的朋友,组起来也算是个小施工队,远近想要起房子的都去找他。
去到王宋家,那边刚好结束了一处活儿,正愁没活儿干,听说曾氏着急,怕雨季来了没地儿住,又翻了翻黄历,第二日恰好适合开工,立刻答应第二天四月二十日,去她家给挖地基,可把曾氏欢喜坏了。
商定好日子后,曾氏特意绕了个路,去上溪村王屠户家买了块肉,三只鸡仔还没下蛋,看小孙女成日喝粥吃青菜,吃的小脸儿都是绿的。
买完肉,曾氏刚要走,听得远处有人喊一句,“林杨,你是替你哥来还钱的?”
曾氏皱了皱眉,林杨是她二儿子的名字。她定住脚步,仔细听着。
“不、不、不是,我哥让我来说一声,他再过五天还钱。”
回话的确实是老二的声音。
曾氏对二儿子的感情和大儿子不同,跟大儿分家,是因为曾氏十分了解他大儿的脾性,知道林桐越长越歪,已经扭不过来了。可把二儿子撇下,却是为了二儿子好。
二儿林杨五岁那年,曾氏男人留下一屁股赌债,溺水而死。那时候的曾氏一边要照顾刚一岁的小儿子,一边要操办丧事,还要忙着应付前来要债的各个债主。
那段时间她太累了,只想歇歇,好好睡一觉。她就疏忽了一个晚上,白日林杨跟她说头热恶心,她忘了去看顾,第二天再起来,孩子就不省人事了。
她哭着抱孩子去看郎中,舍了两个嫁妆簪子,终于把孩子救活过来,林杨的脑子却彻底烧坏,智力一直不高。
她跟男人一样种地扛活儿卖菜,总算攒钱给林杨娶了媳妇。娶媳妇那晚,她把媳妇叫出来单独谈话,“以后,你和林杨就跟着老大家。老大在他爹坟前发过誓,有他家一口饭,就少不了你家,等你俩生了儿子,儿子能顶门立户了,我再把你们分出来。”
虽然现在老大变了,她心里清楚,老大把她赶出去,是因为她年岁已大,干不了多少活儿。老二现在年轻力壮,家里大部分活计都要靠老二和老二媳妇干,老大不会轻易将两人赶走。
“林杨,你哥是怎么回事,就十五个铜板都要欠?前期分家不还得了一两银子吗?要还钱了说没钱。”
“没钱他别喝酒啊。他让你个傻子过来跟我说,什么意思?让我们揍你一顿解气呗?”
“打人、打人是不对的!我哥说他能还上钱!”林杨急道。
“可我现在不高兴!”说话那人流里流气的,听起来像是上溪村的二流子马青山,“林杨,要不你让我揍你一顿,要不你把你那一两银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