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居老宅只有齐平父子在守屋,齐平的父亲是柳知州当年的书童,一直在柳府伺候。齐平生下后,一直生活在柳府,柳贤磷去罗定州上任后,祖居老宅一直是齐平和他父亲守着。
此时看着老爷的骨灰回来,齐平的父亲迎接到了门口,扑通一跪,一双皱纹的眼落下泪水。
柳夫人木纳地抱着骨灰盒没有任何反映,柳飘憶顿时冒出泪花。
离开邺城三年再次回来,竟然成了亡魂…
柳夫人从柳知州死后便恍如失去了灵魂,人痴呆了,邻里乡亲来安慰她,她也没任何反映。
柳贤磷不只是罗定州的知州,更是当朝首相的姨妹夫,下葬这日,邺城的地方官员也都来送了行。
一身孝衣的柳飘憶双眼已经红肿得快睁不开眼皮了。
齐平一直守着她,害怕她倒下。
柳飘憶从未想过,她好好的人生从这年起发现天翻地覆,几天之内家破人亡。
父亲下葬这日,一直未开口再说话的母亲,在父亲墓碑立好之时,一声长唤,“老爷,霞红来了……”
柳飘憶只听到一声撞响后,她的母亲倒在了父亲的石碑前。
顿时她傻了。
在她十四岁之年,从此以后便是孤苦一个人了。
她没有哭,而是对天长笑,笑得泪花四溅。齐平跪在她面前,难过得不知如何去安慰。
“小姐,小姐……”春琳在一旁一声声的呼唤,可柳小姐完全限在自己的悲伤难过中,那失了神的眸,已经不再是半月前那个清澈的眼神了。空洞无比……
一只蝴蝶飞来,停在柳小姐头上的那朵白花上,春琳没去赶走它,她甚觉得小姐可怜得连小小的昆虫都在哭泣。
夜静下来,柳小姐坐在窗边,盯着月色,表情没有任何变过,那临窗的一棵榕树都要被她给看化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春琳安慰道,“小姐,保重身子,该入寝了。”
柳小姐耳聋一般,任何声音都入不了她的心,她还是眼都不眨,就这么呆坐。春琳静静地站着,只到累了才坐下来,困了才打了个瞌睡。
天没亮,春琳让齐平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小姐,她怕小姐也会这么去了,那柳家就真的绝后了。
柳小姐或许是真的几夜没合过眼,困得不醒,这一睡下去,沉睡得恍如死去吧,要不是鼻口还有气息,春琳真以为小姐也去了。
大夫说,柳小姐是身体太过虚弱了,心中郁结,悲伤成疾,只要休息调理后就会没事。
春琳守在柳小姐的床榻边,寸步不离,一天一夜。清晨迷糊中,她抬眸间看见帷幔帐上,那只一直跟随而来的蝴蝶停留在角落,时而振振翅膀。
这一次,她伸手去赶了蝴蝶,她怕蝴蝶飞到小姐的床榻上,落下翅膀上的粉末。
柳小姐醒来就说,我饿了。
春琳这多日来的担心终于放下心来,她和齐平忙了一桌食物,做得满满一桌就是希望小姐能多吃点,把这几日没有进的食都给补回来。
柳家老仆齐平的父亲从外院进来,对柳飘憶说,“京城首相府来人了。”
齐老小心的看柳小姐神情。
京城首相府可是柳夫人的姐姐家,柳小姐的姨母家。
柳飘憶头没抬,话也如没听到一般,手中拿着勺子继续吃着她的粥。
春琳看了眼小姐后,问道齐伯,“来了什么人?”
“是五少爷允修。”齐伯回话时再次看向柳小姐。
张允修啊,春琳在心中默念。
那首相府是应该来人了,首相大夫人可是夫人的姐姐啊,柳家成这样了,难道不该来人看下吗?
那份亲情难道没有吗?
春琳见齐伯说到五少爷允修时,小姐拿勺的手停了下来,终于抬眸看了眼齐伯,只是神色还是异常淡漠。
五少爷允修在齐伯的话音落下后不时出现在柳小姐的门口处。
柳飘憶看去,门口阳光闪耀中,那锦袍微刺着双眸,在他走进后,柳小姐才看清他的面容。
他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凤目正看着自己。
“允修……你来啦,来得好晚。”
她的声音轻柔缓慢,没有起伏的语调不带任何情绪,但这句话却让人心里不由一颤,更有莫名的沧桑。
是来得可晚的,连她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在他们两个小时候,他可是到她的府上来住过一段时日,母亲对他极好。
张允修的眉头皱了皱,他能说因为朝廷公干,他不在首相府有些日子,近日才得知的情况吗。
知道这个事情后,他向父亲禀明亲自要来邺城接她去首相府。
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不是吗,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是首相府的大夫人,她的姨母了。
春琳奉上茶后,张允修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便道,“我来拜祭柳大人柳夫人,”他顿了顿,“以及接你去首相府。”
柳飘憶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说不好,也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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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琳往浴桶里加着热水,柳飘憶闭眸靠在浴桶内让热气飘到自己的脸上。
这是回邺城后,她有心认真地泡一次浴,这些天来,她和衣呆神,连饭都未曾吃一口,更不说解衣沐浴了。
她是该好好地洗掉自己一身的香烛之味了,人生还很漫长,她又怎能让柳家真的绝了后。
她的姨母可是最痛爱了她了,这次允修前来,在他的话里,飘憶得知,姨母听闻柳家的恶耗后,一下晕倒,气血阻滞,病倒了。
她决定要去姨母身边,没了父亲母亲,不想连姨母也没了。
还有,张府可还有她的五少爷允修。
“好了。”她睁开眼皮,精神焕发一般,在春琳的服侍下出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