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看出来些什么,别说是与彼岸对视了,就连偷偷看他一眼都根本不敢,生怕他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妥当来,然后,随随便便抬一抬手指,她便灰飞烟灭,小命不保。这世界,她要是被彼岸从肉体上消灭了,又何谈得到大人的心,又何谈与屋子里那个莫名其妙忽然出现的夫人一较高下?
只不过,大人怎么出来了?还有就是里面为何没有动静。这可不像是那女人的风格呀,她每次喝了药之后都是口中狂叫着苦,直跳脚吗?
——她整日在哪个女人身边伺候,可是了解她得很。当然,其中她对药的厌恶之情,也是她一点一点通过在她药中加入苦味的药材培养出来的。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成就感要不是她,这女人如何能对吃药这般抗拒?她又怎么会看了那么多场免费好戏?
但是可是今日,竟然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到底怎么回事儿?大人竟然也出来了,难不成是药就带三分毒,那个女人因为她比平日里多加的那几味药材给毒死了不成,或者苦晕过去了?若非如此,为何里面现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诡异的很,
不过,大丫头又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大人给那女人喂药,那女人竟然开心的都不觉得苦了吗?
大丫头咬牙切齿的想,心中嫉妒的要命,肩膀不由得颤动起来。一定是这样,要是大人喂她吃药,别说是治疗风寒的药里面,被多加了几味极苦的药材。就算是穿肠肚烂的鹤顶红,仿佛喂它吃蜜糖一样,她心里定然是泛着甜滋滋的味道,甘之如饴啊……
“免礼。”
彼岸用眼角瞥着大丫头,只见她微微躬着身揣着脑袋,一副等待随时传唤的模样,别提多恭敬,多谦卑了,好像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从她脸上连一丝想要公报私仇,给主子找麻烦的态势都没有。
可是彼岸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儿,又觉得这丫头最近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眉宇之间比平日里多出一丝戾气与忧愁,看得人心口微微一跳,要不是她眼神好,这样细微的变化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再加上,大丫头周身的气质也变得不复曾经那般正气凛然,反而多出一些,阴暗潮湿的气息,仿佛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正从那里开始腐烂。彼岸了皱眉头,心中更加确信这丫头心里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安分守己,乖巧可人。
至于她心里想什么,彼岸就不知道了。但是他可以猜个七八成,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毕竟他这个人多少有些高傲,即使知道别人喜欢他,他也不愿意去光明正大,言辞激烈地拒绝别人,生怕伤害他人,也不屑于去做那样有损身份的事情。
只觉得,她喜欢他时间久了,他不回应就好,慢慢的她挫败感多了,便能够彻底放弃。没有想到这丫头,还真坚持到了现在,即使他已有了阿幕,她依然不放手,反而内心扭曲得更加厉害,真正恨起阿幕与他这个主人来。
这样的情形,彼岸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大丫头走的路正是他曾经走过的,丝毫不差。求而不得,他曾体验过。果然会让人变得非常可怕,因为实在是太痛了,倘若不让仇人痛苦,他们哪里有活下去的信念。如此这般,他还有什么不能理解大丫头的?
曾经那些同大丫头一起对他动心的女人,现在都有了自己的爱人,虽然说她们的爱人身份不高,不过是这国师府中的仆人,但是,到底过得比她幸福,踏踏实实才是真,平平淡淡才是福,这句话对于这些人来说一点都不错。
那么事到如今,让大丫头坚持对他不放手的理由又是什么?彼岸对此非常清楚,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每个人都有雏鸟情节,被捡回来大丫头不例外,当了阿幕十多年师父的他也不例外。
如此看来大丫头与他又有何区别?不过是爱上了存在于那时光中的另外一个人。不过,阿幕比她要早很多,因为这微小的时间问题,他的心有所属,所以他无法回应她,好像一切早已命中注定,无法改变。
可是她依旧因为心中的那一点温存的回忆而坚持着,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被她感动,爱上她,达成所愿。这不正是他对阿幕的期望吗?他了解大丫头的同时,他心里面同时有万分的同情她,同时又很难过,为她难过,也为曾经的自己难过。
“以前你做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听清楚,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彼岸想到这里,心中隐隐泛上一丝悲凉,叹了一口气,脸色悲悯。他们实在是太像了,开始像过丞相,恐怕结局,也会相像。像到他根本不忍苛责她,更不忍质问她。所以,他只能命令她,不问青红皂白地强加要求于她。命令,唯有这种不带感情的处理方式,对于此时此刻他们俩人之间才是最好的方式。
大丫头脸色一变,急忙扑通一声跪下。虽然,她心中觉得万分不安,但是她深深觉着彼岸并没有抓住自己都把柄,所以她还是要搏一把。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一旦招了。按照国师府的法度,以及以往的先例,她哪里还有命在?所以就算是死,她都不能承认,好歹那样死,还有个全尸。倘若,招了死的话,恐怕会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大丫头在心中盘算了半饷,已经也打定了主意,定了定神一咬牙,脸上一白,口中有些委屈地辩解道:“大人,奴婢不明白弄做了什么?请大人明示,让奴婢死也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