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皆回头看去,却见李日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竟然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李日知小嘴挺能吧吧的,如果能想出一套说辞,把此次事情给遮掩过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做为书院的山主,对于傅贵宝做出的这种无心之过,他还是真的觉得很难办,再收傅贵宝为弟子,这个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任谁做出这种事情,也都不能再留在书院里了。
可要是把傅贵宝赶走,那又会显得自己这个山主,心胸未免狭窄,气度不够,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还是会被人笑话!
所以,傅贵宝在影壁下面,把裤子一脱,羞愧尴尬的不光是傅同学和他的家长,郭有皆也是极难堪的,他这个山主怎么做,都是会被人笑话的!
李日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商阳书院,荥阳之光,万千读书人向往之所在……”
听到这种奉承话,郭有皆感到有点儿不太好意思,马屁拍得有点儿太过,太愧不敢当了,不过,接着往下听听,倒也无妨!
李日知道:“然而,书院别的都好,唯独这影壁,实在是太过破旧了,虽有山野雅趣,却失了庄严肃穆的味道……”
郭有皆心想:“胡说八道,这里又不是官府,而是书院,要什么庄严肃穆,以为是他舅舅的县衙大堂么!不过,接着听吧,估计他要说不如修个新的了!”
李日知小嘴吧吧不地说,片刻之后,说道:“傅叔叔此次前来,便是想给书院修一座新的影壁,但怕恩师您不答应,便出此下策,先抑后扬,让他儿子来这里……来这里顽皮一下,如此,才好给书院修新的影壁啊!”
郭有皆心想:“什么先抑后扬,乱用词汇!”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顺势下了台阶,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傅公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用的这个方法,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郭有皆顺势下台阶,傅发达见有了台阶,也得赶紧下,他连忙道:“在下实在是鲁莽了些,万请三梅先生谅解,在下确实是打算给书院修一座新的影壁,还有,在下再奉上七百亩上好田地,与先前的三百亩合并,算做是献给书院的一点微薄束脩,恳请三梅先生收下!”
围观的学生们听了,人人咂舌,好么,一千亩地,这可真是大财主啊,太有钱了,太让人嫉妒了,见过有钱的,可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啊!
傅发达进了人群,把傅贵宝牵了出来,又给郭有皆磕头,不住口的赔礼道歉,希望还能留在书院里读书,毕竟有钱到了傅发达的份上,钱已经不算什么了,就是希望家里能出个当官的,出个官人,光宗耀祖!
郭有皆倒也不矫情,有些事情好说不好听,但是如果能有个合理的借口,把不好听的事情给掩盖过去,那么,这种借口他是绝对接受的!
郭有皆笑道:“原来是傅公的主意,为了给书院修新的影壁,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是老夫错怪孩子了,不过,傅公,这种主意以后还是少出为妙!”
“不敢不敢,以后绝对不敢了!”傅发达忙不迭地说道。
“要是修新的影壁,这书院的大门似乎就不相配了,必竟这大门太过老旧……”
“书院大门,在下一并修了!”
“其实下面入山的山门,也挺旧的了!”
“山门?不错,是挺旧了,在下一并修了,还有上山的台阶,在下全包了,全修新的!”
傅发达就是有钱,而且舍得花钱,这是多么优秀的学生家长啊,比学生好上一万倍,郭有皆很满意,书院的同学们也都很满意!
郭有皆笑道:“傅贵宝,随为师进去吧!”
有了这句话,就说明他认可事情的解决方式,而且还会收傅贵宝为学生!
郭有皆的态度,就是学生们的态度,修山门和台阶,可以方便学生们上下山,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那些田产,可以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嘛,傅家长很懂事,值得表扬,后山门其实也很旧了,要不要鼓励傅同学去方便一下,然后让他爹再赔一座新的?
傅发达却对着李日知行了一礼,满脸的感顺利解决了,便问道:“是一场误会?”
“误会误会,全是误会!”傅发达连忙说道,可不希望自己儿子的丑事,再被提起来了。
既然是误会,那么是怎么澄清的,郑刚令就没有兴趣听了,当然,就算不是误会,他也没兴趣听,点了点头,郑刚令对郭有皆道:“老郭,你今天收了两位佳徒,不如你我二人,下山庆祝一番,不醉不归,如何?”
郭有皆摇头道:“明天再不醉不归吧,今天便是吉日,此时便是吉时,先让两个孩子把老夫这个师父给拜了,别的事明天再说不迟!”
傅发达连忙道:“不错,三梅先生所言甚是,在下特地找人算过,还翻了黄历,今天最利拜师收徒,吉时嘛,眼看着也便到了!”
唐朝的人大多数都很迷信,办什么事都要讲个吉利,如果一件事情错过了一个吉日,那就得等下一个吉日才能进行,比如今天要是拜不成师,那么下一个吉日就要等到很久。
郑刚令当然不会反对,点头称是,上前拉过李日知的手,道:“日知,这便就要拜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舅舅说吗?”
他是很希望李日知拜入郭有皆门下的,但如果李日知非常不愿意,那么郑刚令也不会太过勉强,再另寻名师,或者他自己教导李日知,这都是可以的。
李日知充满期待地问道:“只是想问,啥时候放假?嗯,何时沐休?”
沐休就是沐浴和休息,这个词一般指的是官员的假期,意思就是放假,他还没入学呢,就想着放假了!
郑刚令摇头道:“如想中进士,做人上人,便需苦读诗书,哪有时间休息,再说你又不是朝廷的官员,沐休什么!”
“原来,辛苦读书就是为了当官,而当官才能沐休,那我现在也可以天天沐休,又何必再辛苦读书呢?”李日知振振有词地道。
郑刚令微皱眉头,李日知讲的是歪理,如果外甥是个成年人,那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可李日知还是一个孩子,总不能和他说一些功名利禄的话,这就比较为难了。
郭有皆忽然瞪起眼睛,对李日知大声说道:“休得啰嗦,你如果不肯读书,那老夫就揍得你找不着北!”
李日知一咧嘴,不敢问了,可旁边的傅贵宝不服气了,他是最怕读书的,也很怕挨揍,听了郭有皆的不读书就揍人的道理之后,小声嘀咕道:“这不是不讲理么!”
“理?你不读书怎么能知道理?你既然不知道理,那干嘛还要对你客气,不揍得你找不到北,难不成还让你找到西么!”郭有皆又冲着傅贵宝瞪起了眼睛。
傅贵宝顿时就不说话了,他怕再接口,会真的被揍一顿,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及时闭嘴才是上策,他竟然极少见的,再没有顶嘴!
傅发达见状,心中大喜,自己的儿子向来喜欢顶嘴,喜欢和父母对着干,自己实在是管不了了,这才要送到商阳书院来,想让儿子受点管教,再学些学问,可不成想见效这么快,儿子当天就改了顶嘴的坏毛病了!
他心想:“刚才三梅先生对儿子说什么来着,揍他揍得找不到北!看来,自己儿子就是欠揍啊,以前没管教好他,就是因为舍不得揍他啊!”
郭有皆带路,众人去了后院的祠堂,祠堂里供着孔子的画像,还有商阳书院历位山主的牌位,凡是书院学生,都算是郭有皆的弟子,所以这个祠堂里拜师的仪式几乎每月都有好几次,对于怎么收徒弟,郭有皆是再熟悉不过了!
书院里的仆人手脚麻利,郭有皆刚刚进入祠堂的院子里,仆人便端来一桌菜,有整条的羊肉,整鸡,整鱼,还有各色正当时令的鲜果,这些东西可不是给李日知他们吃的,而是用来举行仪式的祭品。
仆人们又端来水盆,拿来手巾,伺候郭有皆和李日知及傅贵宝三人,洗脸洗手,洗得干干净净,三人这才进入祠堂正屋。
郭有皆焚香三柱,嘴里念念有词,对着孔子的画像拜了三拜,然后这才让李日知和傅贵宝上前拜孔子,然后再拜他,并对两人进了常规的训诫,常规训诫也就是所有拜师时,师父都会说的那种套话,大同小异!
说起来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却也使用了半个时辰,拜师仪式这才算是完成,其实不需要用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李日知和傅贵宝一个是县令的亲外甥,一个是大财主的儿子,都是重要的人物,所以郭有皆也就没偷工减料,做足了全套的拜师仪式!
门外观礼的郑刚令笑道:“天色不早了,看来只能是明天咱们再庆祝一番了!”
郭有皆走出祠堂,嗯了声,道:“那便明天中午吧,上午老夫还要给学生们上课!”
李日知也走了出来,他听郭有皆说上午上课,中午要去和舅舅吃酒庆祝,他忍不住问道:“那明天下午,是书院里沐休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