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中人均往墙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挺身而立,英姿飒爽,身穿千机门宗主飞龙袍,脸上瞧着有了些岁月风霜,但是依旧能瞧得出容颜十分美丽。
叶依血眼朦胧,盯了半天,大叫道,“你是千机门夏媛媛!”而段瑶直接喊出了“夏姑姑”三字。白零一听,欣喜异常,想不到竟能在这儿遇到夏总宗主。夏媛媛朝段瑶等人微微点头,一个翻身,轻轻落地,颈部丝巾随风而扬,这股潇洒劲连男子都自愧不如。
夏媛媛虽是女流,但在千机门内,功夫乃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并且负责处理门内事务,英明果断有理有条,对外交涉,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连段致知都要让她三分。
叶依知道夏媛媛厉害不好对付,眼看已经拿下三人的局面瞬时又不好收场了。叶依面容僵硬,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道是谁暗器使得这么溜,原来是夏宗主驾到了,刚刚我与你门下几名少侠切磋武功呢,现在切磋完了,咱们也该走了。”
夏媛媛轻蔑地说道,“影刀派近年倒行逆施,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接到飞鸽传书说尔等要对我派弟子不利,我急忙慌赶来,一见果然如此。”
叶依说道,“夏宗主,你门下弟子各个了得,这两日让我影刀派吃了大亏。我师兄中毒现在还在榻上休养,而我浑身多处剑伤,还交待了一只耳朵,此外还有这几个被你射杀的弟兄,我们影刀派何曾讨得好来。”
夏媛媛见自己人确实没有受伤,且叶依服软,就说道,“叶依,你好歹在江湖排的上号,但我今日得见,实在令人大失所望。你且说说这次与我门派为难,是何原因。”
叶依知道夏媛媛不好糊弄,直说道,“夏宗主,我叶依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咱影刀派所做所为,实乃事出有因,既然和千机门这梁子已经结下,我叶依也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高兴,叶某人性命尽管来取便是。”
夏媛媛道,“当年尔派掌门叶改清除魔教威震武林,一举夺得武林盟主,影刀派在江湖上人人交口称赞。想不到如今观之影刀派人人宛若刍狗。你是叶改胞弟,我不杀你,望你回去好好劝劝你哥哥,让他好自为之。”
叶依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夏媛媛,说道,“夏宗主,你可真美,难怪我哥当年对你如此痴迷,古人说红颜祸水,还真他妈有道理。我哥他就是毁你手上了。”
夏媛媛听了脸上毫无波澜,淡淡说道,“成年旧事莫要再提,你且去吧,莫要等我变了主意。”
叶依恨恨地啐了一口,带着人走了。白零心思机敏,看得出好像夏宗主以前和影刀派掌门有什么纠葛,但是上一辈的事情自己不便多问,于是踏前一步拜倒,朗声说道,“弟子白零,叩见宗主师父。”
夏媛媛将白零扶起,说道,“段老儿传书把事儿都告知我了,原来你就是这次秋校大出风头的农家小子白零了。”白零点头称是。夏媛媛继续道,“我今日到得关上,就发现了密谋不轨的影刀门人。听他们要对你们不利,于是一路跟着来到这儿。本想早些出手,没想到你小子武功厉害得紧啊,连‘无影刀’叶依也不是你的对手。就你这手功夫还用拜我为师么,教你武功的师父恐怕是当世高人吧。”
白零接着就把自己入派以来的种种都告诉了夏媛媛,只是并未细说玄机老人的事儿,就说自己武功确为一不知名的高人所传。白零心想老头儿总避着自个儿儿子,想来还没打算直面过去,就不便透露他了。
夏媛媛听到白零提到段瑶几次欺负,瞪了她两眼。段瑶似乎有些惧怕这个夏姑姑,不敢瞧她,心里却连连痛骂白零当面告状。白零边说着边把郭良玉给自己的书信拿给夏媛媛。夏媛媛瞧了书信,柔声说道,“你这娃儿也当真命苦,不管你之前的师父是谁,只要你不嫌弃我武功浅薄,以后我必当倾囊相授。”白零见夏媛媛同意收自己为徒,十分激动,当即跪下连磕数个响头。
其实白零外功与轻功已然不错,且武功路数另辟蹊径,非常人路子,纯为学武已经没有拜入千机门的必要。但是他自小孤苦,经历悲惨,往千机门拜师一路坎坷异常,现在历经万苦后终得夏媛媛收徒,算是一个圆满结局,了结一个心结。
曾歌段瑶也跟上拜见,曾歌还把曾可吕德坤的话告诉了夏媛媛。夏媛媛沉吟道,“吕道明贪婪荒淫,胆小畏死。秦赵交战时,他屡战屡败,丢城弃地,数次置手下兵士百姓于不顾只管自己逃跑。朝廷本欲降罪于他,可他花钱贿赂高官后,反而升官成为了鲁阳总兵,就这种奸佞之徒怎能保得了一方百姓,又怎能当得起总会会长一职。我们千机门断然不会让总会遭人暗中操控。”
曾白二人听了夏宗主这番话,都心定不少。曾歌脱下面具给了段瑶,段瑶在夏姑姑面前不敢伪装示人,把面具收入袖中。夏媛媛感到奇怪,本想询问。段瑶向夏姑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夏媛媛叹气直感丫头胡闹,但是自己对段瑶表面严厉实则宠爱,当下也没说什么。
四人回到客栈,陈绝飞见夏宗主来到,赶紧领着众师弟师妹上来参见。夏媛媛对陈绝飞此次北来保护师兄弟有功表示嘉许,陈绝飞羞愧难当,说道,“夏宗主谬赞,绝飞愧不敢当,要不是有白零曾歌等师弟随机应变,恐怕我们连崇湖关都到不了。”夏媛媛道,“绝飞休要自责,白零和曾歌都把事情和我说了,你做得很好,千机门未来当着落在你们年轻一辈的身上。”陈绝飞没料到白零和曾歌能为自己说话,心中五味杂陈。一转头,突然看到段瑶,直惊讶的嘴都合不拢,要不是夏宗主站在面前,自己说不得要喊出声来。白零把陈绝飞窘态尽收眼底,心下大笑。
紧接着曾歌把三人出门遇到吕德坤大婚,并且巷中遇袭,巧遇夏宗主的事情简略说了,众人都庆幸三人无事。
与众人说完,夏媛媛私下把白零叫至一边,脸上泛出一丝红晕,问道,“白零,郭……郭先生他人可安好。”白零瞧夏媛媛年纪不轻,但依然宛若少女般害羞,颇感别有妙趣,说道,“师父放心,郭先生他好得很,我常听他念叨你呢。”夏媛媛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哦,他念叨我什么,说来听听。”白零邪笑道,“郭先生说他可想着你,希望你早些回千机门与他相见,以解相思之苦。”夏媛媛听了面红过耳,但见白零神情,知他说话不见得全是真的,嗔道,“你这猴孙儿,说话不尽不实,我与郭先生相敬如宾,你可莫要胡说。”白零年少,对男女情爱仍然概念模糊,就是奇怪郭先生和夏宗主既然郎情妾意,为何都四十年岁了还搞得捅不破窗户纸似的。
白零嘻嘻一笑,说道,“徒儿前边儿确实有点添油加醋,但是郭先生平日真的常常把您挂在嘴边儿,而且拜师一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这可是半点做不得假来。”夏媛媛听到此话,大半信了,叹了口气,说道,“良玉如此待我,可我……一切都是我不好。”白零见夏师父似乎想起往事,就不再言语。默默站了一会儿,见她仍兀自神伤,白零便退了开去。
白零来到客栈大厅,只听陈绝飞声音传来道,“瑶儿,你怎的如此不顾自己安危,偷偷随我们下山,咱们路途屡遭危险,要是你有任何损伤,我该怎么和段掌门交代,而我自己又能心安了?”段瑶回道,“师兄,我照顾得好自己,一路过来咱们不是都毫发无伤么。”陈绝飞气道,“要不是那晚曾歌巧计退敌,现在咱们都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了,你平日任性也罢了,紧要关头我可容不得你胡来了,你这两天哪儿也不能去,等总会结束,与我速速回山,不可造次了。”段瑶也是气急,在家爹爹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被师兄盯着,当下双拳紧握,低着头不作回答。
白零听了只感好笑,恶人也有恶人磨,段瑶这小妞被她师兄训了,自己乐得看戏。当初在演武高台上两人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对甜蜜的情侣,现在倒是争吵起来,将来这段瑶要是嫁给了她师兄,两人性格差异较大,生活中必然磕磕绊绊少不了。
“白零,此事你怎么说?”段瑶看见白零,转头问道。白零万万没料到这妮子竟然问自己,差点噎着。陈绝飞见段瑶此问也是满脸疑惑。
段瑶眼神死死盯住白零,似是极为希望白零向着她说话。白零避开她的目光,脸上不自然地说道,“啊,段师姐,我觉得陈师兄说的颇有道理,你还是乖乖听师兄话,早点回山的为妙。”
段瑶见白零也如此说话,不禁潸然泪下,自言自语道,“那好,我听你们的。”说完一个人默默回屋去了。陈绝飞担心段瑶安危,不料反而惹得她心中不快,自己也是莫名异常,直呼女人不可理喻。白零只知自从遇到段瑶后自己就没碰见过好事,现在见气走了她,内心只是偷笑,边想也是边回屋休息去了。
时至半夜,白零和曾歌突被一阵急促敲门声吵醒。曾歌起来开了房门,见小师妹虞可芹脸上焦急道,“曾师兄,可曾瞧见段师姐,她……她人不见了!”白零听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说道,“这小妞失踪了?怎地就没个令人省心的时候!”虞可芹都快急出泪花来,“师姐和我一屋,晚上入睡我还见她来着,可半夜我想起来如厕,谁料见她床头空空如也,我找半天没找到她,只好把大家都叫醒来,陈师兄和夏宗主都已经出客栈找去了。”
曾歌和白零也很焦急,崇湖关危机四伏,这姑娘一人深夜出走,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二人当下不敢拖怠,双双出了客栈,往不同方向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