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婷还想说什么,人便被蜂拥进来的医生护士冲撞得站都站不稳。
“出去,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带队的是位很年轻的医生,一脸嫌弃地对洛婷和洛川道,手往外指了指,示意他们马上出去。
其他的人冲过去,为沈清婉换了氧气罩,又将她往担架车上抬,眨眼间功夫,整个病房里又清静了下来。洛婷醒过神来的时候,病房里哪里还有司微语的踪影?连洛川也不见了。她气得跺跺脚,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下了楼。
心底里憋着一股子气,沈清婉死了,现在看谁还会保护她?司微语打小,洛婷就看她不顺眼,鬼灵精怪,没少让她怄气。只是,碍于徐家,她才没有下手做什么。洛婷是没想到,小孩子三五岁时说的孩子话,徐家的人还当真了,平时待司微语好不说,逢年过节都要接过去玩几天,一时间,她也不敢把司微语怎么样。
只是,徐默尘却是洛明从小就喜欢的,况且,沈清婉的女儿,怎么能够嫁到徐家那样的人家去?
司微语远赴英国四年,又是跟洛川一起去的。洛婷原以为徐默尘一气之下会收了这门心思,就此罢手,谁知,司微语刚回来,徐默尘便又找了过来。
真是,阴魂不散!洛婷心里想,只是司微语回来了,就由不得她了。
司微语本来是跟着担架车在走的,扶在车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上楼的时候,她被徐默尘一把拉住,走在主治医师的旁边,只听得到徐默尘在问一些情况,还有今后的治疗方案,她什么也听不明白,整个人失去知觉一般,好几次差点摔跤,都是徐默尘及时拉住她,才没有跌下去。
“坐这!”徐默尘一把将她塞到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他自己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回来,见洛川坐在她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里顿时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只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走到司微语跟前,蹲了下来,司微语微微抬起头,一双泪眼看到他,双臂张开,扑了过去,抱着他便大哭起来。徐默尘缓缓站起身,也顺带着把她拉起来,他拍了拍司微语的后背,示意她冷静下来,道:“乖,听我说!”
“她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容徐默尘开口,司微语便是一连声的追问,“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她捶着他的胸口,耍赖地道。泪水鼻涕沾了他一脖子。
依旧是如从前一般,人前她知书达理,规矩仪态十足,可在他面前耍泼撒娇随性之极,徐默尘深吸一口气,抱着这久违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四年的赌气坚持,一颗心在此刻再次塌陷,他抱紧了她,也不管她听还是不听,只道:“听我说,我已经要求医生一定要让她醒过来,但是……”
听说“醒过来”,司微语稍微恢复了理智,她从徐默尘的怀里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他,二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徐默尘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兑现,自然也习惯了无条件相信他,“但是什么?”她沙哑的声音问道。
“但是……”徐默尘不忍继续后面的话,闭了闭眼,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落在她身后的白色墙壁上,“但是,司妈妈原本身体就不好,恐怕,很难熬过这一关。”
静静地等着他说完,尽管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司微语却还是很难接受,她扭转身,身子一软,手正要撑到墙壁上时,被一只手握住了,顺着那只手慢慢向上,她看到的是一张娃娃脸,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并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反手一握,将洛川的手握捏在手中,她的手劲很大,又是刻意用了力,洛川只觉得自己的一只腕子要断了,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着她的力道缓缓站过来,看着她一张失去了理智的脸,嘲讽的眼,唇角慢慢弯起的弧度,脸上渐渐加深的笑意,他觉得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天使,而是修罗。
“洛川,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做什么,你回去,带个信,告诉他们,就说,我回来了,司微语,不会再是从前的司微语。”
四年前,如果不是被迫离开,就算妈妈熬不过这一关,她也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能够陪着她四年,而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让自己留下一生的遗憾。这一切,这一笔账,她总要算回来的。她在这些人手里,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忍下的委屈,欠下她的债,她都要一一讨回来,十倍奉还!
她说完,微微用力。只听见咯噔一声,然后是一声杀猪般的声音,洛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垂目而立的女子,她披散着头发,苍白着脸,一身浅色的衣衫,可他却分明看到她周身都闪着血色的光泽,整个人如同拿着镰刀收割人命的死神。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洛川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他的手腕,已经生生被司微语折断了。他右手抱着自己的左手,疼得他额头都冒冷汗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起身便跑着离开,直奔医生值班室而去。
“小语!”
看着她的样子,徐默尘一颗心疼得如被捏碎一般,他从她的身后将她抱住,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他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孤寂的样子,不愿意看到她一个人悲痛,不愿意看到她用仇恨去麻痹一颗心。或许他的确恨过她,他恨了她四年,恨她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恨她连个原因都不告诉他,恨她四年中,连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都没有。
多少次,他在想,只要她再打一个电话来,他便什么都不计较,她也还是他掌心里的宝,是他一辈子想要摘下的星辰,可她没有,自从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被他拒接之后,整整四年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一直到今日。可她到底还是回来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怯怯地,如从前一般,但凡做错了事,习惯地在他面前低头,讨好地喊一声“哥”,他便发现,他永远对她恨不起来。
知道她的妈妈又住了院,知道她一定会来,他的脚步便不受控制地跟了过来,才从电梯里出来,便听到了她和洛川说的话。
洛婷说出“录像带”时,他万分震惊,他这样的人,闻声辩意久了,怎么会错过洛婷威胁的用意?他的小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受别人的威胁吗?
徐默尘一直都知道她和她妈妈在司家受尽委屈,却没有想到,四年前还有其他的故事。“录像带”三个字,让人联想太多,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想到那里面或许是有关她的很不堪的内容,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抽搐般地痛,他的宝贝,如果真是那样,他要整个京都陪葬!
司微语扭转身,她攀上徐默尘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泪水如雨一般,将他的军衬浇了个透。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贪念的,那么红尘中便只有这一个怀抱,她想不出,如果没有了妈妈,如果真的和这个男人再也无缘,她想不出,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她和他的缘分说起来很深,她才二十二岁,可他们已经牵手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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