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恰和魏逸然、玉玔轮流熬了一夜的鹰。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已经有小丫鬟开始扫洒了。最后轮值的玉玔重新将耳房的门锁牢。
与此同时,有一辆普通的清帷小油车停在了李府的二门前。
这样的马车,通常是李家那些有脸面的嬷嬷和大丫鬟出门帮主子办事或采买的时候坐的。
而如今站在马车边上的,也正是大二房七姑娘李晴最信任的丫鬟菀青。
她扶着一个戴了帷帽遮挡面容,打扮和她差不多的小娘子上了马车,自己跟着跨了上去。
放下车帘,那小娘子才摘掉帷帽,正是一夜未眠,眼底有些发青的李晴。
马车徐徐行驶,李晴这才问菀青,“仔细看过了,这马车上没有李府的标志吧?”
“没有,七姑娘放心吧。”
李晴颔首,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靠在略有些狭小的车厢内,眼神好似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清帷小油车晃晃荡荡行驶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西城一处大宅门前。
这里,正是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府邸。
让马车停靠在一处稍稍隐蔽,又能看清郑府角门出入的地方。
李晴这才重新戴好了帷帽,掀开车帘一角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有府中几个小厮相继牵出马来,等候这各自的主子。
很快,几位身着锦袍的少年郎跨出门来,寻找着各自的坐骑。这就是郑家要出门读书的几位公子。
李晴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年纪略长,也最风姿卓绝的郑文浩。他还是如她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穿着月白色的锦袍。
那时,祖母做主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她还有些惶恐,那毕竟是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却连面都没有见过。
还是她的母亲,李家六奶奶教她这个办法,让她悄悄躲在马车里见了郑文浩一面。
自此,李晴的脑海中就经常出现他月光如华的身影。
她是那么期待又不安的等待嫁给他,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好郑家的长孙媳。
可现在看来,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李晴又撩开些车帘,不想郑文浩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突然回过了头来。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便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虽然隔着帷帽的轻纱,但她仍然仔细的瞧见了他右半张脸上,正有一道一指长的浅浅疤痕。
就是因为这个小伤口,他竟然让鹰啄瞎了一个正当年华的小娘子的眼睛?她又想起他对那些小娘子的诓骗。
此刻再看他的脸,竟如鬼魅般恐怖丑陋。就算月白色长袍也裹不住他那般肮脏的皮囊。
李晴再也看不下去了,忙放下车帘,颤声吩咐身边菀青,“我们回去。”
“七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菀青听出她话音异常。却瞧不出她戴着帷帽的脸色如何。
李晴摆摆手,示意菀青自己没事。
可菀青却从李晴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出来她在哭泣。
菀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掏出帕子放在了自家七姑娘的手中。
…………
连续两日,李恰都在熬鹰。
最后从四只鹰里头挑选出两只精鹰留下继续驯化,另外两只让魏逸然重新放回了野外。
渐渐的,剩下两只苍鹰已经开始进食她准备的牛肉。吃过之后,便排出绿稀水般的粪便。
李恰会吹起哨子,让它们听她的号令进食,而两只鹰再吃牛肉的时候,粪便也逐渐正常,便是野性退,火气消。
李恰开始更进一步的驯化它们,让它们不在耳房内乱飞乱撞。
到晚上的时候还会偷偷的把它们带到野外却,让它们在高空飞行之后仍然可以飞回大笼子里头去。
两只苍鹰在两天三夜之后,已经基本驯化完成。李恰却为此累得眼底发青。
之日,她终于有空又带着魏逸云去了柳姑娘的院子,想要看看霍骁廷他们的罪证收集得怎么样了。
跨进院门,却只看到赵长风和萧玢坐在外院,院中的箫声相比三日前,已经吹成了调子。
李恰的目光在院中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月洞门口。
“九姑娘是不是在找骁廷啊?”他嘻嘻笑着,“是不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切!”李恰不以为意的收回目光,“我只是想问问罪证收集得怎么样了?”
“九姑娘放心,在这两日里我们已经基本收集到了郑文浩大部分的罪证。”赵长风道。
“在收集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与郑文浩有同样不耻行为的,还有他在国子监里的几位同窗。多是在朝为官的官宦后代。”他又道。
萧玢也接道:“所以骁廷已经拿着所收集的证据去敬瑜长公主府了。我们也是在这里等待他的消息。”
“那我也在这里等等消息。”李恰走到霍骁廷经常站的杏树边,开始摆弄起枝条来。
她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找敬瑜长公主了。
…………
皇城根儿外,有一座四进的大宅院,这里便是先帝赠与敬瑜长公主的公主府。
当年宅子新赐下来的时候,敬瑜长公主正在备嫁。
可当这座位于都城最中心位置的府邸被修缮一新,等待即将到来的主人的时候,那位还未来得及成为驸马的少年郎就意外殒命。
后来,敬瑜长公主依旧搬到了这里,还把未来的婆母接到这里伺候终老。
所以每当有人路过长公主府,便会指着那座深宅道:敬瑜长公主,忠贞不渝,是女子的楷模和典范。
无人再提及她克夫的传言。
后来,无论是先帝还是后来的璟明帝,都再欲为她寻得良人。
而以敬瑜长公主的美貌、智慧、财富和地位,愿意成为驸马的人数不胜数。
可敬瑜长公主,就这样随年华老去,如今已经三十八岁有余,依然未嫁。
随着年华变旧的,还有眼前这座宅子。
霍骁廷此时就长身立于宅门前,牵着那匹乌黑的骏马,身边是被他罚去军营多日没有回来的邱泽。
“小公爷,长公主多年闭门谢客,今日能见咱们吗?”他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
“试试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