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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春猎(1 / 1)

冬去春来,院子里的绿意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那天温三夫人从她院子离开,找到温三老爷和温桓后,又是如何说的,阿蘅也没能打探出什么。只是在那之后,阿蘅的书房中又多出了许多孤本,一部分是温三老爷派人送来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出自温桓之手。

最重要的是,温三夫人还发下了话,不许阿蘅将孤本送还回去,就算是手抄本也是不行的。

阿蘅知道这次是自己说漏了嘴,才会连累了爹爹和阿兄,她也不敢顶着风头去触娘亲的眉头,便将这件事情给记在了心里头,等着温三夫人什么时候消了火,她在想办法将孤本转交给温三老爷和温桓。

毕竟阿蘅并不是个真正的爱书之人。

养病的时候,只能留在自己小院子里头,别的地方哪儿也去不了,对阿蘅来说,两三天是可以接受的,七八天勉强也能忍受,但小半个月,那就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忍耐了。

如果是往常时候,阿蘅还能邀请府中的几个姐妹,聚在一起打发打发时间。

只不过那样的机会,终究是难以找回来了。

温菀姐姐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嫁妆上面,再过三五个月的时间,她就得嫁到别人家去了。在这之前,她需要给自己绣出一套嫁衣,倘若时间充足的话,或许连被褥也都是她自己准备。

虽说京都里的世家姑娘嫁人时,鲜少会有人亲自绣出嫁妆,通常只是在快要完工的嫁妆上动上两针,就权当是自己亲手做的了。但温菀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糊弄过去的人,说好了会亲手做成的东西,那就一定会亲手去做,即便其中会受到一点委屈,也都是在所不惜的。

再者说,就算是不去考虑嫁妆的事情,温菀也未必会有时间来陪着阿蘅。

要知道温大夫人还在攒着时间来培养温菀管家的能力呢!

将温菀排除出去以后,剩下的便只有温芙与温蓉两姐妹了,自她们上次不欢而散后,阿蘅就再没有主动去找过她们,连她们的消息也都没有再过问。

于是乎,在这个极其适宜外出游玩的季节里,阿蘅却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二月中旬,正是春猎的时候。

温老太爷一大清早就带着温桓等人出门去了,阿蘅虽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参加春猎,但在这一日,也早早的就起了床。

天边晨光初现,阿蘅半倚在窗前,目光落在了窗户对面的那堵院墙上,跨过院墙再往前去,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之后,就是温桓的院子。

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跟在温老太爷身后,出门去了吧!

阿蘅心中想着事情,可她现在的表现在身后的侍女们眼中,瞧上去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青叶小心翼翼的戳了下青蕊的手臂,将人拉到了一旁的立柱边:“姑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莫非还是因为二姑娘她们那天说的话?”

青蕊一个没留神,就被青叶给拉开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窗前的阿蘅,见没有惊动阿蘅,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和青叶说话,拍开还扯着她衣袖的手,青蕊皱着眉头说:“你行事总是这般没头没脑的,我们现在还得侍候着姑娘,怎么能躲起来说闲话?”

直接将青叶说的话给定性为了闲话,青蕊是打从心底不愿意再说起那个话题的。

不管她们在私底下争论出什么样的结果,对阿蘅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与其将心思都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倒还不如上前去与阿蘅说一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从早到晚都是苦着一张脸的。

青叶被青蕊这么一说,面上的颜色也变得不大好。

她瞧着青蕊自顾自的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小声嘟囔着:“就你行事妥当,办事滴水不漏!”

姑娘读书的时候,常常会和她们说一些大道理,青叶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一句对症下药。眼下她不过是想着知道姑娘到底是在因为什么事情而不高兴,等知道起因之后,自然就能想到让姑娘高兴起来的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的等着姑娘自己高兴起来。

两人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南辕北辙,谁也没想要先将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

阿蘅还不知道她身边两个侍女在背地里的摩擦,她的心里还在惦记着猎场上的事情。

上一次在元宵节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到了自己的短板,虽说别人家的小姑娘身边也没有太多能够调动的人手,可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若是和普通深闺大小姐一般的话,那就是真的很难办了。

总不能每次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都去找谢淮安帮忙吧!

即便她和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但请求帮忙的次数太多了,也是不太好的。

或许她应该想一些办法,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

如此一来,往后她再需要做些事情,也不用苦于无人帮忙了。

这边的阿蘅已经将对温老太爷和温桓的担心,转化为了对未来的打算,另一边的温老太爷等人也赶上了大部队,正朝着猎场的方向走去。

虽说二月中旬已经是仲春时节,但京都郊外的野物还不曾到泛滥的地步。他们此行所去的是皇家猎场,猎场内的猎物都是经过精心照料的,在春猎日期订下来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这会儿的皇家猎场之上,满满都是养了一个冬天,膘肥体壮的猎物,而且因为是人工饲养的缘故,一个更比一个蠢萌,见到人之后不仅不会四下逃跑,反而还会傻乎乎的凑上前去,恰好能让京都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轻而易举的抓住它们。

温老太爷虽然是早早的就辞官了,但与皇上的师生情谊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减少半分的,故而同朝中许多列在高位的朝臣一般,他也是跟在皇上左右的。

当今子嗣不丰,只有三儿两女,太子晋玉宸为中宫嫡子,年十四,尚且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二皇子乃贵妃所生,今年三岁,三皇子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到五月份的时候才满周岁,另外两个公主则是宫中嫔妃所生,名声不显。

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当属太子一人,先前除夕与元宵的时候,他甚至会亲自带了太子出门游玩,此次的春猎也是将太子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温老太爷特地不露痕迹的观察了太子一番,并未瞧见他有什么腿脚不便的时候,而且一路走来,也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按照往年的惯例,到了猎场之后,皇上第一个出手,亲自射中猎物之后,春猎才自此正式开始。

“也不知今年拔得头筹的人会是谁?”皇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是很享受猎场上的氛围,只是在成为皇上之后,不管是身边人,还是他自己都已经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给谨记在心上。虽说皇家猎场出现危险的机会并不大,但该有的防备也是要有的。

他是在回到猎场上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才说出的这句话,身边都是他的心腹。

温老太爷笑了笑,今年太子依旧不曾下场,乐王原本也是不打算下场的,他拒绝的话都已经说了个开头,可不知怎的,又突然改变了心意。有他下场,与没有他下场的结果差别是很大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能够拔得头筹的人除了乐王,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他看向皇上,发现皇上是在真心实意的感叹,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陛下当年在猎场上英姿勃勃的模样,可不是眼下这些小辈能够比拟的,便是他们夺得了头筹,又怎么能比得过陛下呢!”

说完话后,温老太爷掐了下胡须,他方才说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太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不知陛下打算让太子何时参加春猎呢!”话题不太对劲,那就直接跳过去好了。

温老太爷很快就将话题给转到了晋玉宸身上。

皇上并没有觉得温老太爷哪里不对,甚至还主动解释道:“等明年的时候,玉宸十五岁,虚岁十六,届时我就让他先到礼部担任个职位,那时也就能让他在人前显名了。”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看来的习俗,说什么小孩子没有到达年纪之前,就在人前显名的话,是会连累孩子的成长,让其原本和顺的人生平添波澜。

别人不知道,温老太爷却是清楚其中的缘故的。

同皇上说起这个查无来历的习俗的人,就是劝他给阿蘅改名的谢新霁,而谢云开之所以会从钦天监辞官,就是因为他在皇上面前多说了一番话。

因着阿蘅那天同温老太爷说的事情,以至于他在和皇上说话时,也不小心走了个神。

皇上并不是那种残暴的人,他在发现温老太爷走神时,也只是用调笑的语气提醒着他,也没有让他起身请罪的念头。

温老太爷迟疑了一番,仔细斟酌了一下,也和谢淮安一般的借用了谢新霁的名头。

恰好谢新霁时常会写信给他,信中总是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温老太爷便将阿蘅说过的事情改头换面了一番,又在皇上面前说了起来,至于是谁和他提起这件事的,自然就只有远在他乡的谢新霁了。

“……谢兄在外游历之时,也时常会写信回来,前几日他就寄回了一封信……”温老太爷先将‘前因’说了一遍后,这才开口提起了‘后果’,“信中说有一户钱财颇多的地主,他家中的嫡子……意外失明,无法继续继承家产,偏偏那位地主只想让嫡子继承家产,并不想将家产便宜给了其他人,却问是否有办法让嫡子顺利继承家产。”

他原本是想直接说摔断了腿的,而当地不许身有残疾者继承家产,但又觉得那样太过明显,便稍微更改了一下内容。

皇上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问题。

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的晋玉宸问着温老太爷:“那个嫡子的眼睛是治不好了吗?”

倘若受伤的是其他地方,哪怕是缺胳膊断腿,也都比失明要强的多。

当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是最容易被人欺骗的。

温老太爷摇了摇头,阿蘅预见中的太子是没有治好腿的,那谢新霁‘信中’所说的嫡子自然也是没有办法治好眼睛的。

晋玉宸又问:“那他的眼睛是自小就失明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父亲培养他多年,总会有几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忠仆,他若是想要继承家产也应当是可以的吧!”

“他的眼睛是最近才受伤的,而且受伤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出去。”温老太爷看向晋玉宸的眼神很柔和,毕竟温家上下的人都是坚定的保皇党,而太子就是下一任的帝王,“太子当知这世上人心最易变,谁又能保证他身边的忠仆就一定不会欺骗他呢?主弱仆强之时,总会让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听到温老太爷的前半句话,皇上眼中一亮,极其自然的开口道:“既然他的嫡子受伤的消息还未传扬出去,那他大可以借此布下一个局。他大可以带着嫡子出门游玩,暗中分派人手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然后安排嫡子舍命相救。因为救父心切,才伤到了自身,名声上传出去,就绝了一般人想要抢夺家产的心思,他再给嫡子安排一些帮手,如此一来,家产自然就不会旁落。”

果然是皇上能想出来的主意。

一直到春猎结束的时候,猎场之上都是很平常的模样,并未出现阿蘅所说的刺客。

温老太爷在回程之时,还忍不住想着皇上先前所说的话,再一联想阿蘅所预见的那些事情,背后的推手是何人,自然也就可想而知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查探安和桥一事中,是否藏着其他的影子。倘若背后真的有人动了手脚,那他们又是如何能确保晋玉宸就一定会走上安和桥的,要知道与晋玉宸同行的人是温桓与温杭,不管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会与外人勾结,谋害皇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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