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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莫城(1 / 1)

临近边关的天气算不上好。

阴沉沉的天空,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

阿蘅撩开了车帘,偷偷看向外面的天空。

当她还是温如故的时候,鲜少会有离开京都的时候,尤其是在父母兄长相继去世之后,她更是成为困在段府之中的可怜虫,别说是京都,就连段府的大门,也没有踏出过几次。

似眼前这般广阔无垠的边关风景,就算是梦中,也不曾出现过。

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被拦在了城门外,紧闭的黑色城门像是沉默的巨兽,即便无声无息,也足够给人以震撼人心。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邓傲从左侧驱马向前的时候,阿蘅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车帘。

不多时,前去打听消息的邓傲就皱着眉头往回走,似是碰上了难题。

阿蘅趴在车窗边,没有看到那位总是喜欢绕着马车来回走的王爷,她好奇的朝邓傲招了招手:“叔叔,马车怎么不走了,是前面被人拦住了吗?”

大概是和京都进城时,差不多的流程,甚至还因为是在边关,就更加严格一些吧!

她都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并不介意旁人来查看她的马车。

只是情况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

邓傲回头看了眼城门紧闭的莫城,低声说:“城内似乎发生了些很不一般的事情,这会儿整座莫城都被封闭起来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我在城门口的告示栏上看到,约莫还要再封上三五日的时间才能解封。”

听上去倒是个并不长的等待时间,但在他们还没有到达莫城之前,这座临近边关的城池就已经被下了封城的命令。

自封城之初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只他们的运气恰好不错,才能在莫城即将解封的时候抵达这座边关的城池。

不早不晚,刚刚好。

阿蘅顿了顿,隔着厚实的车帘,她其实是看不到城门口的方向,更遑论是莫城之中的景象,可她心中有股莫名的直觉,之所以会出现封城这一档事,一定是因为有人已经知道城中有叛徒。

另一边的晋忻言看着紧闭的城门,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最后定格在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上。

他看着这座屹立多年的莫城,轻声说道:“真是可惜了大好的机会……”

特权在某些时候也并不是很好用。

阿蘅与邓霜下了马车后,就看见带着手下去到城门口的晋忻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城墙上方忽然探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那人朝城墙下摇了摇头,大声的说:“将军正在城内全力抓捕通敌卖国之人,为防止叛徒外逃,在他们全部落网之前,城门是不会打开的。”

“无论站在城墙之下的人是谁,这道门在没有到达时间之前,都是不会打开的。”

少年人的嗓音洪亮且具有辨识度,他说完话后,就又退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可在场的人都将他说的那些话给牢牢记在了心上。

大多数人都是看不起通敌卖国的叛徒,更不愿意让自己和那等子人混为一谈。甚至都不需要城内人放出狠话,城外的人就已经三五成群的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聚在城外的人五花八门,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不过大多是带着货物的商人,他们将别处的货物带到边关贩卖,再从边关收取毛皮和特殊的药材,远远卖到别处去,就能赚上一大笔钱。

当然,这也是因为边关的将士们,尤其是经常能够上战场的将士们,他们手中都会有很多钱财。

反倒是像阿蘅这样,只为了来看边关风景的人,是极少的。

基本上,也就阿蘅这么一行人。

阿蘅偏头看向邓霜,忽然想起对方当初同她说的话。

“等我们到时候能进城了,邓姨是准备先去找你在樊家的亲戚呢?还是先去找那位可能在莫城停留的神医呢?”

回过头的晋忻言自然而然的插入到这场谈话之中。

他停在距离邓霜三步远的地方,问阿蘅:“莫城这种边关之地,哪里来的神医?”

又转头看向邓霜,“欺霜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忽然想起要找神医,我记得温家前些年似乎从外地带回去了一个神医,连一脚踏进阴间的小姑娘都被他救了回去,欺霜若是想要寻神医的话,直接让温蘅往京都送信便是,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边关来?”

邓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眸中不带丝毫的个人感情,等转头看向阿蘅时,眼中的温度才更加的真实。

她嘴角微微上扬,同阿蘅说:“还是先去找表姐吧!她在莫城生活多年,倘若城内多出了一位神医,她自然也会比旁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至于晋忻言的问话,就直接被她丢在了脑后。

晋忻言看着不远处紧紧盯着他的邓傲,虽然知道邓霜是因为兄长的缘故,才会刻意与他疏远的,她的本心并非如此,但他依旧高兴不起来。

大约是因为邓霜虽然已经服下了忘忧散,但近些时日经常会莫名出神,看向他的目光也在爱恨交织之间徘徊不定,让他总是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吧!

邓霜可以不理会晋忻言,因为她和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人,但阿蘅就不能那样做了。

故而在晋忻言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就飞快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留在温家当府医的杨先生确实是有神医之名,但他并不能医治所有的病症,即便我将他从京都找到身边来,他看到了邓姨的症状也只会束手无策。我们先前在邺城打听到一位神医恰好能救治邓姨的病症,只是对方行踪不定,有人说他在边关,也有人说他在别处,也说不好他到底在哪里。”

总而言之,术业有专攻。

她们要找的不是京都的杨神医,而是那位不知名,更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能够对症下药的神医。

匆忙说完话后,阿蘅就又跑回了车厢里,她实在是不想面对外面的那位晋忻言。

晋忻言在邓霜的面前,总是对她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仿佛他是真的把阿蘅当成了亲近小辈。

如果不是私下里看到了对方冷酷无情的模样,阿蘅或许真的会被他的装模作样给欺骗到。文学大

但一个人若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还恰好被人瞧见了,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在瞧见的那人眼中,就处处都是破绽。

晋忻言便是如此。

并不是当初发生在京都的事情,而是在前往边关的路上。

有一天阿蘅因为白日里喝了太多的茶水,入夜时分依旧格外的清醒,根本酝酿不出丝毫的睡意,就想要从车厢里走出去,即便是在车门外看看星星也是好的。

但万籁俱静的环境让阿蘅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

她就没有打开车门,而是掀起了小半张车帘,单手托腮的看向了车窗外。

因着马车停靠在路旁的树边,拉车的白马就被系在树上,夜晚的月光斜斜的从树林中穿过,并未照亮马车所在的那一小方天地。

隐于暗处的马车里,即便有人偷偷探出了脑袋,在外人眼中也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藏起来的人。

而阿蘅却能很好的看清外面的人。

她看到了晋忻言冷酷无情的模样,也看到了跪在他的面前,想要讨饶的人是如何在无声无息间就失去了性命。

这般凶残又懂得伪装的人,阿蘅并不想要招惹。

她的生命本来就已经足够的短暂,并不想因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导致原本就短暂的生命又打了个对折。

邓霜皱了皱眉,阿蘅的动作有些过于迅速,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姑娘就已经窜上了马车。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晋忻言,停顿了片刻,还是追着阿蘅的脚步上了马车,并没有与他有过多的交谈。

其实并不是因为邓傲在一旁虎视眈眈,而是因为她好像想起了一些记忆。

记忆依旧模糊不清,可直觉告诉她,她曾因为晋忻言而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重要程度可以与她的性命相媲美,甚至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记不清那般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一个物件,或许是一种情感,甚至可能是一个人。

但她不记得了。

马车里的阿蘅离开了晋忻言的视线后,忽然又想到了刚才在城门上方说话的少年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那人的声音很是耳熟。

熟悉之中又带着很多的陌生。

故而阿蘅即便是猜出了那个名字,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的喊出来。

被阿蘅惦记着的谢淮安按照惯例喊过话后,从城墙上翻了下来,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人是谁。

他摇了摇头,像阿蘅那样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边关。

袖子里的木簪已经刻出了大概的形状,他隔着衣袖轻轻蹭了下木簪,等他能熟练的刻出花纹的时候,他就用沉香木给阿蘅刻上一枚发簪。其实紫檀木也是很名贵的木材,但总感觉其内的意味有些不大一样,反倒不如沉香木的好。

温柔到近乎软弱的情绪只转瞬即逝,等谢淮安站直身子的时候,他就又恢复了先前不苟言笑的模样。

哪怕他已经足够的努力,但在外人的眼中,他依旧只能充当别人的附庸。

初临莫城之时,谢淮安还不懂得如何藏住自己的心思,别人若是对他笑,他定然也会笑脸相迎,却并没有认真揣测对方笑容背后的真实意思。

那是他最天真的时候,当真以为边关的汉子就跟话本里一样,没有心眼可言。

等他在无意间发现别人在背后谈论他的话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索性为时未晚,学着父亲与兄长不苟言笑的模样,比起他当初傻乎乎的付出真心的样子,反倒是更加的容易让人接受,也不会再有人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反对他提出的要求。

明明是上峰下达了训练的通知,他不过是转达了上峰的要求,可那些人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训练,只有他傻乎乎的相信了那些谎话,甚至还为了他们去同上峰争辩。

真情都是错付的。

谢淮安瞥了眼过来同他换班的人,点头与人交接后,就径自往城内的府衙走去。

不得不说,裴音的消息来的太过凑巧,正是樊泽语发现城中军备被人挪动的痕迹。

樊泽语起初没有往叛徒身上想,只是架不住某些人太过心虚,他都没有怀疑到对方身上去,那人就已经在准备逃跑的事情,还偏偏被家丁给说了出去,实在是太寸了些。

谢淮安想到这会儿正在府衙之中询问叛徒的舅舅,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之前并不负责在城墙上喊话的任务。

是在某一天的饭桌上,谢淮安好奇的问起裴音送过来的信件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竟让舅舅能直接下定决心整治叛徒,直接封了城,做出如此大的手笔。

那时的樊泽语不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将好不容易混成百户的他,给发配到城墙上,让他站在城墙上喊话。

虽说并不是要时时刻刻的喊话,只需要隔上一段时间,就给后来人普及一下封城的缘由,再仔细诉说一下不到时间绝对不开城门的决心。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却并不是谢淮安想要做的。

在城墙上喊话,与在京都守城门有什么区别呢?

他甚至不愿意留在京都做御前侍卫,只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在战场上取得功绩,如果他到边关来,只能在城墙上喊话,那他还不如回京去当他的御前侍卫。

虽说只是面上光,但总也比现在要强的。

心中闷闷不乐,谢淮安的脚步就又加快了几分。

他得再去和舅舅表明一下决心,与其浪费时间在城墙上喊话,倒不如让他在城里多训练一段时间,至少训练出来的成果是他的,在城墙上喊话的结果却只会是嗓子疼。

被谢淮安找上门的樊泽语神秘的笑了笑,对他说:“也不是让你在城墙上待一辈子,你继续站两天,算一算时间,你再过几日就能体会到我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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