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大乱。
不管是本家还是外族,都是忙成一团,一直到了天黑落幕,才是消停了下来。
“混账!”
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里面的热水溅到大太太的脸上,刺的大太太皮肤生疼。
“也不瞧瞧你这带的是什么人,竟是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老太太脸上噙着盛怒,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兴许是被吓到了,又不知是怎的,便是惊惧的低下头,也不敢正视老太太。
却是瞧着在不解释,怕是老太太就要迁怒于自己了,她才开口说道:“回母亲的话儿,这事儿媳妇也是不知道的,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说着,大太太又是低下头来,心中却是暗骂。
她也是没想到,那拓跋家的人儿竟然是这么点耐心都没有,在这等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本来她便是打算今天趁着全族人都在,宣布要结亲这件事情的。
到时候全族人都知道了,定下日子来,任由别的人们怎么折腾,那都是没用的。
可是现在,却是根本张不开口了!
老太太气急了,张口便是骂着:“你又何必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那拓跋家怕是少不了你的折腾,否则怎的单单要了嫡长女去!”
大太太是不敢接话的。
这其中自然是她一直撺掇着,若是能把安想蓉嫁到那种腌臜的地方,又是个商家妇人,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她就算是受了些辱骂也是情愿的。
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是沉思了片刻,脸色都冷下来:“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万万不可能把嫡长女嫁过去了,就算是嫁,也就只能嫁了二姑娘了。”
说着,老太太面色又是阴沉了几分:“亏你还是官家妇人,竟是连这点底气都是拿不出来,让那些商贾之家的人欺了上,你也不嫌丢人!”
大太太气的胸都闷了些许。
竟是痛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却还是咬着牙忍耐着。
只要能把安想蓉送到那个地方去——她吃着这些苦又算什么!
而且,那拓跋家许下来的好处可是不少!
而那拓跋家的夫人最起码面子上跟她说的话还是顺从的很,大太太就是喜欢和这样顺从的人打交道。
大太太便是垂了头去,过了一会儿,才是眼底里含着泪:“母亲,若是这件事不这么办,怕是老爷日后的步子都是越发艰难了,哪路马上就要打通了——”
\t
\t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她心中明白,这些事情都轮不起来的。
只要是和老大的官途比起来,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
“罢了罢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面色就有些灰败了:“这些个事情我是管不住了,我老了。”
大太太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欣喜,又是得意,却又是止不住的卖脸子:“母亲说的哪里话?母亲正值年轻的时候,媳妇现在就是给母亲分忧呢。”
老太太却是懒得搭理大太太,她是瞧得清楚大太太的嘴脸的:“大丫头是吃了很多亏的,你自己应该是清楚,这一桩便是罢了,若是你别的事情再在大丫头的身上做了什么,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大太太心中一颤:“母亲说的哪里话,媳妇子当时疼爱着大丫头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冷笑两声:“你这几日一直寻摸着要盘算后院儿仓库里拿点东西,那都是大丫头的嫁妆,当初大丫头的亲娘留下来的,这些都要原封不动的给大丫头带走!还有安家赔出去的嫁妆,若是让我瞧见少了一分一毫,都要拿你来问问!”
大太太心中一阵发苦。
她可不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克扣大批下来,若是老太太不管,拓跋家又不敢和她理论,这可不都是自己的东西了?
却又是棋差一招。
大太太胸口发疼,她折腾了这么久,又是这些东西都没落下。
却是听的老太太微微抬头:“还有那二丫头,做出来这等事情,怕是也入不得门子了,那拓跋家已经嫁去了一个嫡长女了,是万万不可能再嫁过去一个庶女的,便是随便打发了吧。”
老太太一向宠爱安想慈,现在却说是随便打发了。
想必也是对安想慈多了几分冷淡了。
大太太便是垂首。
却是听得老太太说着:“同大丫头一样,二丫头的单子我也是要过目瞧着的,若是有个什么不对劲了,你便是卷铺盖滚回去吧。”
这话已经说的很难听了。
大太太只觉得心中越发压抑着。
却是朝着老太太行礼,准备推下去。
“老祖宗!”
外头却是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是老祖宗的陪嫁嬷嬷。
老祖宗素来宠信她,便是没有计较她的无礼。
“老祖宗,不好啦。”
那嬷嬷大抵是个神慌的,从门口进来,才是瞧见大太太,又是慌张的顺着大太太行礼,然后才是跪下行礼。
“闹个什么来了?”
这个老嬷嬷素来是被老祖宗宠爱的,老祖宗不说她的礼数,也就没有人敢说她的礼数,大太太自然也就只能压隐忍着她的无礼。
“是那拓跋府的登徒子!”
老嬷嬷说着,脸上就显现出愤恨来:“那登徒子意图轻薄二姑娘的时候,被小少爷撞见,让小少爷打了一下,便是昏倒了,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竟是去轻薄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是小少爷的亲身的粗使丫鬟,有着个把子力气,便是拿着茶壶打了一下,竟是又打昏了过去。”
“就这档子事儿?”
老太太有些许不满。
这登徒子的做派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纵然是安想慈一个主子,不也是要隐忍下去的么?
“那丫鬟的手劲大了,大夫说,那公子怕是日后——日后就起不来了。”
那老嬷嬷嘴唇怯懦了两下,才是说道此处。
“什么!”
老太太浑身一震。
大太太便是惊叫出来:“大夫可还是说了什么?”
那老嬷嬷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重复:“大夫说,这公子日后就是个瘫子了,若是侍奉的好了,说不定还有起来的希望,但是若是侍奉不好,怕是这辈子就毁啦。”
大太太只觉得心中猛颤。
瘫子!
拓跋家只有一个独子。
若是拓跋傲然真的成了瘫子,那拓跋家岂不是拼了命也要和着安家鱼死网破?
更何况,他们帮着大老爷上上下下的那么打点,岂不是还有这不少大老爷手中的把柄?
若是真的鱼死网破了出去,怕是大老爷这儿都要拖得暗淡几分。
大太太心思急转,却是脸色越发惨白了起来。
“慌的个什么!”
却是老太太一阵冷笑:“登徒子自作自受!”
“老祖宗,这事儿怕是不那么好说,那拓跋家就是一个嫡长子,此番闹出这等事情来,怕是要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啦!”
大太太说着这番话,越是觉得身上无力了些。
老祖宗竟是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眼瞧着跪着也没有办法,便是起了身:“母亲,媳妇去瞧瞧那拓跋家的长子,兴许还没得什么大事儿。”
老祖宗犹豫了一下,便是点了点头。
大太太只觉得满心烦躁。
竟是生出来这么多事情来!
这一路也不算远的,等到了那院落里,就瞧见安凌轩护着一个紫色衣衫的丫鬟,眉宇之间分外倔强。
倒是旁的一些个丫鬟婆子,因的安凌轩的所在而不敢下手。
“这是闹得个什么!”
又是安凌轩!
大太太只觉得胸口气的生疼,便是一阵呵斥。
便是听得婆子说道:“太太,小哥儿护着那贱婢!”
这贱婢就是指打了拓跋傲然的那个奴婢。
却是听着安凌轩一阵冷哼:“这等废物,竟是企图欺凌我家二姐姐,又是瞧见个如花似月的便像个饿狼一样,难道不该打么!”
这一番话说的那婆子脸上无光。
“凌轩,你又何必护着那丫头。”
大太太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却是说道:“那公子可是醒了?”
安凌轩虽说岁数不大,但是却是个比较圆滑的性子,转瞬之间便是转过来了:“回母亲的话儿,那登徒子还是晕着呢,里头有大夫施诊。”
顿了顿,安凌轩脸上就显现出了些许厌恶来:“母亲是个心慈的,但是那些个人当真是蹬鼻子上脸,竟是欺凌我安家至此!”
大太太又是被气的胸口一阵发闷,这拓跋傲然是她亲自请过来的,这安凌轩这样说,岂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扇着她的耳光!
可是却又句句在理!
大太太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气得晕倒过去了。
那个女人给她填了一辈子的堵,甚至她的儿子女儿也是一样!
竟然是到了现在,她都要这样收着这种委屈!
她好容易坐到了主母的位置!
大太太咬着牙,却是艰难的冷笑了两声:“凌轩莫要这样说,怎的都是请来了客人,不能亏了礼数去。”
安凌轩却是眼眸一挑,眼底里都分外带了冷酷来:“母亲纵然是好相处的,但是却不能这样任人欺凌了头上来,外头知道的还说是母亲仁慈,不知道的直说是一个商户竟敢蹬鼻子上脸!”
说着,安凌轩一向平静的脸上都是带了几分愤怒来:“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就这样算了,依照凌轩的意思来,是要报官!”
报官!
安凌轩竟然要报官!
大太太一听到这话,顿时是脚下一软。
若是真的报官,那拓跋家若是将她们苟合的事情一说出来,她的下半辈子就晚了!
但是大太太到底是大太太。
“凌轩,这件事情不能报官。”
大太太一个眼色,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就都下去,却都是步伐走得很慢,支着耳朵来听这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