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走在前头的丫鬟一回头,脸上都带了薄怒来:“你可是休得胡说八道,我们家公子日日夜夜都是惦记着,那花卷就算是奴婢瞧见了都是脸红的,到了你嘴里,怎的就甚么都不是了?”
“柳条”突然听了这话,便是觉得浑身血液都是僵了一下,却是无意识的走了两步,口中跟着喃喃:“你们家,公子?拓跋小将军?”
俨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患,这些个事儿是个不能左右宣扬的,但是说都说了,却又有什么退缩的?更何况,这人还是那安家大姑娘的丫鬟,说了,人家大姑娘可能还明了了公子的心思呢。
这样一想,倒也是没有什么迟疑来说道:“可不就是我们家公子,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家公子挂在书房上的那个人儿,断的是美得跟个什么似的呢,只是奴婢怕是再也见不到这般人儿了。”
“柳条”便是没有说话,只是脚步越发跟的快了一些。
“倒不是我说你们家姑娘,怎的是一个不生玲珑心思的呢?那城南李家,怎的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一版大逆不道的话那丫鬟也是说得个利索,若不是“柳条”对十堰的作风有些了解,估摸着都是不敢想。
瞧着这丫鬟一定就是十堰的贴身丫鬟了,换了任何一个来,都没有这般的口舌和胆量来,才是不饶人的呢。
拓跋府也是来过两次,但是却不知是怎么的,走也走不到尽头来,便是有些生疑:“这位姐姐,现在是要寻了哪里去?拓跋姑娘的院子,好似不是这一边儿。”
却是听着那丫鬟说道:“你倒是个明了的,可是又知道多少?我们拓跋府最近娶了一位主母回来,院落也是做了很大的改动,我们姑娘却是显中间闷得慌,便是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是好生修身养性的。”
修身养心?估摸着是瞧着柳儿不顺眼,干脆眼不见为净罢了。
果真是走了不远儿,便是瞧见前头十堰了,让人颇为惊诧的是,那十堰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不知道是什么书,一张小脸蛋儿通红,把那本书上上下下的看来看去,听到了脚步声,慌忙的坐了起来。
“谁?怎的是院门儿都不敲!”
十堰此时虽说有些生气,但是却更多的是慌乱,一双眼眸落了过来,却是一个不小心,直直的对上了“柳条”的目光来。
“想蓉?你怎的是这般模样?”
到底是个姐妹连心,一瞧见那丫鬟,十堰便是惊叫起来,立马冲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想蓉一番,来回瞧了瞧,便是啧啧称奇:“瞧你这个模样,要不是熟悉你,我都当做是哪家来了个伶俐的小丫鬟来了,怎的是成了这般打扮?”
在前头引路的小丫鬟听见了什么,顿时一双眼眸瞪的像是铜陵一般大,又是想到了自己方才在说的什么话儿,顿时脸色红的跟什么似得,匆匆茫茫的一跺脚,然后便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十堰素来都是个懒得管规矩的,也就没有在意这些,倒是一直拉着安想蓉的手,可能是太高兴了,方才塞在胸口的东西便是掉落了下来,正好被安想蓉捏住了一个书角来,安想蓉本不是什么太好奇的人,但是书到了手上,也就是恰好看了一眼,顿时面色通红。
“你个姑娘家家的,怎的是看这种东西!”
一抬手便是将这个东西塞进了十堰的胸口处,有时觉得不妥,想要拿出来,却又觉得尴尬,安想蓉退后了两步,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瞧瞧你,那里有个姑娘家家的样子。”
十堰面色有些红,但是既然被戳穿了也便是没有怎样在意了,反而是一摆手:“你知道什么啊,我家嬷嬷给我的,说是女孩子总是要用到这些个东西的,早晚都是要知道,左右我也是要嫁人的人了——”
说着,却又是想到了刚才那本书上画的春宫图,刹那间脸色也有些红,她到底也是个女孩子,觉得面色过不去,便是一咬牙,就将自己手中的图塞到了安想蓉的怀抱里去:“给你了,你自己去瞧瞧!”
安想蓉阻止她不及,哭笑不得的按捺住了她的手:“今儿寻了你来,可是要你帮我做些事儿的,这样个劳什子的东西,放在手里可是个祸害,一会儿寻了个地方,可是要给烧了。”
“什么事?”
十堰这大大咧咧的心思才是认识到不同来:“还没说,你怎的是这般打扮?”
安想蓉简单的将家中发生的事情说了说,无非便是她被禁锢在家中,若不是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是有柳条拼死换了自己的衣裳随着安月凤出去,怕是今日的事儿便是要暴露了。
“那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听得了这话,十堰迟疑了一下,却又是有些疑虑:“我倒也是听说了,你怎的是不答应我大哥?我大哥那般人物,丁当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越说十堰越有些犹豫,却是不得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也是知道的,你素来都是一个不肯屈居于人下的性子,又怎么能做了一个姨娘来呢?”
脸上又是带了几分恨意:“我也是看不上那柳儿的紧,她这段时候掌家倒是颇有几分本事,家中丫鬟婆子也是颇为喜欢她,可是我怎么瞧着都浑身难受的紧!”
说着,十堰竟然是迟疑了一下,小心的凑到了安想蓉的身边:“你可是知道,我前几日在家中待着,实在是无趣得很,但是却有不能玩什么旁的东西,便是自己换了一身男装,溜出去去了赌坊,你猜猜我瞧见谁了?”
安想蓉便是吃惊,十堰这浑身胆子,真是不怕自己的闺名毁了,但是规劝和责骂还没有说出口,却是见到十堰神秘兮兮的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还没有等安想蓉问,就是听见十堰说道:“你可是记不记得当时那拓跋家的公子死活要娶你来着?后来娶了你那个妹妹?”
拓跋傲然?
“便是他,他在赌坊里耍钱,但是又没钱,被人打了个半死扔出来,听说第二日还是被家丁给带回去了,说是他们家现在都是那太太掌家,那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是甚么都算不上的。”
说着,十堰小心打开了手中的盒子,安想蓉便是瞧见里头有一个精致的小祖母绿戒指来。
“这东西,可是有人托我送给你。”
十堰一边说,一边笑道:“我从哪赌坊里出来,就瞧见有一个人甚是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临江世子。”
临江世子?
岂不是那瞻明溪?
他怎么会出现在赌坊?
却是瞧见十堰面色上都带着红润的将东西带在了安想蓉的手上:“这段时日我再家中也是累得找不到北,好容易寻得了你的影子,这东西便是给你,也是那瞻明溪叫我给你送的,还有一些话儿,也不知你想不想听。”
安想蓉面色一红,却是抬手锤她:“你甚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十堰却是突然正色:“他说,想蓉,你要等他。”
该怎么说那一瞬间的心情呢?
就好似是春风吹皱了湖面,原本已经一潭死水的源泉,似乎一瞬间又复活了一般。
一瞬间安想蓉都是没有多少心思的,一直等到十堰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她才是苏醒了些许。
“那,那一日,还是要像是你那样说的那般做么?”
十堰的眼眸带着几分古怪来:“若是那瞻明溪,真的有了那般本事呢?你要知道,他素来都是个聪明伶俐的。”
安想蓉心中的念头几次翻滚,最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却还是咬了咬牙:“你便是听我的,到了那一日,一定要这般做。”
“难不成,想蓉是不信那湛家公子吗?”
十堰便是有些疑惑:“我瞧着,这戒指可不是凡品,我以前可是听说过,那湛家可是有祖传的东西的,说得就是个祖母绿的戒指——”
安想蓉却是硬下了心肠来:“你不懂,总是要挂着两手准备的,若是,我是说万一——”
“也罢,反正我都是听你的。”
疑虑了几分,十堰便是说:“这个事儿,要不要去寻了我大哥的帮忙来?你知道,若是单单凭借我一个人,可能有些麻烦。”
“这些都是随你,主要是防备着你拿嫂子些许。”安想蓉的腹中便是悱恻,那柳儿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人儿。
两人也不知道是商量了什么,安想蓉琢磨着时间是差不多了,便是叫着十堰一路给送到了门口儿去,安想蓉走的很快,倒是那待到安想蓉走了之后,那最开始引路的小丫鬟才是面色发红的走了过来。
“你这丫头,方才怎的是跑了这般快?豺狼虎豹不成?”
可是十堰的话还没有落下,就听见了一旁的小丫鬟声音有些轻的说道:“姑娘,不好了,方才听说,大少奶奶有了骨肉了,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医,说的个分明,可是说了,是个个保个儿的男丁呢,说起来,是咱们拓跋府唯一的男孩儿呢——”
十堰便是觉着浑身冰冷:“父亲是个什么态度?”
那丫鬟小心的瞧了一眼十堰,便是迟疑着说道:“老爷子当时很高兴,还吩咐了膳房,要将这些东西做的个好的,若是少夫人有什么吃的不对头的,便是拿了他们是问了。”
这已经是相当偏袒了,她那个铁面无私的爹爹,都是不曾给他开了什么小灶的。
“娘亲呢?”十堰都不觉着自己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