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串了一串红玛瑙的珠子,瞧着就是一串珠圆碧润的,价格不菲。
“这可是前段时日四殿下赏赐给我的,可是说了,过段日子便是要提了我去做大宫女呢。”
每一个公主的身边都是有两个大宫女的,但是四殿下身边一直没有,有不少宫女便是冲着这大宫女的名头用劲儿呢。
当了大宫女之后,待遇都是不同,还更得主子喜欢,出门儿都是挺直了腰板儿。
倒是这珠子,还真是安想蓉随手给她的,只不顾没有她说的那般嘉奖的意思,只不过是安想蓉瞧着这个丫鬟有几分机灵,随手赏赐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早都是倦怠了,更是对这些东西不上心,左右就是串珠子,纵然价值不菲,她也没有什么心思。
倒是个小宫女,这辈子都是没见到什么好东西的。
“姐姐当真是受宠。”
那小宫女似乎是羡慕,似乎是嫉妒,才是要张口说两句话,就听到后头的门响了。
那小宫女便是连忙退开了几步,但是却是隐晦的冲着晴儿说道:“这位姐姐,妹妹名唤如月,若是有个什么事儿来,都能寻了妹妹来。”
这番话说得清脆。
就当是结个善缘,晴儿匆忙迎着,就是看到四殿下从屋子里走出来。
四殿下脸色有些发白,但是走起来还是一派端庄,晴儿连忙迎上去,已入手,便是将四殿下的半个身子都扶住了。
四殿下的浑身都有些发软,晴儿扶着都有些吃力,却是看到四殿下面色发白,硬生生的忍住了。
“扶本宫去一趟天牢。”
安想蓉的眼眸有些凉,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重量压刀了晴儿的身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没有个什么不同来。
晴儿吃力的很,但是还是尽量保持,只当做四殿下是累了:“外头风大,四殿下不若事早些回了屋子去?”
又是觉得有些畏惧:“听闻那天牢里有不少死人的,是个肮脏污秽的地方,若是四殿下去了,受了什么冲撞可是不好。”
“去天牢。”
安想蓉隐约有了几分不耐烦。
晴儿怎敢多说,她这般开口已经是违背了主子的意思,她区区一个丫鬟,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主子所说的话?
倒是晴儿生怕是安想蓉恼怒,主动的承担了大部分的力道来,才是叫安想蓉走的有几分轻松。
方才在屋子里,安想蓉几乎是过了一遍鬼门关。
这德妃娘娘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才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绕着弯子将安想蓉打探了个遍,若不是安想蓉有几分本事,来来回回的跟着她绕,怕是都要被拐带进去了。
到底是深宫之中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从最开始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来意,只是跟自己绕了一会儿圈子,就将天牢的钥匙给了自己。
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安想蓉谨慎得很,最开始半个字都没有提月珑,只是一味的感激,或者是探听自己的母亲之类的话,都还算是正常。
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最终的目的是月珑?
也便是十堰。
罢了,罢了,日后便是没有十堰这个人了,要叫,还是唤月珑吧。
既然能来到这里,就是月珑的一番心血。
她也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会突然中毒,并且害的现在走两步路便觉得浑身虚软,大抵是老天瞧着她这般享受原本不属于她的日子,也想要夺走几分她的身子骨吧。
但是,她坚信,这跟月珑没有关系。
纵然她费尽心思的入了这皇宫,但是安想蓉依旧相信,十堰还是之前的十堰。
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而已。
从最开始到后来,她安想蓉不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吗?经历了这么多,又何苦去为难别人,更何况,月珑——对她也是仁至义尽,从最开始也帮着他走过了不少难关。
可是有时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着,脚下就越发快了一些。
倒是有几个奴婢跟在后头,她们抬着步撵。
是德妃娘娘叫他们出来的,说是要一路照顾好四公主殿下。
但是四殿下并不用这步撵,大抵是觉得不合规矩,但是那几个奴婢又是那德妃娘娘亲口吩咐的,怎么敢走?便是一路跟随着,纵然是四公主殿下不坐这步撵,他们跟着,也勉强算是完成了吧。
安想蓉觉得肚子里面有些疼痛,但是却是生生忍耐主了,反而是加快了步子。
天牢这种地方,她是没有去过的,但是却也是知晓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还有人,根本出不来,连个囫囵的尸首都没有。
那里面那一群穷凶极恶的人,会不会因为月珑是个答应的身份,就对她有所保留?或者说,会不会因为月珑卷进了这件事情,而得了德妃的什么关照,反而对她下手更狠?
心里纠缠着这么多思绪,安想蓉的步伐越发快了,一直到了天牢门口,便是亮了牌子。
她手上的牌子还是很管用的。
宫里的天牢自然不像是外面的天牢一样,只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宫里的天牢关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宫女,犯错了的太监嫔妃之类的,和外头那群穷凶极恶的悍匪,或者是溜门撬锁的贼偷是不一样的。
可是,在宫里面的看管的人,却更是叫人作呕。
权力越集中的地方,就越冠冕堂皇,人心反而更险恶,更扭曲。
就像是贫民百姓之家很少有让人骇人听闻的消息来,像是什么强权霸女,纵然是那些贫民百姓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敢实现去。
而像是皇亲国戚,或者是上流社会之人,她们不同,但凡有一点心思,就立刻有人迎合,有人奉承,看起来多么不讲道理多么叫人作呕的事情也变得顺理成章。
这就是区别。
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原因。
而这种情况,在皇宫内院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者是阴暗的地牢里,表现得尤为明显。
晴儿给那看门的侍卫塞了点银子,那侍卫便是眉开眼笑,姿态甚是恭敬的一路引路而去。
才是进了天牢几步,安想蓉便是瞧出来几分不同来。
天牢的建造很狭隘,不像是皇宫那种奢华宽阔的风格,反而最开头,是一个只能允许五个人并驾齐驱而走的一个道路来。
在这道路两旁,有无数个暗弩机关的开口,只要是里头的人射箭,怕是这条路上走的人便是被射成马蜂窝了。
果然是天牢重地。
可是,待到入了真正的牢笼里,安想蓉便是觉得一阵压抑。
“四殿下可是想好了,里头都是血腥之物,沾染了身子可是不好。”
带头的侍卫瞧见安想蓉这般,大抵是怕安想蓉生了什么病状来,再是连累了他:“这地牢里是不见天日的,除了犯人就是犯人,小的哥几个也是懒得收拾,这帮人可都是凶得很。”
这般一说,安想蓉便是揪心的疼起来:“那,我跟你说的哪一位答应,她现在如何?”
那侍卫听闻,不由得楞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应当是被丢到了里头了吧?那答应脾气古怪的很,又是挨了刑法,不过倒是留一口命。”
这是实话。
只要是进了这地牢的,不管是走一走形式还是怎么着,总是要挨上一顿鞭子板子才行。
地牢这个地方,所有的阴暗都被放大,在犯人的眼里,有的时候这些普通的狱卒反而就是救世主,他们的一丁点的态度,就能叫这些犯人死亡,或者活下去。
所以,每一个狱卒的手里,都沾染着鲜血。
地牢里散发着恶臭,而两旁的犯人看见了有人过来,就纷纷的爬过来,爬到栅栏的那一侧,手指伸出来,有的是在尖叫,有的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是看着安想蓉,还是看着那侍卫。
“四殿下——”
晴儿有些怕,却是用力的扶着四殿下,眼瞧着四殿下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是努力的将自己的畏惧给压下去。
上行下效,主子是什么样的,她们这些奴婢就应该是什么样的。
“到了。”
那侍卫大抵是觉得这一趟走的冤枉,这答应被送到了老远的地方去,他跟着过来可是懒散的很,才是将门打开,就是手心一硬。
那侍卫波澜不惊的收好了银子,却是狗腿的迎上去,顺手将那吊在上头的女人给放下来。
安想蓉站在门口,看着地牢里面生死不知的女人,只是觉得手心发汗。
又是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晃晃的面临血腥。
而这一次,上面的人,却是十堰。
不,是月珑。
月珑看起来好像是混过去了,又好似是有几分神智,那侍卫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活儿,下手狠准,将月珑从地牢里直接给抱了出来。
这姿势是有几分不雅,也不和规矩。
那侍卫却是笑着:“四殿下莫要怪罪,形势所逼。”
安想蓉只是笑着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月珑。
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大概是被用刑了,但是到底还是顾忌月珑的身份的,没有敢下太重的手,只是月珑被打的太凄惨了些。
这都不重要,只要人活着。
倒是这时候,那步撵派上了作用。
在众人都没有瞧见的地方,那侍卫笑着跟安想蓉说了一句什么话儿,看起来好像是讨喜的话儿,似乎四公主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旁的丫鬟们也是没有在意。
倒是那抬步撵的丫鬟都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