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霍景逍第一回见乔奉之也有失策的时候,难道得笑了起来,道:“德妃虽是妇人,但其心思也没你想的那么浅。你我为了护景遥,这种种之事都不让他知道。而德妃也一样,她为了护她的儿子,所以行事也将她的儿子隔除在外了。灏王前脚送出旨意,她后脚就派人将传旨兵偷偷截杀了。”
乔奉之听罢,似乎有所感触,轻声道:“当真是母子情深,也是个有担当的妇人,自己一力挺上,不把儿子拖进浑水犯险,可敬,可佩。”
说着说着,他的眸光便深邃悠远了起来,似乎隔却了山海,隔却了岁月,清晰地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是啊,谁没有母亲呢?世人谁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他也有母亲,有父亲。他的父亲与母亲也大爱无疆,为了他一力承担了所有。丢子,是毕生至痛,可知子何处,终又成了劫后至喜,但命运作弄,还是酿了一腔无奈与遗憾。哪怕受着思子之苦,也不敢认他,怕连累他。只搬到他的对院小心翼翼地相交,对他多看一眼是一眼……
“奉之?奉之?”
乔奉之回过神,淡淡一笑,道:“八哥,没事。来,再下一局。”
霍景逍道:“好,你也曾是与六哥对弈过的人,棋艺自然不赖,今日本殿便全力以赴,看能不能胜你一筹。”
乔奉之但笑不语,当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白棋。
霍景逍刚捏起一颗黑棋,忽地想起了什么,道:“咦?你有没有发现,这么半晌,那家伙是不是太安静了?”
乔奉之这才惊觉,可不是?自从那第二声‘噗通’过后,钓鱼的那家伙就再没声气了。
两人又是一个对视,下一刻,再次齐齐奔向了湖边。只是这下,两人都愣了。湖边四处,哪还有霍景遥的影子?再观那湖面,也十分平静,只有春风过后所荡起的细细涟漪。可是在此刻看来,那平静的湖面就有些诡异了,透着不祥。
两张俊脸一齐凝重了下来。乔奉之道:“八哥,你们南乾之人应该都会游水吧?”
霍景逍道:“是啊……”
乔奉之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霍景逍后半截话出来了:“可是,景遥胆小,从没习过游水。”
“……”乔奉之无语,直接喊起了人:“景遥——景遥——”
霍景逍也不敢大意,跟着喊起:“景遥!景遥——”
毫无回应。
霍景逍急了:“霍景遥!!马上给我滚出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啊???霍景遥——”
乔奉之一刻也不能等了:“来人!!来人!!马上沿湖给我搜寻一圈!!其余人全部给我下湖!!”
不闻窗外风雨的宥王府,在短暂的安逸过后,也乱了。
府兵们得知宥王殿下落水无踪,全体出动,围着碧湖搜寻起来。岸上人影憧憧,东找西寻。湖里你浮起来他沉下去,满湖的脑袋。
乔奉之站在湖边,脸色煞白。心头一阵接一阵地抽搐着,眼里是满满地忧惧。
霍景逍同样如此。乔奉之道:“八哥。”霍景逍道:“嗯?”
乔奉之咬牙切齿道:“别拦我,今日让我找见他,我非打断他一条腿!”
霍景逍咬牙切齿道:“正有此意!”
两人对视:“……”
“找到啦找到啦!宥王殿下找到啦!”
两人一听,心头豁然一松。向着那声音的方向疾步走去。最终,在湖边一座假山的窟窿里,看到了睡眼惺忪的霍景遥。
那始作俑者似乎刚刚被吵醒,看着眼前的阵仗还有些茫然。可下一刻,看着假山下两张结冰的脸时,登时想起来了,指着他们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下知道急了?早让你们陪我怎么偏不听呢?”
霍景逍唇角的肌肉抽了几抽,道:“奉之,你方才说什么?”
乔奉之道:“打断他的腿。”
霍景逍道:“还等什么?”
乔奉之道:“一刻也等不了了。”
“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响起,霍景遥被乔奉之从假山的窟窿里拽了出来,拖着往两人的房间走去。
“呀呀呀!!!奉之奉之!放开我啊——你抓疼我啦——”
“八哥救命啊——你这弟夫要我命啊——”
霍景逍看着眼前那一对冤家咋咋呼呼地离去,面色渐渐舒缓下来,最后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
“哐啷”一声,乔奉之踹开了房门,提着霍景遥走了进去,手一松,将他扔在了床榻上。
乔奉之站在床榻边,整个人如罩冰雪:“说,你是想吓死我还是吓死你八哥?”
霍景遥被他摔得晕乎,半躺在床榻上。见他此时当真是生了大气,也不敢再嘻嘻哈哈,赶忙乖乖解释:“夫君,你……你别生气嘛,我……我就是逗逗你们,你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无聊,才想起吓唬你们的嘛。”说完,他又嘀咕:“再说,原本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想躲在假山里看你们着急一下,差不多时就会出来了嘛,谁知这一躲进去,竟还睡着了……”
乔奉之气极无语,二话不说就解下腰带冲他身上用力挥了一下。
“啊啊——”霍景遥连惊带疼,睁大了明澈地眼看他。这还是乔奉之第一回这么对他,不由满脸委屈,满眼泪花子。
乔奉之冷眼看着,紧接着又扬起了手。
霍景遥贯来机灵,连忙扑上来抓住了他拿着腰带的手,楚楚可怜地求饶:“夫君……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吓你了。夫君,我错了,我错了嘛……”
乔奉之见他泪水盈眶,终是心中一软,怒气消退。这时才想起,自己那腰带上还镶着一块硕大的玉石,打在身上,应该是疼了。
他一把将霍景遥推倒在床上,骑上去开始扒他的衣裳。
霍景遥今日被他弄得一愣一愣,怔怔问道:“夫君……你要干嘛?你该不是要把我脱光再打吧?不行不行呐,好夫君,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你知道的,我不禁吓也不禁打呐……”
乔奉之手中动作不停,沉声道:“别动!!我看看打伤没有!”
霍景遥一听他心疼了,满心委屈浮了上来,登时就簌簌落下了泪:“呜呜呜——夫君,我好疼啊——我快疼死了——”
乔奉之解去了他的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背,这么一看,心情越发不是滋味了。他那白皙的背上,果真是有了一块红肿,想必过两日就会变成淤青了。
“好了,别哭了。”乔奉之说完,俯下身去给他吹了吹,还是心疼难消,便又吻了吻那块红肿的伤,语气柔了下来,喟叹道:“是为夫下手重了,你可怪我?”
霍景遥翻过身来抱住他,哽咽道:“夫君,你快好好哄哄我,再好好疼疼我……”
他哭得梨花带雨,一张美如温玉的脸轮廓很是柔和,还真不带一丝男子的刚硬。清秀的五官淡雅宜人却又不失|精致,一双春山眉微皱之间暗藏绵绵风情,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着水光,如盈盈碧波,一滴孤单可怜的泪珠还挂在粉艳的唇边。这幅样子,无一不在勾取着人的怜惜。
“好了,别哭了,为夫再也不打你就是。”乔奉之拭去他的泪,温声哄着。
霍景遥嗫嚅道:“也不许再凶我。”
乔奉之道:“好,为夫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你,可好?”
霍景遥这才破涕为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像只乖猫一般,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
乔奉之看得喜欢,轻轻叹息一声,抬起他的脸对着他的粉唇吻了下去。唇齿缠绵,温情缱绻,连周遭空气都被融化,绵软如水。
青丝垂下,铺满了软枕。身下的人肌肤白皙柔滑,不输女子。清秀动人的脸颊上晕染了两抹媚色,别样的风情。乔奉之看得心弦颤动,自是不会放过他。
云雨之间,乔奉之看着身下青丝如瀑的人,认真喟叹了一句:“景遥,不要离开为夫。”
那人喘息不定,声音绵软娇气:“夫君,景遥永远不会离开你。”
……
恢弘气派的东宫中,表面如常,内里却弥漫着片片愁云。太子妃刚从萧家回来,眉眼带着愁色。去时不巧,偏生父亲去了相国府还未回来,所以父女俩并未见上一面,这便无功而返了。她刚一进梧华殿,便见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正站在走廊下。
“宁淑,你站在这儿发什么愣?”太子妃一边进殿一边问道。
这位化名‘宁淑’的妩媚女子,正是藏在东宫已久的宁宛姝。
“娘娘,奴婢有事相求。”宁宛姝跟着她进殿,见太子妃神色疲乏坐在了美人榻上,于是识趣地上前,为她松下了一头青丝,轻轻给她按起了头。
太子妃身心渐松,轻轻出了一口气,道:“什么事?”
宁宛姝道:“娘娘,奴婢想走一趟南荒。”
“什么?”太子妃吃惊,拿下她按摩的手,道:“你说你要干什么?”
宁宛姝端正跪地,道:“娘娘,陛下虽然下旨要召回殿下,可奴婢却觉得,殿下能在南荒称帝,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哪肯这么容易回头呢?所以奴婢想偷偷走一趟南荒,劝殿下回来。”
太子妃听罢,眼带探究看了她良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又仿佛是第一回见到了这一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