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越来越大,呼啸的北风刮得人的脸生疼,然而对洛忆阑来说,却似是感觉不到这寒意。
这场打斗已经停了下来,远处的幽冥教教众正在收拾残局,此次幽冥教除了有几个受伤的,其余人都是毫发无损,反观一刀阁的人,则是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则归顺了幽冥教,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洛忆阑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捆起来跪在地上的王一飞,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笑意,冷冷道:“敢戏弄于我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愿意将一刀阁交给幽冥教,大人放过我吧。”王一飞浑身抖动如筛糠,他本以为凭他一刀阁下的人数和防守坚固的山门,要赶走幽冥教应该不成问题,却没想到局势竟然完全一面倒,现在他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洛忆阑缓缓抬起长剑,剑尖抵住王一飞的心口,话语不带一丝感情,“晚了,我对你们已经没兴趣了。”话音未落,剑已经向前刺进一分,鲜血缓缓顺着剑尖滴落了下来。
王一飞一声惨叫,他见求生已经无望,索性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妖女,给老子一个痛快,别折磨老子。”
“妖女?”洛忆阑轻念了一遍,忽然笑了出声,星眸蓦然冰冷,几欲出口问他,是否还记得四年前的东方堡,却在想到后面的计划和在场的众人时,而强行忍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没关系,我不在乎,在你死之前,你大可以多喊几声。”言罢,剑尖忽然猛力转动,再次往前刺进一分。
站在洛忆阑身后的纪无心听到王一飞如杀猪般的惨叫,再看到他扭曲变形的脸,忍不住别开了脸,纵使如她,也觉得这样的手法太过残忍,慢慢折磨却让人想死而不能死,没有比这个更残忍。幽冥教其他教众,面对眼前这一幕,也纷纷别开了脸,谁也不敢看眼前这个情景,唯恐不小心得罪洛忆阑,引祸上身。
“妖,妖女。”王一飞忍不住痛苦,重重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你快点杀了我。”
“我说过,敢戏弄于我,就要付出代价。”洛忆阑冷笑,不紧不慢的转动着剑,任凭剑尖剐着王一飞的肉。
这一剑,是复仇之剑,更是你敢暗算萧青岚而付出的代价,这句话,洛忆阑没有说出来。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住手!”
洛忆阑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女子正急步向这边跑来,那女子的面容她看着竟是有些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救,救……”王一飞使劲挣扎着,欲求一线生机,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的心口陡然一痛,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如果你不求救,说不定我还可以让你多活一刻。”洛忆阑拔出剑,一声冷笑,又看向那已被幽冥教教众包围起来的女子,冷冷道:“如果你想救他,晚了。”
冷岳翎紧紧握着剑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赶来时看到的竟然是一场残忍的屠戮,她紧紧盯着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洛忆阑,问道:“你为何要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需要和你解释。”洛忆阑提着滴着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到冷岳翎面前,冷冷问道:“你又是谁?”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冷岳翎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是谁,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萧青岚想找的人,她也更想不到这个女子竟如此残忍。
洛忆阑脚步一顿,再次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清冷干净的面容,脸颊因为寒冷而泛起红晕,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在长安遇到过两次,曾和萧青岚一起出现。
这一刻,洛忆阑终于想起来了,她的星眸闪过寒芒,冷冷道:“你走吧。”言罢,对围着冷岳翎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
当幽冥教众人散开走远后,冷岳翎却没有走,而是来到转身欲走的洛忆阑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跟我走。”
洛忆阑愣了愣,待明白冷岳翎在说什么时,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萧青岚,她绝不可能将留下冷岳翎的性命,却没想到冷岳翎竟然不走,反而还想带自己走,一声冷笑,沉声道:“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
冷岳翎紧紧盯着洛忆阑的星眸,“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现在跟我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洛忆阑脸色寒冷如冰,“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让开!”
“我答应过她,遇到你就带你回去。”冷岳翎却丝毫不让步。
“笑话,你说的她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洛忆阑面无表情,举剑指着冷岳翎,冷冷道:“再不走开,我会杀了你!”
“你若赢得了我,就试试。”冷岳翎也举起雪影,挡在身前,“如果你输了,你就得跟我走。”
洛忆阑气息一滞,心情复杂,本以为这个人喜欢萧青岚,却没想到她猜错了。
这时,她心中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新的沉重却又袭上心头,萧青岚还是一直在等着她,而这个女子,知道她们之间过去的事情。
纪无心在远处观望着洛忆阑的举止,洛忆阑没有发话,她不敢过去。这次出来之前,洛幽依曾经特意嘱咐过她,不要让洛忆阑情绪有太大起伏,这也是为何她一直紧跟在洛忆阑身边的原因。
但是,即使洛幽依不嘱咐她,她也会保护洛忆阑,只因为她不愿意让洛忆阑的双手再沾染更多的血腥,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她做这一切……
见到洛忆阑沉默,冷岳翎又道:“她等了你四年,找了你四年,思念了你四年,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她吗?让她找不到你,让她一个人苦苦等着你……”
“你住口!”洛忆阑忽然举剑劈向冷岳翎,只听见‘当’的一声,是冷岳翎横剑挡住了她的攻势。
洛忆阑紧紧咬牙,忽然而来的激动情绪让她的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不是不知道萧青岚一直在等她,再从冷岳翎那里听到时,更是让她痛苦万分,她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自己的复仇信念。
挡下洛忆阑的剑,冷岳翎的雪影再次一抖,凌空晃出点点剑光,宛若雪花纷飞,剑到中途,倏然手腕一颤,剑身绷直,直刺洛忆阑的手腕。
洛忆阑星眸微寒,手中的长剑反而向前刺去,这一剑看准了冷岳翎的剑路,只听见‘叮’的一声,剑体嗡鸣作响,她用剑尖抵住了冷岳翎的剑尖。
剑尖蓦然相抵,凝滞在剑身上的两股真气互相冲击,顷刻传到彼此的手上。洛忆阑被这真气冲得后退了一步,冷岳翎本也该后退以缓解冲力,然而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顶着冲力,再次踏前一步,卸去三分硬力,换以五分柔劲,雪影再次缠上洛忆阑的长剑,“我既然答应她带你回去,就一定会做到。”
雪影剑尖寒光轻颤,看在洛忆阑的眼里,宛若灵蛇缠上她的剑,正吐着蛇信咝咝迫近她的手腕,她紧紧咬牙,“休得再胡言,如果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胡言?”冷岳翎冷哼一声,话语蓦然变得尖锐,“我真替她不值,原来四年苦等,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冷岳翎的话让洛忆阑的心有如被重石碾过一样,她的星眸开始隐隐泛红,手腕一翻,体内天元诀真气忽然如海啸一般涌出,一股强劲的至寒真气狂啸而出,震开了冷岳翎缠住的雪影,涩哑的声音从她的唇间吐出,“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冷岳翎被这狂暴真气逼得连连后退几步,站稳脚步后,她惊诧的看着洛忆阑,“你,你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内力……”
远处的纪无心大惊失色,她记得清清楚楚,洛忆阑不能再用天元诀,否则很可能会导致反噬再次发作,她想出声阻止,却对上洛忆阑寒冷无比的星眸。
看着那样的寒眸,纪无心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场中众人俱是胆寒沉默,一时间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广场中回荡……
洛忆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我不忍杀你,但从现在起,我数三下,再不消失,别怪我真的会杀了你。”
冷岳翎怔了怔,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洛忆阑的对手,却又有些不甘心,她看了看场中的众人,终是选择了传音入密给洛忆阑,『东方璃,萧青岚为了你,已经离开了萧影山庄,再回去只怕会很难。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回去找她。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言罢,冷岳翎转身大踏步离开,再也不看洛忆阑一眼,她已经尽力,如果这样还不去,她也没有办法。
当东方璃这个久违的名字在洛忆阑耳边响起,再听到萧青岚竟然因为她离开了萧影山庄时,洛忆阑的心口一阵猛烈的气血翻腾,喉头一股甜意涌出,却仍是强行镇定,紧紧咬牙,忍下翻涌而来的晕厥感,看着冷岳翎离开。
当冷岳翎的背影彻底消失后,腥甜的热血终于从洛忆阑的嘴角流了出来,顺着下颚滴落在了地上,晕厥感汹涌而来,她的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然而,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