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迈出了萧府的大门,萧羽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匾额——“我连恨意都没了啊?在乎我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不在乎我……或许我也并不是这样在乎你,是吧?”萧羽淡淡的笑了。
一顶外貌上并不算太奢华的轿子慢慢消失在了萧府门前的长街前,轿中的人依旧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人,总是争取未得到的,而忽略所拥有的。这一次,我忽然不太想去要那份得不到的东西了……”
或许也注定了错过,错过一次、二次、三次……这一次,忽然不再想去追寻着渺茫的相知亦或是相遇了……
如今萧羽所要思考的也只剩下要怎么处理此事了,毕竟此事与二哥相关,实在是与那局准备了多年的三国一统的棋局不同,此事不容有失……此事再也不会有人能伴在自己身边了,而且自己也无法料定还有没有再一个两年来消耗。
“咕咕咕”一只信鸽缓缓落到了楚墨溪的肩头,他打开了纸条——果然,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小羽啊……不过也幸好此次是发生在南越,想来定然不会太难处理,只是……他终究是落寞地笑了,至少小羽终于无法拒绝那份身份了,虽说那南越世子的背后又一段涂满了血与泪的故事……
南越的王族都应当知道南越有一位世子,于是他们费了这许多心思也不过是想着借此次机会将世子召回罢了,可若他们知道萧羽与白忆伤本就是同一个人,他们又当会出现怎么样可笑的表情呢?
为了所谓的王权利益,白忆伤终究是要回南越的,终究是要与“萧羽”的身份彻底告别了。
终于可以再也不用顾虑该怎么不伤了忆宸的心闯入娘亲和那人的世界了,终于可以摆脱那卑微的身份用一个世人敬仰的角度出现在这片熟悉的地方了,终于可以面对南越曾经的王妃毫不犹豫地去叫一声“母亲”了,可是……用白忆伤的身世却终难掩藏住心底的这份故事,却终难掩住永远的遗憾了,可到底还是“回家”了。
思绪越飘越远,马车却是离南越王城越来越近……
一切早已尘封的记忆也慢慢和着血色慢慢撕裂开来,本可以不用再上演的故事最终还是顺着当初的安排一点点展现了开来。
“世子回来了!”几个南越旧臣兴奋地说着。
萧羽此时也终于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下缓缓下了车——光洁白皙的脸庞让人觉得此人定为天人,眼角的一点点瑕疵也不曾有损那份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令一众宫娥也望之失色;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这王者与生俱来的气质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
“听雪轩。”萧羽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众外臣皆是会意,缓缓退了开去。
萧羽之前虽也算是南越的常客,可终究不曾这样明面上“拜会”过,所以放眼南越终究也没有几个人识得他……
只是入了听雪轩内,楚慕雪才是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来?”
“宸儿?”白昊满目舐犊之意。
“白叔叔。”萧羽朝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我不是忆宸,我是忆伤。”
“忆伤?”楚慕雪猛地跳了起来,“羽儿,你!”
“如今的潇晏国主本就是白忆伤啊……”萧羽淡淡地笑了笑,“萧羽之人本也不该再出现在这里,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白忆伤。”
楚慕雪也终于呆呆地坐了下来,“是啊……你是白忆伤,你本也是从那里来的,他终究是没能留住你。”
萧羽终究是偏过了头去,白忆伤……名义上的南越世子,也是南越既定的王位继承人,纵然此刻自己不是潇晏国主、纵然忆宸不死,南越也将会收入自己囊中,这就是当初那份不会留下漏洞的东荒之约啊……
正当萧羽陷入无尽落寞的时候,白昊又将人紧紧揽入了怀中,“宸儿?你是宸儿……”
萧羽终究还是抵不住有人一再提及忆宸的,毕竟这世上与自己最贴心的人恐怕忆宸说是第二也便没人能称第一了……他偏过头去又抽泣了片刻,虽说早料定了回到南越必然会想起忆宸,必然会伤心,可临到头时还是压不住这股子思念的感觉,那人终究是忆宸啊……
“羽儿……你既决心做白忆伤,那也就必须要面对忆宸。”楚慕雪最后还是故作坚定地拍了拍萧羽的肩,“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孩子,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如今……娘亲只想劝你好好护着自己吧。”
萧羽无声地点了点头,朝人温和地道了声“放心”便匆匆离开了内阁……
南越的一切太过熟悉,水月阁本就建于南越,忆宸本也来自于水月阁,是以萧羽以白忆伤的身份回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而他水月少主的身份除却已经死了的那几人外,活着的楚家人自然不会多说,至于萧家人……萧墨不会说,萧清皓也无暇来顾及这个,所以一时间以白忆伤之名冠于水月少主背后倒是在南越引起了些许波动。
毕竟水月阁的背后是涧雪西楼,在先王妃楚慕雪入南越宫门的那一刻起这一点已经在江湖中盛传开来了,而此次归来的世子殿下有着这样一重身份于南越而言也是利大于弊的,一时间南越宫闱里旧臣“建议”复国者不在少数……
可这在萧羽听来多少也有些好笑吧?这些人……纵然不知道当朝天子白忆伤正是此次归来的白忆伤,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一个“外人”面前提起这些吧?看来至少在身份上已经为这些人所接受了……没想到这些人想动摇潇晏国的心竟是这样急切!
正当萧羽回到南越的第二日,他就已经将萧远的事揽入了内阁——毕竟世子之位是早已笃定于胸的了,于是这些人办事儿的效率也算快,只是当真相正如自己所预料一般时萧羽还是感到了阵阵的心惊……
作为三国之主的萧羽在此听到南越意欲再度挑起与西吴的战事时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他没想到这南越还真会有不少狗急跳墙之士,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西川数众的性命!想来南越如此朝政之风也决非一日便可肃清,于是只得略略叹息一声后更加下定决心此次归来定要好好整饬此风!
只是当整个事件慢慢理清在自己面前时,萧羽却慢慢有了些许从未有过的紧迫不安之感——原来这些人的棋竟布得这样深,这样精巧!
若说有人欲借一个萧远生起曾经的两国之争那便实在是蜉蚍撼树!可仔细想来一个萧远的确不够,可若是自己以潇晏国主之名保住了二哥那便肯定要失了南越的主导权,他们定然不会甘心屈服于己,可若不保,且不说西川之人对己不满,自己更不可能不去保啊!
二哥绝不能枉死,也绝不容有失!这不止是一个承诺,更是自己对萧家的一个交待啊,纵然想要与过去彻底隔绝,可终究是无法改变这份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
于此,自己也必须堵住南越众臣之心——且不能以三国之主亦或是水月少主之名震住众人!此事成功与否都是一柄双刃剑……
南越,好一个局势错杂的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