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直接不让小爷睡觉了！不怕小爷长不高吗？虽说小爷如今也和我爹当年差不离了，可我还小呐！以后打不过我哥了就赖这个人！
小爷憋着一肚子气呢，可萧墨却是一直在讲萧明怎样怎样，就怕我不救人似的！好吧，本心里我的确是不想救的。
“小羽？”萧墨忽然有些惊异地看向了我，估计是意识到小爷比我爹长得帅了吧。
“我不是。”我低低说了一句，其实不是小爷转了性子，那种深沉不属于小爷，只是我的确困了哇！
“哪来这么大架子！惯得你的！”萧墨忽然放松了？然后给了小爷一脑瓜子，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萧狐狸是这样的？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这德性？
我轻咳了两声，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萧墨忽然上前揽过了我，“小羽呀，其实父亲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如今你回来了就好，认不认我们不打紧，只要你能好好的，一切都好。”
说着，萧墨又拍了拍我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要怪就怪我吧，当初我是最该站在你那边的，我没想到……”
看着萧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爷半点睡意也没有了，哎，他把我当成他弟了，我该说实话吗？
没一会儿，萧墨已经哭得跟阿徊一样了，我记得那次也是这样，我和阿徊说了人家没捅我，可他看到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就哭得跟死了人似的，一气之下更是把那帮人全卸了……这回，我想我还是顺着萧墨比较好，哎，其实我也挺心软的，我没想到他对我爹的情义还能保留至今，也没想到老爹阅历如此之丰富啊。
“我没事。”我轻轻拍了拍萧墨的背，对这个所谓的长辈生出了一丝错杂的感觉。
“小羽呀，大哥同样想见你。”萧墨又拍了拍我的肩，仿佛在试探？
“墨玉行医只有一个规矩。”我对上萧墨灼灼的目光，偷笑着唇语道:“姓萧者不救。”
萧墨见了，再次一愣，果然上当了呢~不想小爷心中欢喜，不等他回过神来了，甚是得瑟地再次笑了笑:“说笑的，医者父母心，墨玉既有救人之力，又岂有不救之理？只是墨玉不愿摘下这层假面，还望殿下成全。”
说完，萧墨再次幽幽地看向了我，终是点头应了个“准”字，然后随我回到萧念羽的住处，亲手为我扣上了墨色面具，“小羽，你若不想谁人迫得了你？可你终究是又回来了。”
我推了推墨色面具，朝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缓缓迈出了第一步，“爹爹，楚潇定会为你寻一个公道。”我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见人走远，我便是灌了一大口茶，朝萧念羽面上一喷——茶水里还有小爷昨儿啃过的菜叶子，此时正油亮亮地贴在萧念羽额角，着实可爱。
萧念羽刚想跳起来打人，奈何拳头伸到我眼前便是堪堪停止了，只因为门外传讯之人说我们该出发了——好险，好险！萧明躺的明轩殿着实是个好地方，小爷下次定要好好拜会大殿内的主人，无论如何，看着这份情义，小爷便不为难萧明了，毕竟当初他也没错……
进了明轩殿，我轻轻扫了一眼榻前坐着的萧清皓，嘴角不觉勾了勾，萧清皓转过皮厚赛城墙的老脸，同样直直瞪着我——怎么？想要小爷向他行礼？也许是在那个位子上坐得久了，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必须臣服于他？
“你便是江湖传闻中的墨玉公子？”萧清皓依旧死死盯着我，“何以不敢真面目示人？莫非墨玉是故人？”
这老头子居然这么激我！不过小爷懒得搭理他！我把一大堆药瓶子全塞给了一旁胡子一大把的国医圣手们，“得意”地朝人笑了笑。小爷敢打赌，我若真想下个毒，凭他们绝对查不出！
正如预料中那样，老头子们一惊一乍地闻了个遍之后立马摆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几番私语过后终于朝萧清皓郑重地表示有我绝对可以成事儿，不过……不过有几味药似乎不妥，是以必须时时盯着我以防我偷偷下手。
小爷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本以为同行相轻，最多就是老头子们合起伙来倚老卖老，谁曾想这帮老树皮也是些脸皮厚的，果真是萧清皓看中的人！
“你真是墨玉公子？”萧念羽愣了愣，似乎还是不信？那他这反射弧也忒长了些……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瞅他。
“求你救救大伯好不好？”萧念羽一脸期许，真把我当成救命菩萨了？
我看着榻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生命体，颇无奈地咳了两声，剪不断，理还乱，哎，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萧家人这样一副表情，我既怕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真的会是所谓的真相，更怕如今所见到的并非是真相，脚下的步子，也终是与那曾经的足迹慢慢重合……
“爹爹，楚潇会为你求一个公道的。”我在心底暗暗咬牙。
——昔年，萧明上水月阁，我爹出手相救方保得他性命。已经没人能说出那个契机是由我爹精心所布还是一切本是顺其自然的一个巧合，只知道那个开端过后对应的是我爹武功尽失修为尽毁，可谁曾想这般境遇依然无法让人心存期许地相信一切本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个巧合……孰是孰非，我不想论断，我只想还我爹一个公道，萧家的人欠我爹一个公道！
稍稍抑了抑心中愁绪，萧清皓已然坐在榻边，他期待着小爷像曾经的玉面鬼医一样二话不说便去救萧明吗？这世上除了我爹，还有哪个医者会这样傻？！
今日，楚潇的心已经乱了，是我尚未想好一切，一切太突然，楚潇无力挣扎，更不知所措。
我淡淡扫了萧明一眼，直接同这帮人说了声“准备后事吧”，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面色发白的老头儿，想偷师？小爷不教！想要我救人？下辈子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萧念羽竭力追上了我，仍是一脸犹疑地看着面具下这双尽是忧伤的眸子，我想，他依旧看不透。
“假的，不信你可以将你那小叔挖出来问问呀？”我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萧念羽，“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怎么，你大伯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这世上肯为你大伯舍了半生修为却不计自身安危的人又会有几个？更何况这最后的药引，你们萧家的人付不起！”
“什么？”萧念羽一愣，“小叔当年？墨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昨夜，三叔同你说了什么？你一定有办法救大伯的吧？可你为何不肯呢？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们？你在想什么，墨玉，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看来他对你是真的好，你竟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了看天边的余霞，终究是轻笑了两声，叹了一口气，承怒的竟会是哥哥……
“今夜便会让你明白这份药引何等珍贵。”我拍了拍萧念羽的肩，一脸玩味地看向了他。
“墨，墨玉？你等等我呀！你到底在说什么？”萧念羽赶紧跑了过来，也许是想拉住我的，奈何楚潇今日已经没有闲心同他胡扯了，所以，某人日后还要好好练轻功啊！
当夜，在萧念羽死缠滥打之下小爷也只好答应把他打昏了带走，允许他跟着我翻他自己家的房子——真不知半夜里头在自家屋檐上跳来跳去究竟是何等刺激，他为何这般的欢脱？嗯，反正小爷不大明白他喜从何来，对他的轻功也着实有些不敢恭维。
见人翻个墙都能把瓦片踩得咯咯作响，小爷无奈之下也只好拎着他小心翼翼地翻过了重重守卫，不过……萧念羽最近貌似又发福了。
不多时，我一脚将萧念羽踹翻在地，抬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轻舒了一口气，好歹是进了明轩殿了，不过回头却看见萧念羽的腿在那儿抖呀抖，抖呀抖的，顿时，我头顶一群不明生物飞过……至于吗？小爷对脚下用的力甚有分寸，所以萧念羽此番情态只有一个解释！可是，他至于这么怂吗？这好歹也是他家！
颇无语地错眼往外瞟了一眼，一个衣角露了出来，我暗暗笑了笑，萧家的人倒也当真是有趣极了。
“既然追了一路，何不现身相见？”我一手搭上了萧明的腕，一手从怀里掏了颗药出来，口上还不忘高调地张扬了一下，倒是把我一旁的萧念羽吓得不轻——其实萧家半夜不睡觉还不让人睡觉的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他当真不晓得？
萧墨缓缓落下，看向小爷的眼神中还带了一丝的错杂，“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淡淡应了声，刚补了个觉，现下精神不错，有力气陪人胡扯了。
“服些凝神露，过会儿好受些。”我倒是没把来人放在心上，是以此时便也说着一个医者常说的话，正如那些个有病没病的都可以多喝些水一样。
只是我没想到我所以为的极平常的话，萧明听了几乎全身抽搐！天知道这人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小爷还是搞得定这种场面的。
扎深了好几寸，总算把萧明给扎得动弹不了啦，哎，到底是他皮太厚还是小爷的针刀太没威力？下回应当再为萧家的人备一副……不对！小爷脑子也抽了吗？哪有下回！绝不可能再有下回！小爷办完事儿肯定趁早滚蛋！这个地方，小爷半刻也不想多呆！
手下一用力，萧明闷哼了一声，小爷回过神来，果见这人泪眼婆娑……我呸！一把年纪了，不就让小爷扎了几下吗？疼成这样？怎么可能！
不过吧，我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是以取针之时当真是小心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可结果这人盯着我情绪太过激动，我被人盯得莫名其妙，是以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嗯，脑子应当没坏。小爷自认医术是不错，不过萧家这种千年难有的死脑筋却是治不了的，萧明脑子没坏便好，不然传出去实在砸我招牌！
可是，萧明这般心绪难平，莫不是见鬼了？
我眯了眯眼，一瞬间便也懂了他的意思——他分明只能看到小爷这一双眼晴啊！我就不信这双眼晴还能和我爹一个样儿？真不懂了，怎么又来一个认错了人的！
看着萧明这副想摸不敢摸，想说话却又死活不开口的德性，小爷很生气！他若当真待我爹这般情深义重又怎会识不出我？我的眉角并没有那道伤啊！
当年的事真的很难料，萧明就好比荒年里吃不饱的强盗，何况是我爹自己乐意送的，那我也就不能怪萧明贪心了，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当萧明颤颤巍巍地朝我伸出手后，我就险些要被气死了！是的，当我看到他那一瞬的惊慌之后也就明白了，萧明呀萧明，到底是我楚潇太蠢！我真是从未想过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楚潇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