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临宫墙旁,绿树浓荫街上的柳树像得了病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江近月见楚云澜说话之前看了一眼傅罗衣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有数定是和傅罗衣有关,听楚云澜如此说,也想到之前她和楚清疏的确是答应了楚云澜,等到楚言枫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就会让人为傅罗衣和姜琬换眼睛。
如今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直搁置着,楚清疏因为朝廷之事忙碌,江近月前些时候也因为做不做皇后的事情心烦,倒真是忘记了要为傅罗衣和姜琬换眼睛的事情。
楚云澜在这个时候带傅罗衣来长临宫来,就是怕因为封后大典的事情再将换眼之事一拖再拖,现在这个时候的确是最适合的时间。若是等江近月的封后大典以后再做,怕到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下去。
世界上从来没有可以不劳而获的东西,姜琬夺走傅罗衣的眼睛用了这么久,也是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之前因为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将这件事一直耽搁着。臣弟听说姜琬如今就在姜府,所以来求皇贵妃。”楚云澜言辞恳切的说着。
江近月心中想到,难怪楚云澜不让她将傅儿叫过来。想必楚云澜也知晓了,陆星正是之前为姜琬和傅罗衣换眼睛的巫医。楚云澜心思细腻,也能渐渐的知道陆星和傅儿的事情,如今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傅儿才刚刚真心释怀林山的事情,陆星对待傅儿的真情实意江近月也是亲眼见过的。若是因为以前的旧事而破坏了一桩好姻缘,倒是不值当。
“靖王说的是。”江近月赞同着,“这件事是本宫和皇上答应靖王的,自然也是要办的。不过,姜琬如今已经被皇上赦免了之前的所有罪责,这件事办起来倒是要隐蔽一些。”
楚云澜知晓姜琬用楚言枫的性命,从楚清疏那里换得了免罪的条件。所以自然也会体谅楚清疏和江近月的难处,只要能够为傅罗衣换了眼睛就好。
“皇贵妃说的是,这件事还得劳皇贵妃费心筹谋。”楚云澜对江近月说道。
傅罗衣坐在一旁听江近月和楚云澜说的话,听他们说姜琬和自己换眼睛的事情,觉得可能会有些麻烦,有些担忧的说道:“是不是很麻烦,如果很麻烦的话……”
“不是很麻烦。”江近月出声宽慰傅罗衣说道:“只不过皇宫的侍卫是不方便出面了,要劳烦靖王身边的人跑一趟。”
楚云澜看向门外抱着剑在长临宫门外踱步的许奕迟,对江近月说道:“奕迟的功夫不错,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江近月知道许奕迟就如同楚言枫身边的成泉一样,许奕迟武功比成泉还要更胜一筹,对楚云澜也是忠心耿耿的是个可信之人,这件事交给他来做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
“明日本宫让傅儿带陆星出宫去靖王府,靖王今天回去以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江近月向楚云澜说道,“至于皇上那里,本宫会去说的,靖王不必担心。”
“多谢皇贵妃。”楚云澜和傅罗衣对江近月说道。
姜琬毕竟是楚清疏下旨赦免的人,虽然江近月和楚云澜会将这件事秘密的处理好,倒也难保以后不会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
“换眼之后,还请靖王留姜琬一条性命,将她打发到边境去,让她度过这余生。”江近月虽然心中不能忘记前世姜琬对她的所作所为,但是看在已经死去的父母面子上,江近月还是想留下姜琬的性命,“对外就说是靖王府的奴婢,犯了什么事情被靖王你发配到边境去了。”
楚云澜也知晓江近月和姜琬的恩恩怨怨,到了这个时候,江近月还能不忘记留姜琬一命,也算是出了楚云澜的意料。不过楚云澜也是不喜欢杀人的,听见江近月如此说,也就答应道:“臣弟遵旨。”
事情都安排完毕,江近月才向门外叫道:“衔春,去长乐宫将傅儿找来。”
季衔春一直都守在门外,听到江近月的吩咐后,才走到门前对江近月行礼说道:“奴婢这就去。”
傅罗衣知晓傅儿自从那次在杨林府上喝多酒后,便一直住在江近月这里,听说傅儿如今已经不再因为林山的事情而难过,傅罗衣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十分欣慰。
“傅儿顽皮,又有些小孩子的性子,如今住在皇后娘娘这里也多亏了您的照顾。”傅罗衣也能猜到,江近月定是对傅儿说了什么宽慰的话,才让傅儿逐渐放下过去的事情。
“傅儿活泼可爱,留在长临宫里也时常帮本宫调理调理身体,本宫也费不了什么心思。”江近月对傅罗衣说道。
季衔春很快的将傅儿从长乐宫带来。
傅儿听季衔春说,楚云澜和傅罗衣进宫了,现如今正在江近月的长临宫,于是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长临宫跑去。
之前傅儿在杨林和杨嫣的酒席上喝醉了酒,被陆星带回长临宫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回过靖王府了,虽然和陆星出宫玩了两天,但是也没有到靖王府去走一走。
长临宫门外的月季花开的正好,红艳艳的花儿在枝头怒放,颜色是那么浓,那么纯,没有一点杂色,简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傅罗衣双眼看不见东西之后,听觉变得十分的灵敏,听到了门外一阵脚步声,便知道了是傅儿来了。
傅儿走进屋子里之后,先对着江近月福身行礼,“傅儿参见皇后娘娘。”
江近月对傅儿点了点头,示意她免礼平身。
傅儿站起来之后,便立马到傅罗衣的身边,说道:“刚刚衔春和我说姐夫带着姐姐进宫了我还不信,姐姐你怎么进宫了。”
“你这几天不回靖王府,也不找人回去报个消息什么的。”傅罗衣带着轻微的训斥之意说着,“正好殿下要进宫来恭贺皇后娘娘的晋封之喜,我便随着一起来顺便看看你。”
傅儿挠了挠头,对傅罗衣说道:“我这几天玩儿忘了,所以才没有托人去靖王府报个信,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近月帮着傅儿打圆场,说道:“傅儿你明天就可以回靖王府陪你姐姐住上一段日子,等本宫的封后大典旅举行再进宫。”
“明天?”傅儿向江近月的方向看去,眼中有些疑惑。
“明天陆星会和你一起回靖王府,帮你姐姐治眼睛。”江近月笑着向傅儿解释道,“一会儿等靖王和你姐姐走后,你就去太医院找陆星和他说这个事情,陆星一定会答应的。”
傅儿听江近月如此说,心中觉得有些惊诧,惊喜的说道:“陆星可以治姐姐的眼睛吗?”
江近月向傅儿点点头,像是为傅儿解惑一般,说道:“陆星是巫医出身,这等事情对别的大夫或许是有难度,可是在陆星的眼里轻松平常。你只管说是本宫下的旨意,你去传达本宫的意思陆星不敢不听的。”
太阳透过榆树的密密层层的叶子,把阳光的圆影照射在地上,长临宫中也是一团和气的。
楚云澜与傅罗衣也不打算久留,不过小坐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长临宫,乘着马车出宫回靖王府了。
傅儿最是急性子的人,楚云澜和傅罗衣前脚刚出去,傅儿便也急急忙忙的向太医院跑去。
季衔春走了进来,方才江近月和傅儿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季衔春对江近月说道:“娘娘对傅儿姑娘这么说,是怕傅儿姑娘会因为之前陆星夺走了傅罗衣的眼睛的事情而生气,娘娘真是用心良苦。”
“傅儿的性子直来直去,好不容易碰见陆星这么一个和她脾气相投的人,若是再要因为以前的旧事横在他们中间,那可就不值当了。”江近月对季衔春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季衔春走到江近月的身旁,说道:“娘娘说的不错,傅儿姑娘是一个率直的人,想必陆星也会知道娘娘的一番苦心。”
“希望会是如此。”江近月突然想起楚言枫的遗子楚墨麒,于是向季衔春问道,“本宫听说皇上让靖王将楚墨麒送出了宫,刚才碍于傅罗衣和傅儿在,本宫没张口问靖王。”
季衔春因为江近月的缘故,也时常和楚清疏身边的人打交道,如林成海这样的人。
“皇上让靖王殿下将那孩子秘密的送出宫去,奴婢听林成海说是送到了吕念卿的生父吕河的府邸之中,改了楚姓以后姓吕。”
江近月心中知晓,这楚墨麒是假吕念卿所生,与吕河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吕河并不知晓,楚墨麒到吕河的身边,吕河也定会用自己的能力,为楚墨麒创造出一个适合他的生长环境。
“皇上思路周全,改了姓氏以后这孩子就和皇室再无关联了。”江近月了解楚清疏心中所想,楚清疏这样做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好。本来就凭借着楚言枫倒下的罪,楚墨麒本来应该也一同治罪的,可是江近月和楚清疏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赦免了这个孩子。
“皇家的孩子,从出生就享受着别人没有尊荣,自然也就比别人多承担了一份责任,祁王的孩子能够趁早脱离开来,也算是幸运。”季衔春对江近月感叹道。
江近月听着季衔春的感叹没有再说话,如今她已经是天晟王朝的皇后,无论生还是死与皇宫都再也脱离不了关系了。
人有所得必有所失,江近月选择了留在楚清疏的身边做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代价就是要放弃一直所向往的生活。
人们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抉择,就像是一个人站在分岔路口,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路走,就注定要放弃另一条路。世界上没有能两全的事,有时忠孝不能两全、仁义有时候也不能两全。
人不能预料到以后的结局是否美好,只能但求以后对于之前所有的决定都无怨无悔。
封后大典正在筹办着,一时之间皇宫里因为这件事也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