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道捋捋长须，眼睛望向了山垇外，感叹一声：“我老了，外面还有很多名山大川没去看，还有很多美馔珍馐没尝过……我得抓紧时间了。”
活着是为了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活着？这么简单的问题，老大的人了怎么就没搞清楚呢。
好吧，品尝美馔珍馐，这也算是一种追求。
“老师，活着难道不是一种责任吗？本领越大，责任越大吧？”
“小屁孩儿，还跟我讲责任，可笑了点吧？再说了，你又有什么责任？你又对谁负责任？”
钱少少撇了撇嘴。
按道理他是全天下最不用负责任的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儿，也不是任何组织核心人物，也没有得到过某人的悉心栽培，能对谁负责？
没曾想，某同志还深深地叹息一声：“我们两个活着不容易，相互帮扶才走到了今天。如果真要讲责任的话，为了彼此而活着，就是我们的责任。”
在黄泉森林，经常是两个人合作，才能保证不被杀，进而是杀人……
“我不想听你诉苦。”李老道看都不看钱少少一眼，淡淡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条龙的情况呢。”
“龙——”钱少少只能苦笑了，“老师，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奇。对您，我不想撒谎，可是有些事情不可言说……你懂得。”
“不可言说？不懂。”老道边说还边摇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钱少少向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憋屈自知，喘息数声才缓缓地说道：“首先，这个信息对您没有一点帮助，甚至还会带来某种程度的不便利。其次，有些事情泄露出去，对我、对我们姐弟都不是很美好。”
“那就是说那条龙是你的了？”
“我很想向全世界诏告，它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可也不见得有人相信……”
两个人都笑了。
钱少少是满满的苦笑，李老道是会心一笑。
老道看了看钱少少口袋里的小乌龟，淡淡一笑，说道：“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其中就有一龟形……昨天见你腰间有块玉佩，此时却不见了……”
都说人老成精，看来此话不假。
钱少少不想骗老道，有些话却不能照实说。
老人家确实是个人物，可谁也没办法确认他就是天下第一……就算天下第一，也不一定可靠。须知双拳难敌四手，再说还有其他万千种制敌手段，万一到时候真处于不利的局面，出卖自己或者不出卖自己，都不如不知情来得妥当。
钱少少站了起来，恭敬地一个长揖，然后指了指老道后面的天空：“龙，天上有龙！”
老道转身抬头，钱少少却脚底抹油，往山垇外跑去：“我上学去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讲哈。”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既然不是良好的交流气氛……钱少少选择的是逃之夭夭。
“小滑头，连粥都不喝了……我有逼你吗？”老道不以为忤，安坐着微笑捋须。
……
……
钱少少跑出山垇，在抱朴的一层山里还没跑几步呢，又被人叫住了……
有人在后面直呼直名，口气狂燥而不客气。钱少少只得停下回头：“哟，大人，又见面了，太频密了些哈……”
来人还是夏无风，钱少少很是怀疑，他就是在跟踪自己。
“上哪去啦？”
“没上哪呀，随便转转。”
“你姐呢？”
“就在这山上呀。”钱少少往来时的路上指了指。
“在哪呢？带我去找。”
“大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去找我姐，这……这不合适吧。”
虽然你动机很纯洁，但我也想给你安上个老牛吃嫩草的名头……怎么样，没太冤枉吧。
打不赢你，恶心一下，收些利息也是可以的……
夏无风差点气结，颌下的胡子差点扯断，又拿眼睛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喘息数声才平静下来：“少啰嗦，前面带路！”
大人物的愤怒，当然不可抵挡，钱少少只转屈从……
路还是一样的路，走法不同。顺着特殊的位置，可以到达山垇，否则就在抱朴的一层山直打转。
钱少少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结界，也就是域。
跟大神的秘境类似，只是没有那般高大上。
特殊的方位，特殊的步点，也许就是目前进出的钥匙。
只是这一点，没有学过神步的人又怎么体会得出？
钱少少走回头路，只是出工不出力，又引得山垇中的某位老人家微笑不语。
“大人，这样不行呀。”来回走了三遍之后，钱少少抬起头面对某大人。
“你刚才是怎么进去的？”
“走进去的呀。”
“说人话！”
“就是这样走进去的……”钱少少露出委屈的情形。
“那现在怎么走不进去了？”
“大人，这事您问我，我问谁去……”钱少少翻了翻眼皮，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你不也没走进去？
“真不知道为什么？”夏无风的眼睛直盯着钱少少，一点点的表情都不会放过。
“大人，也许是李老不想见我们。”
“不想见？”夏无风无语了。
几十年不与大家见，你还就在这学校里，太……太不负责了吧？
“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大人，你懂得。”
“这是他……他说的。”
听了这话，钱少少差点要翻白眼，这是什么情商。老人家能跟我说这个吗，只不过人家是用行动在说话，比语言来得有力量……
连这都不懂，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混的……
钱少少心里满满的无视，嘴上却不敢表达：“李老没说，是我……我猜的。”
“也罢，只要他还在此山中，就总有见面的时候。大不了我们几个老小孩轮流在路口守着，总是能见着吧。”
“还是别了。”钱少少挠了挠头，“李老说，他已经很老了，有很多的名山大川没有去过，有很多美馔珍馐没尝过……他说他要抓紧了。”
“他真这么说？”
“大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当然，主要是世界观不对，我还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
……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钱少少是踩着“开工”的铃声进丹药房的。另两位同学当然是早就到了，前来接引的师兄是满脸的不高兴。
我能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呢……钱少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