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条路还很长，但好歹指出了个方向，也算是有所收获。收获了活下去的信心。
“前辈您是……”钱少少犹豫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你不知道我是谁？”黑瘦道人满脸的不高兴了。
这愣头青究竟是谁的弟子，怎么连老道都不知道？
老师没教吗？
我有那么逊吗？
不会吧，以前进来的那些小屁孩子，哪一个不是敬若神明……
“前辈，实不相瞒，我入道门不足一年。这一年以来不是埋头学丹，就是辛勤采药，要不就是经历一些波折……对于学院的院史了解的确实不多。用一句长安城流行的话来讲，那就是只识埋头拉车，不识抬头看路。”钱少少说完又憨憨地笑了笑，“当然，说这话有点像是在表扬自己。”
钱少少的这话，各有各的听法，各有各的想法。
大厅中的那些师兄师姐听了大都露出鄙夷之相，心中的想法大抵都是：切！吹牛皮。
十三十四听了则是又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想，原来牛皮可以这样吹。
就连钱秀秀听了某人的话，也是展颜一笑，笑容里多少有难为情。
这话听在红衣主教们的耳朵里，反响却不一样了。
蔡园、夏无风和王黄在心里斥责着某人的贪生怕死，连秋季的收采都不愿参加。以欧阳明天、曾桐梓为首的另一干人，则基本赞同钱少少的话语，小家伙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道人没有搭理钱少少的话语，问道：“你是说你一年就修到了敛力境巅峰？真没有借助天材地宝？”
“没有借助天材地宝是真，不过修行可不止一年。”
“这么说你是带艺进门。”道人点了点头，“也是，抱朴子总是说有教无类，想来现在的学院已经是龙蛇混杂了吧。对了，你师从何门何派呀？说来听听，看看你我是否另有渊源。”
“我曾是云山寺的一名抄经僧……”钱少少话未说完，突然觉得有要窒息的感觉。
等他抬头看时，才发现黑瘦道人的脸色更黑了。
“原来是你个光头？我们抱朴从来不接纳光头，你肯定就是个卧底！”道人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此时变得声色厉荏了起来。
原来不是自己赢了，而是道人给了自己一线生机，没有用冰隔绝天地气息的进入。
钱少少没有急着辩解，只是用率真的眼神与道人对视，再后又轻轻地笑了笑，这才说道：“我这人怎么这么命苦，每到之处都要被人当成卧底。以前在云山寺时被当成另一个域面的卧底，现在却又成了云山寺的卧底。”
“我长得像个卧底吗？应该不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这样说过。”
“我来抱朴之前，就没有隐瞒曾是光头的经历，所以就算是卧底，我也是个明码的卧底。”
“再说了，以前是光头，不代表以后是光头，更不代表一生都是光头。”
“我以前在云山寺跟他们的关系也是挺僵的。”
……
钱少少说的不少，终于又感觉到了天地气息的流动。
“现在已过了千年，光头的势力日盛了吧？”道人又平静地问道。
钱少少又挠头了，他当然知道佛教源于异域，传入夏汉王朝也并不久远，但他却不便作这方面的综述，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佛门在王朝已经站稳了脚跟，但道门依然还是王朝的国教。我这么说，前辈可听明白了？”
“局面可还在掌控之中？”
“这方面我……我也不知道呀。”钱少少还是直挠头，“道门力量宏大，但佛子善于隐匿，他们很少入世，不方便评价他们的力量。”
道人点了点头，对钱少少的客观描述表示认可。
“你刚才说你是另一个域面的卧底？”
“有人曾经……不，有人是这样想的，直到现在应该也还有人这样想。”钱少少又把十几年前临屯郡的怪事，以及自己进云山寺的过程简略地述说了一遍。
钱少少不知道音影阵法一事，他现在等于把这个问题向全抱朴作了广播，益弊还真是很难说。
一切在于人心。
同样的事物，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观点，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观点。
这也许就是立场决定观点，屁股决定脑袋。
“你真不是另一个域面的卧底？”道人的眼光还是有狐疑。
“我没有证据，他们也没有证据。”钱少少叹息一声，“我是个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如果真有什么另外的域面，他们送一个小娃子过来干什么？来接受这个位面修行者的暴虐吗？他们还有这样的怪癖？”
“你跟他们没有联系渠道？”
“联系渠道？想来前辈以前也是一名妖孽……不，是手段通天，那时候的您，可有能力跟另一个域面联系？”
道人的脸色渐趋平淡，钱少少憋闷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道人是飞升之后的残魂，自然知道飞升的全过程。
在他还没飞入上一个位面之前，他也感受不到上个位面的丝毫气息。
“再问一个问题。敢问前辈，您涅槃之后是飞升了，还是兵解了？您是在守护抱朴吗？您的惨魂又还能停留多久？”
“你这是一个问题吗？”道人轻轻地笑了笑，“再说你问这些问题，对你有什么帮助？”
“当然有帮助。”钱少少点点头，“如果得知前辈是飞升了，也更能坚定我辈修道之信心。”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有点用处。”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千年之前的一个夜晚，我确实是找了一处无人之地飞升了。我之所以要在这里留下一缕残魂……嗨——抱朴子痴心于药，一生不擅战斗。我以前又行事孟浪，得罪的人又极多，所以……我可不想抱朴子一生要救世人的理想就这么给毁了。”
“不过，现在已过了千年，就算有再深的怨仇，想必也都化解了，我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这又是什么话？
为自己开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