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有些为难硬着头皮说:“你也觉着是好事对吧,咱们全村啊这次也算有个出路,给国家减了负,只是人家投资的看中了你家茶园那片地,想要在哪里修度假村的房子……”
张国昌听了连敷衍都懒得做了,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啥?村长你啥意思?谁打咱家茶园的注意,我跟他拼命!我半条命都搭进去了!我……”
张国昌站起身到处找着什么,看见大扫帚便抄起来冲着村长抽了过去,“你有脸跟我说这个事?真当我家没了人是吗!二蛋子,你他妈小时候就不是个好种,老子瞎了眼了!”
“爹!”张新叶站起身连忙拦住张国昌:“爹,可别气坏了。”
“哎,别动手啊,我这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吗?这是为了全村老少不是!”
张妈妈拿着菜刀出来了,扯着嗓门喊:“茶园是咱们真金白银承包了的,你是干部,你当初怎么不先承包啊!我们家赔钱没饭吃的时候,你们在一边吃肉!这时候跟说什么全村,拆了我家养你们啊,你们还干部啊!你咋不刨了自家祖坟,你家祖坟风水最好!”
“这这……”张建国躲得了张国昌的扫帚,躲不了张妈妈的叫骂,缩着脖子,“你们怎么没一点觉悟,我是来商量的,咋就不支持工作呢。”
张新叶:“爹,妈别说了。村长,你说,你想我们怎样?啊?我们没给国家找麻烦吧,但总要给一口饭吃,给个活路吧,我一家老小就指望这茶园了,我爹妈一辈子的血汗钱都投到茶园上,你说,你要我们怎么做才叫好,觉悟,觉悟能当饭吃吗?”
“……”张建国知道自己理亏,但工作不能不开展,只能放低了姿态,“新叶,我知道你们家难处,这不是来商量吗?人家看中了你们承包的茶园,不是白要,当年承包的钱咱村里退给你,另外补你们家一些,你也别担心工作的问题,大小伙子哪里找不到一碗饭吃不是?”
张新叶乐了,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老不要脸的:“我现在是茶场的法人代表,茶场是我的,我也算是个老板,我凭啥不当贵人当贱人给别人打工啊?”
张建国点了支香烟,暗骂着死活不肯来的村支书,若不是那边逼得急,说再不搞定,这个月底就撤了,到嘴的肥肉怎么都要吃啊。
“新叶,工作的事好商量,村里现在在选拔年轻的干部,镇子上也在招工,再说你还可以进度假村不是。一切都好商量,只要你提要求我们能解决就解决。隔壁村里也有林子,你说对不对,你提要求咱们商量。”
张新叶摇了摇头:“我们家没要求,茶园就是我家的命。”
张建国叹了口气:“年轻人总要眼界广一些,当过兵见过世面,目光怎么就这么浅?”
“眼皮子浅有饭吃不是么!”
张建国摇着头往外走,“你们啊,你们这是和全村作对,我也是为了村里好,万事好商量,你们倒好……拦着全村老少爷们的活路!哎,当初就说不该让你们家承包!”
他这话说得很大声,左邻右舍的都听见了,围在一边指指点点的。
张妈妈听了越发不乐意,跟出去:“自从你做了村长,咱村里就没好过,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你那张老脸不要,也别丢我们家!人在做天在看呢!”
正闹着呢,几个JC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张建国见了连忙迎了过去,“同志,这过节还加班啊,辛苦了,我是张家村的村长,您们这是有事?这是张国昌家,开茶园的那个,哎镇子上正给他们做思想工作,散了散了,不要妨碍人家办事,去去去。”
为首的一位JC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看了看张建国停下脚步,“你是这村的村长张建国?”
“欸,我是。”张建国说着掏出烟来。
JC推开了香烟,一本正经板着条子脸:“我是县警队的,我姓李,正好我们有事想和你谈谈。”
张新叶连忙扒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过去,冷漠地看着JC和村长。村长脸笑开了花,拉着警察往自家走。
“同志,请问我家茶园被人恶意破坏那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李JC颇有深意地打量着张新叶:“你是张新叶?山上那座茶园是你家的。”
张建国连忙拉着李JC的胳膊:“您不是有话问我吗,走走,去我家谈,这村里每家每户地情况我都清楚。”
李JC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去了张建国家里。
张新叶转身送父母回家,安慰了几句牢骚不已的张妈妈,看着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小麻团心里烦躁不堪。
不一会儿李警官一个人折了回来。
张妈妈连忙端茶送水,张罗饭菜。
李JC摆摆手说:“大妈别忙了,我和张新叶说几句话就走。”
张新叶见了将人让进屋里,沏上茶,见对方不住的打量自己,那目光似乎在找着什么一般:“你有事?”
“啊,不好意思。”李警官笑了笑:“我原先是W市刑警队的,这次你们家案子由我负责。”
张新叶点了点头,二货就是刑警队的。
“县里归W市管,案子是直接由市里点了名的,造成经济损失巨大,县里非常重视,要求尽快破案。”
张新叶皱了皱眉:“李JC,您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场面话吧。”
李JC倒是不介意张新叶这么直白,脱下了帽子,放在一边,“你是个直快人,你们家那案子上面要查,但是有些难度,多的我不能说,虽然有人投案自首,但后面那个人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就是主谋,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们家损失的材料镇上派出所那边报不上来,你们最好今天夜里辛苦点,整理好,明儿有人来拿。”
李JC说完站起身,看了一眼张新叶,行了个礼,“你家要是有什么困难要求明儿和那人提。”
明儿要来人?张新叶站起身送着李警官,一直琢磨着这是啥意思?
张建国那边似乎也谈完了话和另外两名JC一起来到张新叶家门口站着,此时的张建国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快六十的人了,冲着警官们点头哈腰地要请吃饭的谄媚模样令张新叶汗颜。
李JC只是瞟了一眼张建国:“刚才在您家说的话,您也都听清楚了,材料要怎么写您自个拿主意。”
说完几位JC出了村子,回去汇报去了。
张建国蹲在张新叶家大门口边上,闷头抽着烟。
张国昌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人说,看着这人就嫌烦,终究是一个村里的,抹不开情面赶人走。只是沏了壶茶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张建国抽完了烟,站起身腆着老脸走进院子:“新叶,新叶啊,你来,老叔有话跟你说说。”
张新叶顺手倒了杯茶,坐在一边,“村长,你坐。”
张建国掏出一包满天星来,想给张新叶递烟,却拉不下脸来,哪有长辈给小辈敬烟的道理,他连忙转过头,“老弟来抽我的……”
张国昌没理会,喝着茶,心里发痛,新叶说赔偿的事也许会有困难,他们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只是明明都抓住那几个混蛋,但还是无法挽回损失,他担心的是明年开春了怎么办,家里的钱都还了债,那些被砍毁的茶树一下子也不能长好。
“新叶啊,村里没有逼着你们家卖茶园,这事不是在商量吗?没有逼你们的意思,你们家茶园被人搞破坏,那个什么破坏生产经营罪,这是犯法的事,咱村里穷但不会做这事来逼你们啊!都是几十年的乡里乡亲,没人会去下这个狠手,做这种缺德事。”
张新叶喝了口茶:“村长,这案子啊,我说了不算,警察那边查出什么就是什么。”
张建国狠狠吸着烟:“新叶,我家洪伟跟你没过节不是,两孩子就算在学校里闹矛盾,也不能干这事,伟子他是国家干部,捧着铁饭碗,不能做这事。”
张新叶挑了挑眉,JC和张建国说了什么,竟然把这位平日里满嘴‘我就代表全村’的村长给逼得说出这种混账话。
张妈妈坐在一边打着毛衣,闲闲地说:“抓的贪官多了,电视上不都播了吗。”
“你去做饭。”张国昌低低说了句:“麻团饿了吧,去做饭。”
张新叶给老爹倒了茶,“您有话就说。”
“村里没有逼你们的意思,更不会做那种事,我也是为了全村的的人,多条活路不好吗?我家伟子是国家干部,不能做那事,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村长,案子不是我们家办,公安局也不是我家开的,您这话跟警察说。”张新叶叹了口气,头痛的要命,遇上这么位一直就没觉得自己错了的人,真没办法说下去。
“伟子他是带人来查你们家茶园,但那是工作上的事,都是那个符合规定……”
张国昌烦了,站起身:“你回去跟警察说去,去公安局说去,别在我家说,闹半天,我家受了损失,都是符合规定,我家倒霉?”
“你别急啊,别急,有话咱慢慢说慢慢说!”
还说?张新叶仰天长叹,老爹那么好的脾气都烦了,这张建国到底想说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