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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火,一整夜里做做停停,听听做做地,闹到天边泛白了才休息,这一睡就过了晌午。

麻团挽着竹篮子送饭过来,也没敢直接推门进去,坐在外面哼着歌儿看着小人书。

夏天的风穿过山林吹过来,没有那股子燥热的气息,麻团眯了眯眼,看着禁闭的大门,摇摇头,不着调的爸爸乘二,杀伤力巨大。今天早上爷爷拉长了脸,看他也不笑了,奶奶让他拎着篮子上来,免得在眼前晃来晃去惹爷爷心烦。

麻团一个人哼哼歌,翻着书,从篮子里拿东西吃,倒也自得其乐。

不一会儿,赵军来了。

麻团认得这人,二货叔叔呗,长得人高马大的,但脑子不好使,上次冰天雪地的差点没冻坏了腿。

赵军是翻墙进来的,看着麻团坐在里面呢,骑在墙头上只顾着傻笑,下去也不好,不下去也不成,他就觉着麻团那小眼神不对劲,和他哥一样,毒着呢。

赵军偷偷摸摸走到麻团身边,蹲在一边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压低了声音说:“还睡着呢。”

麻团点了点头。

赵军只摇头:“什么人啊这是,自个儿子也不管不顾的,麻团,要不叔叔带你去玩?”

麻团:“叔,你认识这里的路吗?”

赵军翻着白眼,得,白套近乎了。他索性席地而坐,解开衬衣扣子,摸出香烟来,看着麻团鄙视的小眼神,讪笑着收回了烟,说:“麻团,想去城里上学吗?”

麻团眨巴眨巴眼:“不去。”

赵军不死心的说:“城里好呢,有大汽车,有动物园,有游乐场……”

麻团只是说:“老师说汽车排放的气污染空气,不好。我们家林子里多得是动物,长得比动物园的好看。”而且他家附近经常有些脸上涂着花花绿绿东西的人出现,当他没看见呢,那些人爬的比猴子还高,躲树上,看着挺好玩的。

赵军继续努力着:“有很多好吃的。”

麻团特别淡定的说:“我爸爸说吃货特别馋。”

赵军死了心,瞪眼:“我嘴巴干了,你爸爸让你这么待客吗?”

麻团收拾了小人书,一本正经地说:“你又不是客人,你是我叔叔,你应该尊老爱幼。”

赵军乐了,摸着麻团的脑瓜子,“小麻团真聪明啊。”死小孩,跟他哥一个德性,一点亏都不肯吃。

麻团一扭头躲开了,嫌弃地看着赵军:“叔叔,你没洗手。”

赵军顿时默了,看了看门板说:“麻团,你是大人了吧,跟你商量件事,你爷爷想见见你,你能去吗?”

麻团:“我爷爷今天气坏了,不和我说话。”说完脸颊鼓鼓的,也生气了,爷爷不理他了,他非常不高兴。

赵军一愣,不好意思地扣着头皮说:“是你赵家爷爷。我哥的爸爸,你想见见他吗?他病了,病得很重,想看看你。你要愿意去,咱们坐飞机去,叔叔亲自带你过去,保证见一面就带你回来。”

麻团低下头,玩着头指头半天才说:“他不见我爸爸,我也不见他。”他知道有那么个人,但他不觉得对方会喜欢他,都这么久了那人都没看过他,舅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常常总打电话过来跟他聊天谈谈‘大’事,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军叹了口气,他家老爷子这就是作!认孙子不认张新叶,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都砸一人脑袋上,那人得有多大个脑袋去接。

不过家里的确出了事,后妈带的拖油瓶因为作风问题被人给告了,对方那女的挺着大肚子来家里闹,闹得大院里都不安宁,躺地上撒泼打滚,说要一尸两命,说要拿裤腰带挂在他家门前。他真有些后悔,当时没买飞机票回去凑热闹。

可这么一弄,老爷子心脏病犯了,进医院躺着呢,也没人照顾,后妈忙着安抚儿媳妇,拖油瓶忙着解决外面的女的,根本没功夫去管老爷子死活。

老爷子精神恍悟着,清醒的时候就让人捎话过来想见孙子呢。

要按赵军的想法,见什么见,现在想见了,早干嘛了。再说拖油瓶不是有孩子吗,见那个去!

不过到底是他亲爹,这话他不带话是不孝,带话他哥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两面不讨好,他从小就是这种命,夹心饼干。一时间赵军也为难,抱着麻团在哪里叹气:“你叔叔我真倒霉啊,遇上这么一家子,麻团,你看你那两个不着调的爸爸,只顾着自己快活,不管你,你干脆跟叔叔一起过吧,叔叔疼你,叔叔也没孩子,咱们一起相依为命吧。”

高韧早就醒了,躺在屋里抱着张新叶不想撒手,听着赵军在外面越说越不像话,只能起了身,穿好衣服出来,瞪了眼赵军。

赵军往麻团身后躲了躲,又觉着不符合他高大威猛的形象,站起身壮起胆子顶着高韧的冷眼,说:“哥,睡醒了,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麻团叹了口气,不着调的大人乘以三。他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家里就靠他了。

高韧瞟了一眼赵军,等会在收拾,看着麻团问:“麻团,吃早饭了吗?”

麻团:“都中午了。”

高韧淡淡一笑,赵军看着摇头,笑什么笑!装逼呢。装逼能掩盖你心里发虚的事实吗。他算看出来了,这一家,就麻团是个聪明人,机灵鬼,其他人都是笨的笨,装的装。

高韧洗了脸坐在一边看了看冷掉的饭菜,想去热热,赵军连忙说:“等会人家起来了在热,不然又凉了。”

高韧点点头,也没吃,坐在一边看着赵军问:“老爷子怎么了?”

他在屋里没听太仔细,老爷子病了?

赵军连忙说了一通,说得活灵活现地恨不能就地打滚演示一番,高韧只是沉了脸,越发没心思吃饭了。老赵家怎么样和他无关,可对方都找上门了,他也不能不闻不问,他可以装不知道,但不知新叶听了会怎么想。

高韧问:“你和舅舅说了吗?”

赵军嘿嘿一笑,说:“舅舅能不知道?”那只老狐狸精的更老妖精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高韧:“舅舅他没和你说些什么?”

赵军只能呵呵了,舅舅是让他过来一趟,让高韧和张新叶自己拿主意。

高韧起身进了屋里,现在他刚和新叶和好,至少新叶对他身体和体力还是挺满意的,新叶爹妈那边还没搞定呢,老爷子竟然病了。

张新叶睡的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张开了眼便见外面一片亮光,心下说坏了,这一晚上没回去,辛亏今天茶场里没活,不然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呢。

他连忙穿好衣服下地直觉得腰疼,后面那里难受,脸皮子一紧扶腰摸索着往外走。出来见赵军和麻团坐在那里呢,连忙挺直了腰杆说:“吃了吗?”

麻团没作声,拎起篮子递给高韧,那眼神再说热热吧。

高韧接过竹篮子顺手递给赵军,去热!

赵军气得脸变形了,忍了忍站起身拎着篮子去热饭。

张新叶还说:“怎么让客人去弄呢,高韧,那是你弟。”

高韧点点头:“他是我弟,不是客人。”

赵军听着一哆嗦,高韧真是麻团他亲爹,说话都是一个口气。

张新叶弯腰想洗脸,但腰疼啊,直发酸,只能硬挺着,麻团冷不丁说:“爸爸,你在跳机器人舞吗?我看电视上都那么跳。”

张新叶满头是汗,这孩子谁家的!谁养的!

高韧体贴的帮张新叶拧干毛巾,擦了脸,这才说:“新叶,赵军他父亲病了。”

张新叶:“是他爹,不是你爹啊。”

高韧眼神暗了暗,说:“病的挺重的,想见见麻团。”

张新叶低下头,这时候让麻团过去见见也没事,只是他担心麻团过去了会有一系列的后遗症,他不想和赵家参合,那一摊子浑水,站岸边都能溅了一身泥。

高韧说:“不想去就不去,我去回了。”

张新叶看了看麻团,问:“麻团,你真不想去?”

麻团低着头嘟哝着嘴巴不啃声,孩子心里都有杆秤,谁对他好心里都清楚,去看那位爷爷,他真不乐意。但那是高爸爸的爸爸,要高爸爸不去,人家会说他爸爸不好。

可去了,他总觉着心里不舒服,那人根本不承认爸爸,瞧不起爸爸,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

赵军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见状连忙说:“麻团怎么哭了?”

张新叶心里也难受,这不是为难个孩子吗。

高韧却说:“麻团,不想去就不去。我们不去。”

麻团吸了吸鼻子看着张新叶,抓着张新叶的衣服,仰着头说:“我不去的话,他能让高爸爸在这里吗?”

赵军将饭放在桌子上,说:“麻团,你放心,你不去你爸爸也能在这,叔叔保证你爸爸跑不了。”

张新叶没有避开麻团说这事也是希望麻团自己拿主意,毕竟麻团身上流着赵家的血,麻团有自己的主意,他尊重麻团的选择,但不想麻团竟然也背了思想包袱,一时心里也难过起来,他家麻团招谁惹谁了,才多大的年纪就要背着这种多东西。

高韧摸了摸麻团的头,将麻团抱起来说:“麻团,你小脑袋想太多,凡事看别人脸色做事,是成不了大气的,你不是要管一群兵吗?总哭鼻子被人笑话。”

麻团不乐意地拱了拱屁股,摸着高韧脸上的伤痕问:“首长小时候就不哭吗?”

赵军躲在一边偷笑,哭?万年老僵尸能有眼泪?

高韧:“我从小就不哭。”

麻团:“骗人。你打针也不哭?”

高韧凑在麻团耳朵边说了句悄悄话,麻团眼神都变了,鄙夷但有点高兴,乐滋滋地说:“我就知道。”

张新叶瞧瞧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父子,受不了的喊了句:“吃饭,吃完饭在合计合计什么时候去吧。”

这人一定是要去看的。老人家了,日子都是掰着手指头再过,他说想避开对方,但总不能让高韧在前面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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