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马凌蜀在卓男心中的形象并不算坏，虽然印象中他的性格有些可怕，但那次脸被砸伤后，他第一时间就抱起自己送去治疗，而且每天饭点还回去食堂帮厨，先不说人怎么样，至少作为一个老师，他的人品过关了。
但是前天的事情看来，同学们多少都对老马有意见，魔鬼教室排行榜第一，红尘阁来的老师，似乎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次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不难体会出，这边的世界和红尘阁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也就应证了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消灭红尘阁。
老马在面对众人的时候，一直目光平静默不作声，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卓男却对此深有体会。
就好像身边的人都是敌人，永远只会朝你投来异样的眼光，虽然所有人看上去都一样，但你其实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被冷眼，被害怕，被轻视，这种感觉绝不好受，但不难发现几乎每一个团体里都有这样的存在，卓男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没少收到过冷眼嘲笑，虽然热心帮助他的人也很多，但一颗糖吃了仅能感受到一点甜味儿，一把刀却能在心中留下抹不去的疼痛。
他理解这种感受，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比同龄人理解了更多，但却还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对世界充满了向往。
在卓男的眼中，当时的马凌蜀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他再不想在看着身边的人和他经历一样的痛苦，所以，他选择了出手。
因为雨后的天更晴啊！
“况且你也救过我一次，咱们就算扯平了！”
卓男把自己的话当成热血少年漫的男主角说的台词，想象着这句话可能带来的效果，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心目中最想说出的帅气台词前一百第八十八条又一次说出来了，我真是太帅了！老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有点感动的吧！”
“是吗，这样啊……”
马凌蜀的嘴边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下头来，用阴影遮住他的脸。
“但是简直太胡闹了！”
他突然猛地瞪眼，双手狠狠地拍上膝盖，空气爆发出很强的摩擦声，震的卓男吓了一跳。
“你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吗！那群学生是武术班二年生的小混混团体，你一个刚进来的新生蛋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身上的气微乎其微，开学第一天就被人欺负，现在脸上都是伤，明明那么弱，为什么要出手！出了事情谁负责？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卓男没想到竟会被骂的愣头愣脑，但他立刻重振旗鼓，有些不爽地拧起课眉头：
“不需要你负责！我，丝毫没有对我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况且我不是没事么……”
他突然语噎，只觉得前胸后背突然被什么厚实的东西扣住，猛地勒一下子，差点让他没喘过气来。
“什……”
吐出一口气，一股暖流突然从胸口蔓延开来，他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了啜泣声！
“老马……”
马凌蜀将卓男拥入怀中，背在他身后的脸上竟流出两行热泪。
“可恶！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冲上来啊，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马凌蜀咬着牙齿，用力吸回擤出的鼻涕。
“我其实很害怕啊，害怕大家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讨厌我……李刚也是……建军，建国，建党他们三个也是……如果因为我断送了他们四人的前程……我对不起他们……你也差点因为我而受伤……”
本以为他当时板着脸是因为并不在乎，但没想到竟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几个学生的离开，一个九尺男儿现在正在另一个学生的身上号啕大哭。
卓男垂下眼睑，银亮的眼眸看向一旁他微微颤抖的粗厚脖颈，也慢慢抬起自己发颤的双臂，拍了拍马凌蜀的背。
“起来……老子喘不上气了……”
他翻起白眼，嘴唇已经发紫了！
马凌蜀一愣，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松开胳膊，在看不清的地方抹干了眼泪，退回原位。
“咳咳……”
马凌蜀干咳了两声，老脸一红，道：
“总之！以后不许在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听到了吗！”
卓男狠狠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投去一个老太太穿针眼的眼神。
“还有……谢谢你，为我挺身而出。”
“谁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感谢，小爷我只想为美少女挺身而出……”
卓男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不过脸上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中被拉进了。
“你看上去挺魁梧的，我还以为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光头佬呢，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啊，老马。”
卓男对马凌蜀已经开始用像兄弟般的称呼了。
“有吗？我明明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笑容了，啊哈哈……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马凌蜀突然神色一转，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卓男一见，眼睛咕噜咕噜地转，表情逐渐猖狂，一肚子坏水又涌出来了。
“这是在求我吗？哼哼……这么说你现在有个把柄在我手上咯？哈，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恶魔嘎嘎嘎……”
马凌蜀直视着一脸坏笑的卓男，就这么看着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忽然眼睛半闭，那目光——
好像是鄙夷的意思。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啊啊……对了，老马你为什么会在食堂帮厨呢？”
卓男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吗……我原本是个厨子，里面人手不够我去帮忙，顺便搞好关系……哦，我想起来了，我是不是之前就在食堂见过你？”
马凌蜀端详着卓男满脸还没拆下来的绷带，凑过去问道。
卓男吓得一激灵，突然想起来了，这两天都是因为自己脸上有绷带，所有才没看清长什么样。
如果被他知道了那天砸穿食堂房顶的是他，那岂不是死定了？
别看他现在挺和蔼，当时可是拿着两米长的大汤勺就追着跑啊！
幸好现在衣服换了，头发也缠了几圈白色绷带，否则一眼认出来就完蛋了。
“没事提这个干什么！蠢东西，蠢东西……”
卓男心中懊悔不以，但只能将计就计地说下去：
“没什么啦，顺便一提……对了，既然你是示意我过来的，那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
“重要的事情？当然了，我要当面感谢你，不就是重要的事情么？”
“啊……算是吧，啊哈，啊哈哈哈……”
卓男皮笑肉不笑道，脸上不由地落下一滴汗。
随后，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再次变得非常尴尬。
下意识地把目光瞥向器具，虽然隔了不到两米远，但仿佛天壤之隔般没有安全感。
他若是要不回来，肯定会被人识出身份，现在他可绝对不能暴露，不仅红尘阁的人会立刻前来追杀，就连降人馆也会受到牵连。
反正，尽早取回，虽然估摸着马凌蜀也不会认识，但多在他眼里呆一秒钟，就越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暖炉在一旁烘烤着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人的身上也被烤得暖烘烘的。
“你的入学时的量体值是多少？”
马凌蜀突然问道。
“……七。”
卓男如实回答道，这个量体值应该就是这个世界划分力量等级的数值了，这处武仪灵塾是要至少六十以上的量体值才能进入，那就说明超和欧阳禅他们都是至少六十量的实力，据他们说璃子还是多少年来第一个新生破百的天才。
卓男本以为自己至少也不会太弱，但七的量体值实属让他受到了打击。
马凌蜀摸着下巴，浓眉一皱，道：
“嗯……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低啊，竟然跟一只屎壳郎差不多……”
“住口！我很受伤哒！”
卓男小小地埋怨道，随即问：
“量体值到底是什么，是纯粹像战斗力数值一样的东西吗？”
这也是他现在想知道的，多知道一点，他对这个世界就多了解一点。
“果然你上课时时候都在睡觉，这些我都讲过的……”
马凌蜀倒是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解释起来：
“量体值可不是单纯的武力数值，而是一个人整体能量的素质，包括脑力，体力，武力，气力和精神力，打个比方吧，把人的各项身体功能比做一排可以升降的圆柱体，而量体值就是覆盖在这些圆柱体上面的一块两端无线延长的布。哪一项功能越强，代表那个功能的圆柱体就会伸高，而上面的那层布也会被顶上去，量体值并不是取最高的那一个圆柱体，而是最高与最低的平均值，数值低的实力不一定弱，但数值高的一定强，这仅仅只是个代表综合水平的东西罢了。”
“你这比喻……不过我大概了解了，就像小学数学一样，把所有的加起来除一下就是咯，那为什么我会这么低啊？”
卓男冥思苦想着，就算自己的身体机能完全不行，但好歹脑子还算好使，难道自己不仅拳头打人不疼，还蠢？
别人都是至少达到普通人巅峰的水平，自己却跟屎壳郎一个实力？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卓男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结果马凌蜀突然来了一句：
“摄取别人的灵魂，也就是量体值添加到自己身上，不就是你的工作吗，降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