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挥着手臂,喊道:“姑娘请留步!”
轿里的新娘仿佛说了什么,那丫鬟脑袋轻轻歪向花轿上的小窗,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四个佝偻轿夫走慢些。
徐观的御风只维持了一刻时间,真气运行三转过后便已告罄,只好再次迈开步子追上去,又过一刻钟他才追上花轿,他跟在丫鬟的旁边,调整了略微杂乱的气息。
“这位公子有事?”丫鬟朝徐观一笑,她生的红唇皓齿,甚是俏美。
“呃…”徐观一时语塞,自己只是感觉她们有些奇怪,便想跟上看看,但总不好把实话说出来。
丫鬟看见徐观局促不安的样子,捂嘴轻笑。
花轿小窗的帘子被掀起,小新娘隔着窗口询问徐观:“奴家轿内随带着些喜糖,公子可要讨去图个喜庆?”
徐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附和道:“正是如此,予既遇姑娘大喜于今夜,自当祝贺一番。值此良辰美景,祝姑娘良人齐做双飞翼,永结百年好。”
“谢过公子。”小新娘温尔一笑,从小窗伸出纤纤素手,递来两颗喜糖,徐观赶忙双手接下。“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在下徐观,字博之,河北顺德人氏。”徐观行了一礼。
徐观感觉这小新娘虽然一幅豆蔻年华的外貌,但言谈举止之中完却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眼神中也没有天真少女的灵气,反而处处透露着稳重成熟。她的交谈时的语气,抬手的动作,以及她的一笑一蹙,甚至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恰到好处。使人不感觉疏远,也不得前进半分。
这人绝对有问题。徐观这样想着,一旁的丫鬟忽的开口:“恭喜徐公子。”
徐观不解,丫鬟解释道:“你接下了我家小姐的喜糖,便是同意了与我家小姐成亲。”
徐观一惊,“哪有这种道理?”
“正巧咱们还缺个新郎官,今儿个便宜给你还不好?”丫鬟笑的诡异,伸手便来拉他,徐观赶忙躲开,大喝道:“休得无礼!”
“我家小姐坐了几百年花轿,只遇到你一个敢接喜糖。这岂不是天大的缘分?”丫鬟一抓没有抓到徐观,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
徐观把喜糖摔在地上:“你们果然不是人!”
“我们不是人,那徐公子你,就是人了吗?”小新娘略带深意地望了徐观一眼,便放下小窗帘子,不再看他。
丫鬟身影一闪,缩进与徐观的距离,抬手再抓,徐观也使出御风,与丫鬟斗了起来。
“徐公子,你就从了吧。”丫鬟劝道。
“休想!”徐观干脆拒绝。
二人身法都是飘忽不定,丫鬟虽然似乎更胜几分,但一时半刻间也拿不住徐观。
“过来两个帮忙!”丫鬟朝四个轿夫喊了一声。
四个轿夫全是佝偻老者,听到丫鬟呼唤,花轿前后各走出一个,朝徐观扑来,剩下的两个轿夫各自将两根横木担在肩上,撑住花轿。
扑来的这两个佝偻轿夫的手段就没有丫鬟那么温柔了,二人拳风凌厉,直接朝徐观打了过来,打算将徐观打到没有反抗之力,再强行拿下。
徐观狼狈地躲闪,使出乾坤诀回击。
一名轿夫出拳向他左胸击来,徐观单手胸前一横,‘乾字诀——震断!’
那轿夫眼神一凝,拳头还未碰到波动的无形屏障,就收了回去。
徐观心里一惊,他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招式。
他不敢轻视这围攻自己的三人,乾坤诀的各种招式接连不断的用出——
移山!一道土墙陡然升起,被丫鬟闪身绕开。
惊空!掌心飞出三道气浪,分别击向三人,丫鬟正面拦下一道气浪,退后半步,两名轿夫不闪不避,直接挥拳将气浪打散。
徐观快速向后飘去,左右两手同时使出不同的诀:
“坤字诀——玄武撞!”
“乾字诀——凤羽刺!”
脚下大地猛然冒出一大块像乌龟背负大蛇的玄武形象,蛇头一甩,朝三人撞过去;周围的空气中,凝聚出透明钢针一般的利刺,弹射而出,直指三人。
三人同时出手,合力拍碎了玄武。
丫鬟以极快的身法躲避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气针,但数量太多无法尽数避开,在中了几针之后,被逼退回去;两名轿夫身上破旧的衣衫鼓起,飞针在碰到他们的衣衫之后就散掉,竟是以功力硬抗了射来的飞针,然后速度不减地朝徐观冲过来。
徐观连贯使出这么多诀,真气消耗巨大,被两个轿夫追上之后,只招架了不过三招就被擒下,一名轿夫挥拳砸中了他的丹田,其内的气海陡然一震,真气险些被震散,他抱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另外两名轿夫抬着花轿缓缓走来,小窗上的帘子再次掀起,小新娘面带微笑,对徐观道:“徐公子不要见怪,我这几个仆人下手没有轻重,不知伤了公子没有?”
“就凭他们?”徐观怒气攻心,兀自嘴硬:“还差的远呢。”
“徐公子文武兼备,奴家仰慕地紧呢。”小新娘忍不住捂嘴轻笑,又道:“若公子实在不愿委身于奴家,也不必勉强。只是,要回答两个奴家的问题。”
“什么问题?”徐观抱着肚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乾坤诀又是从哪学的。”
“予姓徐名观,方才已经说过了。”徐观不耐烦。
“奴家问的是你的身份。”小新娘这句话语气平淡,徐观听完心中却掀起万丈惊涛。
他满眼震惊地望着小新娘,小新娘面色不变,笑吟吟地迎上徐观的目光。
半晌,徐观败下阵来,如实道:“予是大明万历年间的守夜人。”
“果然是你呀。”小新娘隐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听你这话,你以前与予相识?”徐观猛然上前一步,四百多年了,当初认识自己的人,几乎全部死绝,这小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新娘点头又摇头,说道:“既然是你,那第二问题不答也罢。”
“你到底是谁?”徐观激动地抓住了花轿一角。
“你不会想知道的。”小新娘重将帘子落下,声音从轿内传来:“好好活着吧。我还有事要办,不陪你玩了。”
轿夫拉开徐观,四人重新抬起轿子,往前去了。丫鬟朝徐观含笑施了一礼,转身跟上远去的花轿。
一行人向北越走越远,直至再也望不见,徐观还站在那里望着,出神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