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华梅带人前来救援,朱厚炜转头开了一枪,打中一个拿着诸葛连弩的刺客,大声喊道“洪玉,突,行久,退。”
二人听到朱厚炜的喊话,立马照做。洪玉隔开一人劈来的刀,顺势上前几步,手中的剑刃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划过敌人的脖子,敌人顿时抱着脖子,跪倒在地。而洪玉毫不停留,隔开刺来的几柄刀剑,突到了敌人的后方,来到了拿着弓弩的刺客身边。而这些远程射手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弓弩,抽出佩刀与洪玉厮杀起来。而行久往后退了几步,阻挡住刺客的攻势,后面两个没有受伤的士兵也是拿着佩刀,把敌人和朱厚炜格挡开来。
原先没有用这招是因为敌人的数量远多于朱厚炜这边,洪玉如果冲了过去,非常可能有危险,毕竟武功再高,以一敌百也是很困难的。而如今,敌人剩下十几个,除了后方的远程射手,近身搏斗的已经不足十人,有着行久和几个士兵,还是能拖延一会儿的。最重要的是李华梅等人赶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若是没人牵制弓弩手,可能会受到巨大损失,对于诸葛连弩的火力朱厚炜是最了解的。
近身搏斗的刺客没有回身攻击突到后方的洪玉,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朱厚炜,现在目标人物的身旁已经没有多少战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双方都在抢占宝贵的时间。
突然,朱厚炜眉头一皱,看见了主要战力的行久左臂被砍了一刀,所幸的是他当时避过了一点,受伤并不严重,但是也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咻咻”两声,两名敌人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朱厚炜余光看见原来是中了飞刀,虽然不是致命要害,但是也瓦解了敌人的战斗力,此时,李华梅等人距离这里已经不到十米远。
敌人中响起一个浑厚,响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撤。”只见围攻朱厚炜的几人向后退了几步,两人正对着朱厚炜他们断后,其余人返身向后跑去。而在后面与洪玉厮杀的几人也是跳出战圈,两人断后,其余人快速跑开。
洪玉没有追赶,战斗到这时,每分每秒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的力气,还要耗费心神,饶是洪玉身手不凡,身经百战也不免有些劳累,看到敌人退去,仅是架刀戒备,而没有追击。
朱厚炜说了句“都回来吧,不用追了。”声音有些沙哑,今天可以说是凶险万分,若不是李华梅带人赶到,说不定就要在这领了便当。左右一打量,带出来的水陆营士兵四人身亡,四人重伤,只要两人完好无损,看到这里,朱厚炜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听到慢慢放缓的脚步,转头看到了及时赶来的李华梅,朱厚炜勉强扯出笑容,抱拳一礼“今日多亏了李家主相救,谢谢了。”
这时,朱厚炜才看清李华梅他们,一共十几人,不过几人身上染有血迹,还有两人受伤,看来路上也是遇到了战斗。不过李华梅身上倒是没什么,除了跑动之后脸上的红晕以及一些细密的汗珠。
李华梅听了朱厚炜的道谢,微微摇头“朱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退回李府再做打算。”朱厚炜点点头,若是此时出城,还不知有没有潜藏的敌人,还是先去李府,集合大部队,这样安全一些。毕竟在这泉州城,没人会丧心病狂地集合大量人马厮杀,到那时,泉州城的官府就算再怎么贪生怕死也不得不出面制止了,不然到那时,泉州府的官场一个都讨不了好。
水陆营士兵的尸体被放到了板车上,由几个没受伤的人员负责拉车。街上虽然马车没有,不过还是有好几辆来不及拉走的板车。
几辆板车拉着尸体与伤员,快速地朝城西前进。
秦思远是个倒霉孩子,常州府无锡县人士。无锡县可谓是人杰地灵,即使在胜出读书种子的江南也是名列前茅。这个小县城,仅仅在明朝就出了两百多位进士,甚至在弘治一朝出现过一条街考中七个进士的事迹,而秦思远就是其中之一。
秦思远也算是名气颇大,十二岁中进士,十六岁中举人,在弘治十二年(1499年)进京赶考,当时原本要点中榜眼的,不过当时整二十的秦思远年纪太轻,弘治觉得要磨练一下年轻人,于是没有进入前三。而他的好友,当年的状元伦文叙评价秦思远才思敏捷,文采风流,以文人相轻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人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没有进入前三,但是秦思远还是被点中了庶吉士,做了翰林编修。庶吉士那可是了不得的位置,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历练几年,就能平步青云,而且面圣的机会也要多于平常官员。
年纪轻,还没有结婚,于是秦思远就成了有名的香饽饽,一个大臣有意把自己的孙女嫁与秦思远,不过被秦思远拒绝了,原因是老家已经有了未婚妻。本来这也没什么,古代道路不通,信息来往比较慢,可能是秦思远进京的时候,父母给他定下的婚事。
但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红了眼的同乡放出了消息,说秦思远进京的时候没有婚事,而是在大人物透露结亲的意思之后,秦思远才修书一封发往老家,让父母赶快为他定下一门亲事。结果,在翰林院不到半年的秦思远就成功地激怒了大人物,仕途也将困难重重。可是还没大人物展现手段,老家又来了消息,秦思远的父亲病逝。秦思远只好回家丁忧三年,明朝没有丁忧而是继续做官的,最有名的就是于谦于少保,但那是英宗不许。于是秦思远就回了老家无锡县,也算是躲过一劫。
秦家虽然不是巨富之家,但是家中良田万亩还是有的,在家三年也算是不错。三年过后,朝廷一纸诏书把他重新叫回了翰林院,这一呆就是五年。
五年之后,凭着秦思远的资历本来因该是授个官职在京为官的,但是在一些人的努力下,这倒霉孩子被赶到了泉州做了知府。
知府官位也不算小,但是还是比不上在京为官,至少想要面圣那基本就很难了。还有一点就是,泉州虽然富庶,但是如今大明海面不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真倭假倭地跑上岸来,到了那时候,丢官是小事,说不定连命都要丢了。
秦思远很明白为何自己被弄到了这里,他不是不同世事的书呆子。当初不肯与大人物结亲也只是为了不过早站队。弘治一朝虽说朝堂还算清明,但是已经有了党争的雏形。随着北方士子与南方士子进入朝堂的人数越来越悬殊,以前的南北两方渐渐变成了楚党浙党,北方则是势力稍微小一些。而秦思远年纪还轻,若是此时加入一党,那么等到如今的太子上位,朝廷换血危险就太大了,还不如先熬资历,再做打算。
到了泉州,秦思远也是做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提升泉州的安全性,一个就是提升三班衙役,守城士兵的战斗力,可是秦思远试了后发现基本不可能,而且自己也不是统兵遣将的料,于是就准备第二个计划,那就是修城池。
泉州城的城墙外面看着很巍峨,很坚固,但其实里面很多地方年久失修,需要修葺。而且防守城池的器械也是数量少,质量差。于是秦思远就准备筹钱做这个,但是一看府库发现,前任留给自己的是一个烂摊子,偌大的泉州城,繁荣的泉州城,府库里的钱粮竟然不足两千两,这够干什么的。于是秦思远放下身价,前往拜访城中的巨富官宦之家,让他们募捐一些,好进行计划。可是没想到,仍凭他口吐莲花都快口吐鲜血了,那些老奸巨猾之辈也没有松口,目前的进账也只是几家打发要饭的施舍。
秦思远今天又失败了,带着郁闷,愤怒的心情准备回官署。走了没多远,发现前面一群人,人人带着刀剑,杀气腾腾的,身上带着血迹,身后还有板车拖着尸体以及伤员。负责保护他的衙役很合情合理地退到了后面,秦思远的轿子到了最前面。轿夫一放下轿子四散而逃,坐在轿子里的秦思远要不是年纪轻,反应敏捷,差点就滚出了轿子,摔个大马趴。
他在路上碰到的这群人正是朱厚炜他们,秦思远也不能就这么坐在轿子里,于是一撩轿帘,微微弯身走了出来。余光看见,此时在他身边的只有从老家带来的师爷和管家。看着身前之人,秦思远面色不便,颤抖的双腿在宽大的官袍下也看不出。只听他大喝一声“尔等何人,意欲何为?”
李华梅上前两步,抱拳一礼说道“启禀大人,在下城西李家李华梅,在街上遇到刺客,如今正在回府途中。”
秦思远听到李华梅的话,不禁微微放松了点,一边点头似乎在认真听李华梅的说辞,一边细细打量李华梅身后之人。突然,秦思远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后面的朱厚炜眉头一皱,心里知道他被认出来了。
秦思远表情一滞然后又恢复到了大义凛然,铁面无私的状态,其实心中着实不平静。他在京城呆了六年,每年皇家,朝廷的祭祀活动他也参加的,对于同样参加的朱厚炜本来印象不深。但是通过这几年天家的变化,秦思远也开始思考,最终,他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太子和这位福王弄出来的。弘治他很熟悉,深知这位皇帝可以说仁,可以说智,但是他不是一个会去变革的皇帝,而这几年天家的变化显然不是他的手笔,至少不是他想出来的。于是秦思远开始利用有限的机会观察这两个皇子,对于这位福王也有了比较深的印象。虽说朱厚炜这样的年纪,一年一个样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朱厚炜身边的黄公公可不会变化,所以秦思远确定这个脸上,身上带着鲜血的半大小子就是当今的福王殿下。那么问题来了,本应该在京城好好呆着的福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泉州城,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刺杀很明显是冲着朱厚炜来的,他现在该怎么做。
刺杀皇子,恰巧被自己碰到,而今天要拜访的胡家也是主簿劝说的,秦思远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被人给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