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西睁开眼，腰间发力，以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姿势从床上一跃而起，破旧的床板经她一折腾发出吱呀声。
少女跳到地面上，抬起头看向窗户，脸上还残留着半分睡意的她一撇嘴，紧绷着的身体线条立刻放松下来：“你来做什么，想吓死我吗？！”
超人无声地蹲在窗台边，看到多萝西吓了一跳的表情，他笑起来，扶着窗框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红色的披风随着风在窗外随意摇曳着，遮蔽了大半的光芒。
他的身形过于高大，就算男人低着头，也很难把整个人都装进窗框里。他的身影和披风把窗户全部遮挡住了，灯光很难照射进来，连他的脸颊都处在黑暗中。
不过多萝西可不害怕，大都会的意识告诉她超人在笑。
他从窗户中挤了过来，越过床铺，跳到地面上。
本来空间就非常狭小，一张床就占了房间八成的地面，落脚的地方屈指可数。超人踩着地板，几乎把整个屋子都装满了。多萝西戒备地退后两步，抱住双臂抬起头。
她的身形完全被超人的影子遮蔽住了，少女有些费劲的看向男人的脸，这该死的身高差，他就像是一堵墙。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多萝西都能听得到男人细微的呼吸声。她讨厌这样的压迫感，尽管知道超人绝对不会心存恶意，可实力与身形上的差距仍旧让多萝西感到本能的恐惧。
“我有东西让你看。”
“什么？我警告你，外星人，你现在可是强闯民宅，如果我现在持枪的话我都可以开枪击毙——啊啊啊啊啊啊？！”
多萝西都没感觉到他是怎么从狭小的窗户里迅速把两个人拉出来的，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随着男人的手臂迅速腾空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畏惧地伸出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你还好吗？”
超人的语气近乎揶揄，但尽管如此，他的声线仍旧如此平和，好像他真的能坦率的宽恕一切似的。
“闭嘴！”多萝西感到他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紧了紧，少女向下看去，越来越远的灯火让她一阵眩晕，“不对，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确定？”
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着，恨不得贴在超人的身上。那双环着他脖颈的手更是握得紧紧的，男人就算是放下手，她也未必会掉下来。
“都让你闭嘴了！”多萝西闭上眼，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高空的气温，她的小脸变得煞白，她的皮肤贴在超人的皮肤上，那冰冷的温度和紧绷到几乎要失控的肌肉告诉男人，她是真的在害怕。
到底她也只是个姑娘啊。
超人苦笑几声，他停下来，扯过身后的披风，用鲜红的布料覆盖住多萝西瑟瑟发抖的身体：“对不起，我忘记了人类是受不了高空的温度的。”
“谁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披风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多萝西嘴上这么说，可仍拽紧超人那红披风的一角，趴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多萝西知道他肯定看出了自己害怕，所谓的怕冷，不过是借口。
“看你跳楼的动作这么痛快，我以为你不怕高。”
少女哼哼几声，明明只是一层柔软的布料，可披风却神奇的挡住了九成的冷风，剩下那一成也被男人温暖的体温抵消掉了。多萝西看向身后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市区，不情不愿地开口：“那个时候我可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一声不吭地拉着我就升上天空，谁都会被吓到的！”
说着她侧过头，目光从城市挪到超人那完美的侧脸上：“你要带我去哪儿？看什么东西？”
“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多萝西心中一跳，随即表情就变得极其复杂：“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超人沉吟了几秒，似乎在想从何说起：“那天在莱克斯大厦，我看到了你复制的资料。”
该死的超级视力，这也太逆天了。自己累死累活围着城市不知道跑了几圈才拿到的那些资料，他一眼就看完了，这也太不公平？！
多萝西撇撇嘴，看起来非常不高兴，冷风吹得她肩膀痛，少女向上拽了拽披风，没想到来自外星的布料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挡风作用：“所以？”
“我想我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
多萝西不客气地回击没有让超人有任何反应，他缓缓落地，才低头看向她：“你看完后再下定论。”
说着他松了松手，多萝西也放下手臂，跳到地上。鲜红的披风从多萝西身上滑下来，真奇怪，明明就是一层布料，为什么它会这么暖和？没有了那披风的保护，多萝西迎着夜风抖了抖，有点舍不得。
超人还握着她的腰，多萝西不自在地挣扎两下，但是没挣扎开。她看向男人的双眼，目光中尽是敌意：“你再不松手，我回去就告你强抢以及猥亵未成年少女。”
“你成年了。”
“刚成年几个月，我还没经济独立呢！”
他那张找不出任何缺点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你确定你能自己站得住，我就松开你。”
“……”多萝西感受了一下自己有点发虚的双腿，露出了“我很不高兴”的表情。
超人大度的选择性无视了她的表情，他松开手，改抓着多萝西的手臂，拉着她转过身。
当多萝西转过身来、看到那高耸潜入山体的建筑时，本能地屏住呼吸，她震惊地转过头：“你……也太大胆了？！”
他把自己带进了坐落于大都会郊区的军事基地。
多萝西任由超人带着她停在军事基地最深处的建筑门前，然后男人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轻易地便将紧闭着的金属门撕开个口子。
“喂！”
多萝西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的心情差点又被他吓坏了，少女一把拽住超人的手臂：“这可是军方的地盘，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你，你疯了吗？”
“我疯了？不，疯的是他们。”
超人见她恢复了力气，便松开了多萝西，率先走了进去，随手推开电源，开口说道。
少女随着他踏进大厅。
“就算我毁了这儿，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的。”红色的背影停在巨大的计算机前，他按下开机键，屏幕亮将黑着的大厅照亮，如同白昼，“你那份资料与基因工程有关，我便留意了这方面的内容。”
又是超级听力，多萝西讨厌这个，但是超人背对着她，正在操作着电脑，看不到她的表情。
“然后，我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敲下回车，整个房间的灯光骤然亮起，多萝西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映得睁不开眼，待她适应了光线时，超人也转过身来，让开了主屏幕。
多萝西的目光已经顾不上超人了。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发现军方在干什么。”
屏幕上显示着的是一份文件，多萝西的视线很好，站在这里她能看清楚上面的字，那些生物名词什么的少女不懂，但是她却能看懂上面的大标题。
“天神”计划。
多萝西的心沉了下来，卢瑟那份基因工程的计划，正式在两年前，超人刚刚出现时，更改了名称。
她转过头看向那个当事人。超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像是神祗一般的面部线条紧绷着，近乎于黑的墨蓝色瞳孔中闪烁着飘忽不定的色彩，这样不动也不开口，更没有露出笑容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人。
是的，不像是个人，他本来就不是人。他的笑容，他眼中的温暖归根到底，都是在模仿人类。
多萝西畏惧地退后半步。
超人看到她有些恐慌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那不见息怒的脸上流露出半分无奈，这才让他看起来像是平时那个亲切和煦的英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到你的。”
少女咬紧嘴唇，她摇了摇头。
或许是超人在公众眼里总是那么伟大光明正义，总是那么温顺又有礼，倒是让多萝西忘记了他的能力，究竟是多么可怕。
“我只是……有点伤心。”他叹了口气，是多萝西的错觉吗，超人看起来有点委屈，“我在用我最大的能力保护着他们，可是政府却试图拿我，或者是从我身上得来的点子制造武器。”
“这就是政治。”这个家伙竟然也会抱怨，好奇涌上心头，多萝西早就把自己“不喜欢超人”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她一歪头，“而且既然是叫这个名字，我觉得这八成是卢瑟怂恿的。”
这样的话似乎安慰了他，超人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他走向前，停在了多萝西面前：“我觉得这里肯定有你想要的证据，拿到有卢瑟名字的那份资料，趁着他们发现咱们之前，我要毁掉这里。”
他肯定要毁掉这里。虽然多萝西讨厌他到处乱破坏，但是这点少女难得同意他。
“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什么？”
超人错愕的神情倒映在多萝西的瞳孔中，少女拧起眉头：“你为什么帮我？”
“难道不能因为，我只是想帮你吗？”
“咦？”
他笑起来，一扫刚才冷峻的表情。这才是多萝西印象里的那个英雄，坚定，却拥有世界上最干净的笑容。
“你最开始拒绝了我的帮助，但这也不代表着我会放弃帮助你，不是吗？”说着他朝着多萝西伸出右手，“他们在打着我的主意，这下我可是不得不牵扯进来了，事到如今，并不单单是我帮助你，你也在帮助我。”
“……”多萝西才不和他握手呢，她仍旧有些戒备地抱住双臂，摸了摸下巴，“你……刚才很像克拉克。”
“……克拉克？”超人不动声色的僵了僵，“那个记者？”
是的，这并不是多萝西第一次感觉到两个人的相似性。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超人，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的确很像。”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那种会无条件帮助别人的热心肠、笑起来又是如此单纯的人吧？这么说来，克拉克的确和超人很像呢。怪不得当她说起自己不喜欢超人时，那位记者先生看起来沮丧极了呢。
超人一定是他的道德榜样吧。
“他是第一个做你专访的人。”多萝西完全没察觉到超人的不自在，抬起头来，“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你的合作伙伴，你比我更清楚。”超人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你很在意肯特先生？”
多萝西的眼中闪过带着羞涩的得意。
“我觉得克拉克很不错。”她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开口，“但是他喜欢路易斯——路易斯不是喜欢你吗，她这么完美，你抓紧把她拿下，这样我就光明正大的追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