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在白振霆说完之后,二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中。
过了良久,白振霆才徐徐说道:“林风啊,如雪,是我的女儿,自从她妈妈走后,我曾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我能看出她对你是真心的,那么我也不会插手你们两个的关系,但是,他们张家的野心太大了啊。”
“当前帝都,白家与张家相互制约,抗衡,看起来一片祥和,但他们张家野心不止于此啊,很早之前张佑民就提议过让如雪先和张君临订婚,但被我用如雪还在上学,年龄还小之类的借口给推了回去,这次,张佑民直接把家主之位传给了张君临,就是在向我们白家逼宫啊,等以后,张家家主亲自来提亲,我们白家怎么办?”
“。。。”
听到白振霆的问话,林风没说什么。
林风能说什么?
一方面是名震华夏的庞大家族,一方面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搁谁看来,那都是不需要用脑子,都能明白的问题。
“林风啊,我这次和你谈话,不是打击你,更不是劝你放弃,年轻人,未来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我只是把我的分析告诉你,让你明白,现在的形势,你可能面对的形势,我可能面对的形势,我是白家家主,现在可以为如雪挡住点压力,但是,我能挡的压力也是有限的啊,白家上下数百人,一旦他们全都认定了,那时人多势众,我这个家主,也不得不从了啊。”
林风没有看白振霆,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眉怔怔地看着前方,以至于白振霆离开他都没有发现。
皇甫晓博目送白振霆和白如雪坐上车离开后,朝着仍站在那里的林风快步走去。
“嘿,嘿。”
皇甫晓博看着面容呆滞的林风,抬起一双大手在他面前胡乱地挥舞,但林风还是毫无反应。
“林风。”
“林风?”
“我靠,白振霆不会是妖怪吧,这把你的魂都勾走了?”皇甫晓博转头看了一眼白振霆二人消失的地方,脸色露出震惊的神色,心里把白振霆当成了摄人心魄的奇能异士。
其实从皇甫晓博走过来时林风便已经发觉,但他现在心情可以说是跌入谷底,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哪怕是面对教官,因为他知道教官也是人,也会流血,也会死亡,他总会找到机会击杀教官,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张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一只远古凶兽一般,在帝都这个地界,张家虽然不一定能杀了他,但想对付他,实在是太简单了,林风之所以还能在帝都蹦跶,只不过现在的张家,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对手来看罢了。
皇甫家的车子缓缓停到二人的面前,林风浑浑噩噩地上了车,犹如一只行尸走肉般坐到座位上,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
一路无话,车内气氛可以说是压抑到了极点,幸好宴宾楼距离林风家不远,再加上现在是深夜,路上车辆不多,没过多久车子便停到了小区门前。
“到了,林风。”
皇甫晓博伸手轻轻晃了晃林风的身子。
“啊?哦。”
林风回过神来,透过车窗看到那熟悉的小区大门,然后迟钝地点了点头,一把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就在林风闷着头朝前走时,身后再一次传来皇甫晓博的喊声。
“林风!”
“怎么了?”听到声响,林风转过身子问道。
皇甫晓博没说话,只是看着和自己有段距离的林风,这个他很熟悉的男人,但此时此刻,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如同一滩浑水一般,毫无灵性可言。
过来片刻,皇甫晓博才开口说道:“林风,无论如何,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皇甫家也会帮你。”
怔怔地看着皇甫晓博那严肃的面孔,林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是啊!现在是什么时候?陈彪还没找到,马踏飞燕的秘密还没解开,最重要的是,教官这两个字仍如一柄利剑般悬在他的头上,这么危机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还想着和白如雪的感情问题,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怕是她真的和自己在一起,那每天也是提心吊胆,过的有什么意思呢?
心念至此,林风那浑浊的眼眸忽然变得清澈了起来,自信的光芒再次亮起,他笑着看向皇甫晓博,开口说道:“晓博,终有一天,我会把我们面前的敌人全部清除,我们,会站到世界的金字塔顶端。”
皇甫晓博看着那重新恢复自信的林风,也是大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相信你,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谢了,晓博。”
“嗨,跟我客气什么,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走了,已经这么晚了,老爷子自己在家我还有点不放心。”说罢,皇甫晓博冲着林风挥挥手,转身坐进了车里。
林风面带微笑目送皇甫晓博所乘车子的离开,看着那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夺目的红色车尾灯,低声说道:“谢了,兄弟。”
张家——
“哐啷。”
“哐啷。”
“咔嚓。”
“咔嚓。”
“。。。”
一座二层洋房内,东西摔破,撕碎之声已经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屋子的一处角落里,两个身着女仆装的女孩蜷缩在一起,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瑟瑟发抖地看着看客厅里那疯狂如野兽一般的男人。
“啊!”
伴随着客厅里最后一件精美的瓷器被摔到地上,砸的粉碎,张君浩发出一声怒吼,一双因为愤怒而充血变得通红的眼睛环视一周后,锁定在那两个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少女脸上。
见张君浩看向自己这边,两个女孩也是浑身发抖地缓缓站起身来,颤声说道:“少。。少爷。”
“滚,给我滚!”
张君浩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瓷器碎片,用力甩向女孩所在的地方。
“啊!”
两个女孩发出一声惊叫,挣扎着身子堪堪避开了锋利的瓷片。
“咔。”
瓷片砸在墙壁上,瞬间四分五裂。
霎时间,那两个少女也是发疯似得向外逃去,但她们刚打开门,就看到一张苍老的面孔。
一个身着黑色褂子,手持龙头拐杖的白发老人。
两个少女见到此人,心里一惊,连忙屈身行礼,低头恭敬道:“老爷。”
老人身材虽不高大,但因为少女屈身的缘故,还是将那一片狼藉的屋子尽收眼底。
“你们先退下吧,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老人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
那两个少女点头应罢,接着逃也似地离开了这炼狱般的房间。
房间内,张君浩涨红着脸,喘着粗气,正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抬头看到那老人漫步走了进来,眼睛一眯,虽心里不愿,但还是低头叫道:“爷爷。”
“还行。”
老人拄着龙头拐杖,漫步走进房间,看了看地上张君浩的“杰作”,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回来后会第一时间一把火把这房子给烧了。”
“爷爷,我需要一个理由。”张君浩说道,声音冰冷,没有一丝的情感。
“好,你需要理由,那我就给你理由。”
老人点头,然后从狼藉之中拉出来一把椅子,俯身坐了上去,龙头杖立于身前,双手交叉放在龙首上,抬起一双充满睿智的眼睛直视站的笔直的张君浩,开口缓声说道:“君浩啊,你告诉我,现在张家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听到老人的问题,张君浩迟疑片刻,试探性地说出一个答案。
“白家。”
“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听了张君浩的答案,逐渐轻声笑了起来,脸上那被岁月刻下的皱纹与干枯的皮肤扭在了一起。
张君浩仍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那坐在椅子上一脸笑意的老人。
笑了一会,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握紧龙头杖,身子前倾,几乎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那根拐杖上,嘴唇微微蠕动,缓缓说道:“白家,君浩啊,你要明白,白家根本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危机,唇亡齿寒,如果白家真的想与我张家开战,那下面的家族们做梦都能笑出声来,我们现在与白家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正好平衡的天平,一旦哪一边有一丝的动静,那么天平就会瞬间倾斜,倾斜的结果,就是那些不如我们的家族会像蚂蚁碰到食物一般一拥而上,把我们这两个家族给瓜分的干干净净。”
“。。。”
张君浩没有说话,但他看向老人的目光已经有些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的冰冷。
“君浩,家主这个位置啊,虽然表面光彩,但坐上去的那一刻,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已经高高悬在头顶了。”
“你是我的孙子,亲孙子,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心里所想?这些年你的‘光辉事迹’我每一件都有所耳闻,你不就是在报复张家吗?报复你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哥,但是君浩啊,你可要明白,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哈哈,老了老了,我年轻时候,最不喜欢听的就是长辈们的教育,没想到现在,我也成了这样。”老人微眯双眼,笑着看向张君浩。
张君浩现在早已恢复了冷静,整个身子也不再发抖,听了老人的分析,他快步走到椅子旁边,垂首恭敬地问道:“爷爷,张家现在最大的危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