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们(1 / 1)

从佛罗伦萨通过铁路回里古利亚,绝对是要比从西西里坐船回那儿要快上许多。

事实上这些天塔尔波原本还在提心吊胆,就生怕西尔维娅宁愿跳下铁路都不愿跟着他再回庄园。可谁知道这些日子西尔维娅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若非一些日常琐事她甚至连房门都不愿出。

不过纵然如此,已经吃过亏的塔尔波也不敢马虎。

这一回他能顺利地找到西尔维娅,是因为他得了斯佩兰萨的指示;而能够顺利地带着西尔维娅回来更是因为机缘巧合。如果这一次西尔维娅再逃了,那他就真不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这位大小姐了。

他又不像西尔维娅的哥哥斯佩兰萨这么了解她。

不过很显然,塔尔波这回是真的多虑了。

一直等到塔尔波带着西尔维娅再一次回到庄园,西尔维娅这位大小姐都没有流露出半分想要逃跑的意愿。

西尔维娅一回到庄园,斯佩兰萨便立刻抛下手中的所有事务,直接向自家的妹子的房间里赶去。

斯佩兰萨一走进西尔维娅的房间,就看见自家妹子正在收拾行李,而站在一旁一步都不敢离开的塔尔波在见到斯佩兰萨之后,立刻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你倒是没有逃。”

他意有所指地对着背对着自己的西尔维娅说道,语气里说不出是在感叹还是在嘲讽。

西尔维娅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甚至没有转过头看自家兄长一眼。斯佩兰萨也没有恼,只是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西尔维娅将手中的琐事处理完毕。

他自然是知道现在西尔维娅心中不痛快,只是斯佩兰萨也知道,西尔维娅肯老老实实地回来一定有她的理由。虽然斯佩兰萨不知道西尔维娅有什么打算,但是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外人——虽然那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妹夫——和自家妹子撕破脸面。

西尔维娅也不慌,只当作斯佩兰萨不存在,一边管自己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手边的东西。等到她好不容易全部收拾完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兄长。

只是她回来后对自家兄长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斯佩兰萨懵在了那儿。

“我怀孕了。”

西尔维娅这么说着,表情自然无比,就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斯佩兰萨看了自家妹妹良久,像是在确定她是否在说谎,然而西尔维娅的表情却让他看不出半分的破绽。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确定?”

“我那个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西尔维娅倒也不掩饰,直接将最强有力的证据扔到了自家兄长的面前。

“我知道了,过会儿我会塔尔波去请家庭医生过来的。”

在医生看过之前,一切都不能早下结论。

“嗯,这样最好不过了。”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在一旁单人沙发上坐下,倒也没有对兄长的怀疑而动怒,事实上她个人也认为找个医生看看会比较保险。

“你说,如果我真的怀了的话,该怎么办。”

“你会杀了他么。”

得了自家主人的暗示,原本想去打电话请家庭医生的塔尔波在听见西尔维娅的话之后,脚下一滑险些就摔倒在地。

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位是亲兄妹、如果不是知道西尔维娅和她的丈夫Sivnora恩爱异常;他说不定真的会以为西尔维娅肚子里的孩子是斯佩兰萨的。

“蒙塔诺从来不杀血亲。”

斯佩兰萨自然知道西尔维娅问的这个“他”并不是指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的丈夫Sivnora,只是他故意装作不知道,也跟着给了西尔维娅一个承诺。

——他不会接着医生的手,杀了自己的外甥的。

西尔维娅斜睨了他一眼,“那我就换个问题吧。艾琳娜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我前些天已经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了,既不伤害蒙塔诺的名声也让她的家族心甘情愿退婚的理由,”斯佩兰萨抚过自己右手拇指上的、代表着蒙塔诺家族的戒指,“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觉得我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坚持自己不是蒙塔诺,那你也该知道,感情用事可不是凡希格雷塔的作风,”斯佩兰萨意有所指地说道,“当年母亲她最后也不是选择了……”

西尔维娅冷笑着打断了斯佩兰萨尚未说完的话,“蒙塔诺家的男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自私,你也是,父亲也是。母亲当年的死最后换来了什么你我不是没看到,你也不是因此而恨了她好些年么。”

当年蒙塔诺的祖先会立下这么一个祖训,也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所以这八年来,我不是把当年那些逼死母亲的人都给处理了么。”

面对着自己妹妹的指责,斯佩兰萨依旧是不慌也不恼,倒也完全符合外人眼中蒙塔诺的家主一贯所持有的形象,“只是西尔维娅,你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完全辜负了母亲当年的牺牲了。”

“如果让蒙塔诺里那些仍然不安分的东西知道了你和西西里人结婚了,你想他们会怎么做?”

西尔维娅显然不理会斯佩兰萨的要挟,“我离开了八年的时间,而在这八年的时间里你都没能够做到大权独揽,反而现在因为我这个不是蒙塔诺的外人的决定而提心吊胆、生怕被他们找事。斯佩兰萨,你还真是给爸妈丢脸。”

打完电话的塔尔波一进屋就听到了西尔维娅的这么一句话,随即冷汗连连生怕斯佩兰萨生气。

他可是亲眼目睹的,如今这位一手掌控蒙塔诺大权的男人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得罪了他的人下场如何,塔尔波是连提都不愿再提的。

只是斯佩兰萨面对着自己的妹妹却是难得的好脾气,甚至说是纵容都不为过。

——除了在她和Sivnora结婚的这件事上。

而西尔维娅刚才这么说,无非是让斯佩兰萨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若是说他无法控制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便是承认了自己无用;可如果说他并不怕那些人,无疑是给刚才的自己打了一记耳光。

“我都去派人去解决艾琳娜那边的事情了,西尔维娅你这样冷言冷语的,还是真是让我这个哥哥伤心。”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斯佩兰萨的脸上可没有半分伤心的痕迹。

西尔维娅哼了哼,“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艾琳娜她……也是西西里人呢。”

答应了艾琳娜的家族提出的婚约,斯佩兰萨又跑来和自己说什么蒙塔诺的祖训,这可不是打了自己的耳光么。

“所以我这不是退婚去了。”

斯佩兰萨顿了顿,表情忽然染上了几分狡狯,“倒是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一日你在佛罗伦萨遇见的那场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这个还用你我来操心。”

就好比蒙塔诺之于里古利亚一样,佛罗伦萨也有着他们那边的名门望族。阿伟拉多的后裔虽然早已不似前几个世纪那般有名,但终究也不是死绝了。

“那如果我说,那天的混乱其实是某个彭格列的敌对势力、和彭格列里那个特殊部门所引起的呢。”

在绕了大半天,斯佩兰萨终于把他进来跑来见自家妹子的正题给引出来了。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死讯其实早半个月之前,就传到了西西里那边了。”

这么说着,斯佩兰萨的眼中闪过了几分难掩的恶意。

西尔维娅听到这话之后,也没露出诸如惊吓或者质疑的表情,“是嘛,想来应该也是你的主意吧,斯佩兰萨。”

“我不过放了点消息再派了个人罢了,没想到那个首领还真的是个愚蠢的家伙,”斯佩兰萨也没怎么掩饰,一一告知了西尔维娅,“在得手之后便,便大肆散布这个消息。”

西尔维娅是Sivnora的妻子这件事对于彭格列以外的人而言,一直就是一个秘密。斯佩兰萨不过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又派人伪装成了西尔维娅的样子“送”到了那个敌对家族的面前。谁知道那首领真的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在“杀”了斯佩兰萨派出去的那个幻术师之后,边扬言自己已经杀了Sivnora的妻子,也不怕外人耻笑他对女人动手、更不怕Sivnora在听见自己妻子死后会是如何的报复。

“既然你这么做,想必也准备好了我的尸体了吧。”

西尔维娅也不笨,仅靠着斯佩兰萨给出的三言两语就推断出了这件事的始末。不过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冷静沉着地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要知道,尸体并不需要和本人完全一致。”

斯佩兰萨眯了眯眼。

“只需要某些特殊物品在旁,便完全可以伪造成本人。”

“小心得不偿失。”

Sivnora和Giotto之间的关系,就连彭格列内部都鲜少有人知道,那么外人自然就更不会知道同样也属彭格列一脉的Giotto也拥有着彭格列独有的超直感。

更何况她与Sivnora两人夫妻六年,她就不信自己丈夫真的会将旁人误认为她。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

斯佩兰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让西尔维娅不由地去猜测她这个哥哥是否还藏了一手。

“不如我们两人就来打个赌,如何?”

就在西尔维娅还在沉思的时候,斯佩兰萨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开口。

“赌他能不能发现那个尸体是假的?”西尔维娅挑眉。

“自然不是,”斯佩兰萨的双眼中露出了一抹精光,“我们赌他是不是会看中那个位置。”

“你是说……”西尔维娅的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的犹豫与迟疑,“赌Sivnora是否想要将Giotto踹下位、成为彭格列二世?”

——然后让彭格列成为这个黑手党的无冕之王。

斯佩兰萨点了点头,像是应了自家妹妹带着罕见迟疑的补充。

“怎么赌?”

西尔维娅想,如果这个能够让斯佩兰萨松手的话,她或许可以试一试。毕竟斯佩兰萨再怎么神通广大,应该也不会知道Sivnora与Giotto之间的关系。

而且事到如今,她还真的没有不和斯佩兰萨赌的余地在。

“事实上你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不赌的余地,”斯佩兰萨一眼看出了自家妹妹的心思,“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会在你生产之后放出你还存活的消息。”

“如果他选择了你、而不是那个位置,那么我会放你离开,从此以后不再插手你们两个的事情。只是你手中那部分凡希格雷塔的势力我将全部收回,而你现在腹中的这个孩子也得改姓蒙塔诺、成为我的孩子。”

斯佩兰萨看着西尔维娅的表情,然后又给出了第二个选项。

“如果他选择了那个位置、而不是带你回去,那么从今以后你都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与来往。当然,我也会将自己手中的那部分凡希格雷塔的势力全部交付于你、任由你去处理;至于你的孩子,将会和你一起姓凡希格雷塔。”

西尔维娅双眼一眯,“哪怕我用这些势力去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家族?”

“我说过,随便你去处理。”

“然而如果他选择了你和那个位置都要的话……”

斯佩兰萨起身走到了西尔维娅的身旁。

“我会杀了他,而你也得将手中的势力全部交给我。并且你和孩子的姓氏也将改成蒙塔诺,从此成为蒙塔诺的一员。”

西尔维娅直视着自己的兄长,忽略了他语气中的狠戾然后扬起了嘴角。

“也就是说,我今后的命运其实掌握在他的选择中,是么?”

“是。”

如果Sivnora选择了放弃了权利选择了家庭,那么她也将失去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但是却能换得和他在一起的自由。至于她的孩子,将成为斯佩兰萨失去妹妹得到的“赔偿”。

反正用斯佩兰萨的话来说,肯定就是“以你们两个恩爱的程度,孩子绝对还会再有的”。

如果Sivnora选择了权利而不是家庭,那么她得到的也就是权利。相对的,孩子将成为她失去丈夫后唯一的家庭寄托。

只是一旦Sivnora欲|望过大,想要同时得到家庭与地位,那么他将失去所有、而她和孩子也将为他的欲|望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得不说,斯佩兰萨给的这些赌注实在是太合理不过。

既然她之前说过她和Sivnora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甚至不惜死在他的手中,那么这样是赌约实在是太适当了。

说实话,这样的安排更加是适当。

如果Sivnora选择了家庭而不是地位的话,那么她手中的地位无疑是累赘、即使是为了Sivnora她也需要放下这些;如果Sivnora是选择了地位,那么她就算是再待在他的身边也不过是成为了他的负担,还不如选择要权利,说不定可以在某些时候帮助到他。

“好。”

西尔维娅在考虑之后点了点头。

“我就和你打这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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