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老夫人心头舒服了很多,只要不是这闺‘女’不愿意就好。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朝‘玉’如意说道:“我这老骨头已经半截埋在土里了,就盼着儿孙满堂,子息丰足。老大日夜忙碌,他那口子身子又不好,嫁过来这许久,都没有动静,那身子还得养养再说。老二家虽有两个儿子,但毕竟是庶出的,怎比得上你们这嫡系的?”
说完这话,老夫人伸手牵住‘玉’如意的手,缓缓道:“三郎这就要跟着去长安了,说句不好听的,祸福难料啊……”说道这里,她看了一眼‘玉’如意的表情,见到那一抹凄然后,才满意的继续说道:“左右,留个希望也是好的。”
这话,不用说明,点到为止。‘玉’如意这般聪明的‘女’子,如何没有听明白?她只能低头不语,心里有些怪怪的,有点惊愕有点不爽,毕竟这事由老夫人提出来很奇怪。好在,她这几年走街串巷的帮人掌‘玉’,脸皮已经练得足够厚了,若是换一个人,只怕现在要羞得钻‘床’底了。
老夫人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见她这样闷声不出气的,又有些个恼了,终究有些愤然的道:“今晚老三就要走了,你准备沐浴吧。”
‘玉’如意猛的一抬头,今晚就要走了?这么急?!
哦,沐浴……
不对!沐浴?!
这就要她圆房了?!
‘玉’如意双眸圆瞪的看着老夫人,在对上老夫人冷冷的目光时,才猛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无礼,慌忙又把头低下来。老夫人那坚决的神态,绝对不是在跟她商量,分明是命令。
“你好好准备吧,我先回了。”老夫人说完这话。慢慢站起来,‘玉’如意慌忙起身去扶她。
搀着老夫人走到‘门’边,老夫人又嘱咐了一句:“好好努力。”,随后才招了白蔹一同离去。
‘玉’如意听到这话,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脸,目送老夫人出了院子后,慌忙将‘门’一关。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乎这样的呼吸,便能让脸上的灼烧缓解一些。
‘玉’如意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在褚至情为她挡下那一箭的时候。就将心完全‘交’给了他。这段时间,她碍于他的伤,未让他在‘花’楼中得到她;他也碍于她的面子。在回程的船上,也没有做过分的事。可是,两人心中,已然将这件事反复琢磨过了的,就像一枚甜蜜的果子。封存在罐子中束之高阁,总是让人有种将罐子打破,取出果子品尝的冲动。
今日,老夫人的话说得很明白。她担心褚至情在战场上出现什么意外,褚家少了个传宗接代的人……而且,她是嫁进了褚家的媳‘妇’。若是褚至情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圆房一事,必定会成为褚至情生命中的一件憾事。
想到这里。‘玉’如意心中有着微微的揪痛。当面对这种不可预知的分别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玉’如意走到窗畔,支起窗户,看向外面。屋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院子里不知道什么‘花’树上被打落下一地的‘花’瓣。‘玉’如意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那雨滴,水‘花’在她掌心溅起。随即便沿着指缝坠下,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玉’如意看着手中残留的水渍,慢慢收拢了手指,突然微笑了起来。
她朝屋外唤了一声:“珍珠!”
珍珠便应声出现在‘门’畔,垂手而立。
“去烧水,我要沐浴。”‘玉’如意将窗户放下,回头看向珍珠,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娇羞,却是格外的明媚。
“是!”珍珠福身,正要退下,却又被‘玉’如意唤住。
“你叫玛瑙去烧水。”‘玉’如‘玉’顿了顿,方才说道:“你去把被褥换成我和三郎结婚时候的龙凤被。”
珍珠听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捂着嘴浅笑一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是,三少‘奶’‘奶’。”说罢,便快步走到‘床’旁的柜子边,将龙凤被面和枕套取了出来,麻利快速的换上,收拾干净;又找出来两根红烛点上,这才浅笑着跑出去帮玛瑙烧水去了。
‘玉’如意走到‘床’畔,伸手抚‘摸’过微凉丝滑的锦被,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又开始狂‘乱’的跳了起来。
不一会儿,婢‘女’们便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玉’如意望着雾气氤氲的热汤,深深吸了一口气。脱下覆在身上的最后一层薄衫,提足迈进浴桶中。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让微烫的热水包裹着自己,水气萦绕下,她的脸上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原本是极为厌恶厌烦的事情,却终究是逃不过了,甚至,还让她有种窃窃的期待。
沐浴后,‘玉’如意便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妆容也一如她初嫁进来那天一般。
‘玉’如意斜倚在软榻上,掀开窗户看了一眼,便又将窗户关上了。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此时屋外只能看见几抹寂寥的灯火,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
婢‘女’们忙碌的布置着房间。虽然没有贴上喜字,却是点起了龙凤红烛,又燃起了袅袅熏香。
晚饭时间早已过了,可是‘玉’如意并没有去正厅和众人一同用饭。老夫人让厨房单独安排了一桌子饭菜在他们的房间。鸿运四喜拼盘、‘花’好月圆、菌汁红烧鲍鱼、清蒸海石斑、荷香腊味糯米饭、银耳红枣百合莲子汤、季节鲜果盘,当然,更少不了那加了“料”的合卺酒。
两个人的饭菜,却是做足了文章,喜气盈盈的菜名,寓意美好的原料,无一不昭显了老夫人的用心良苦。
此时,阵阵饭菜的香味正随着微微颤动的珠帘飘动进来……‘玉’如意拍了拍饿瘪的肚子,嘴里不禁嘟囔了一句:“褚至情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原本的期待,由于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由饥饿、烦躁所代替。
‘玉’如意又等了一会儿,想了想,迈步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门’,便看见遥遥的过来一路灯火,人声隐隐。
‘玉’如意心中一喜,连忙转身奔回屋中。刚刚在饭桌旁坐定,便听见屋外传来褚至忠的声音:“老三,没想到宣王殿下如此看重你。这一次,你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一举成名天下知!”
随后褚至义的声音也传来:“三弟,得此良机,切莫错失了!大兄从文,我着商,若你能提刀从武,咱们褚家便是文武商全齐了!”
这时,褚至孝的声音幽幽传来,似带着几分不满:“二兄这话,怎的是把我忘了?好嘛,你们文武商全有了,我该如何是好啊?”
“哈哈!四弟多虑了,你不论从哪一行,有兄长们提携,岂不是轻松得来?”褚至义笑道。
众人此起彼伏的夸奖寒暄中,褚至情淡然又带着几分不在乎的声音传来:“劳得各位兄长挂念了,我还要回屋收拾行李,不能让殿下等久了。”
“嗯,好。”褚至忠点点头,道:“二弟,四弟,我们走吧。三弟……你……今晚……算了,我走了!”声音里好似带着几分不舍,又带着几分埋怨。在‘玉’如意听来,这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像似闺中‘女’子的幽怨。
但他声音说得含糊不清,就连屋外的几人也没听明白,更何况‘玉’如意?
等到众人的脚步声渐渐小时候,‘玉’如意才慢慢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中,只掌了两盏灯,点了一对红烛。
光线并不明亮,柔柔的、微黄的光印晕在她眼角眉梢,映着‘女’儿家的怯意,让褚至情一眼望去,竟看傻了。
看到褚至情半天不动弹,‘玉’如意忍不住轻声嗔怪道:“三郎,怎的站在‘门’口不动?”
褚至情这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身子,却似乎忘记了迈那只脚,局促的站在原地半晌,才低哑着声音道:“如意今日,甚是好看。”
‘玉’如意听言,捂嘴一笑,伸手将他袖子一扯,拽进屋来。随口问道:“可用过饭了?”
褚至情原本要张口道吃过了,可却瞟到了屋中满满的一桌菜,和那两个用红丝带拴在一起的酒杯。再仔细一看,方才发现‘玉’如意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嫁衣,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略带几分寒意的道:“这个,是干什么?”
‘玉’如意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心头一紧慌忙回道:“得知三郎就要去长安了……我,我这不是……”半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我只求与君一夜良宵?话说不出来,‘玉’如意便有些个气结,她用力的扯了扯衣角,紧咬贝齿,眼睛盯着地板。
看到她娇羞却又带几丝恼意的模样,褚至情心中那刚刚泛起的寒意,瞬间便融化了。他无奈的一摇头,叹道:“可是祖母的意思?”
‘玉’如意不语。
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不接话,褚至情这才无奈的朝她又走近了几步,温柔道:“还是这般孩子心‘性’,让我怎么放心……”随后,缓了一口气,他才继续道:“你不懂,这件事对‘女’儿家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