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珠的车刚进了侍郎府的西角门,阮家各色人等就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阮梦枚、褚锦绣、阮玉翡和阮玉翠都在梧桐院中。
阮梦枚已经请过太医来给褚锦绣诊过脉。按照太医的说法,褚锦绣并没什么大事,是心力交瘁加上急火攻心。太医给褚锦绣开了方子,同时也留下了嘱咐:褚锦绣若要调养好,药当然是一定要吃的,但更重要的是保持情绪舒畅,不要操心劳力。
否则的话,褚锦绣很可能就会落下病根,以后发展成为不治之症。
太医当然没有说的这么浅白,但却是这个意思。他还跟阮梦枚说了一句,褚锦绣的年纪,并不该有这样的病症。大概还是因为在褚家落难期间受了太多苦,思虑太重的缘故。
褚家获罪败落,褚锦绣当然也受了罪。但比起褚家其他人来说,她却是幸运的。因为她很快就遇上了阮梦枚和沈氏。在那之后,褚锦绣就再没有缺少过什么。
阮梦枚将太医的话咀嚼了一番,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阮玉珠回来的时候,褚锦绣早就醒了。她也听到了太医的嘱咐,灰心一会,又害怕一会,最后还是将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沈氏和阮玉珠母女身上。
沈氏虽然死了,却还是一时一刻都不肯放过她。至于阮玉珠……那就更加可恶了。
“她恨我我也认了,谁让我不是她的亲娘!可她丝毫情面也不留,将老爷这个亲生的父亲置于何地?玉翡和玉翠难道不是她嫡亲的妹妹,她又什么时候想过她们!……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让老太太下不来台,……将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收拢了起来,竟是连玉宝她也不顾……”
阮玉翡听的咬牙切齿,阮玉翠好一些,却也是悄悄地抹泪。阮梦枚的脸色发黑。
在听到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阮玉珠终于回来的时候,褚锦绣虽然虚弱,却立刻就从榻上坐起了身子。
“什么都依了她,她也该告诉咱们该怎么救玉翠了。”然后她又跟阮梦枚说,“如果她的主意不成,老爷可莫要再纵着她了。”
如果阮玉珠的主意不成功,褚锦绣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回来。非但如此,她还要将阮玉珠禁足,直到安定侯府将阮玉珠娶走为止。
至于阮玉珠留在侍郎府的这段时日,褚锦绣也想出了不少手段,既要折磨的阮玉珠生不如死,也要丝毫不落痕迹。
书房里的藏书和古董珍玩被搜罗走了多半,阮梦枚也正不自在。不过他比褚锦绣更知道轻重,毕竟若是上面要降罪下来,他这个侍郎就会首当其冲。
听到阮玉珠回来了,他非常高兴,忙就吩咐人去叫阮玉珠。
阮玉珠在二门下了马车,看到迎候在那里的郑嬷嬷等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她并没有跟这些人往梧桐院去。
“我累了。请老爷到芳菲院来吧,我说给他听。”阮玉珠这么告诉了郑嬷嬷,就带着人回了芳菲院。
郑嬷嬷一双老眼很有神,就看到了杜鹃手里捧着的八宝攒盒。这攒盒是桂香斋特制的,不包括里面的点心,单只这个盒子,就值一二两银子。向咏枫是安定侯府的世子,从小锦衣玉食。他去桂香斋没带盒子,挑好了点心之后,本可以让铺子里简单地包了,他却觉得不好看,就看中了这种攒盒,觉得华珍珍一定会喜欢。
郑嬷嬷就将这个记在了心里,回去跟阮梦枚和褚锦绣禀报的时候,她还特意提了一句。
一大家子都这么着急上火的时候,阮玉珠不仅把财物都送了出去,还有闲心去桂香斋买了点心回来!
这个时候,就有个二等的小丫头要显她的机灵,小心翼翼地上前来说了一句话:“……那点心不是大姑娘自己买的,是安定侯府的世子爷送给大姑娘的。”
“你怎么知道的?”阮玉翡立刻就问道。
小丫头忙又行礼回答:“婢子方才就在角门内亲眼看见的。”就说了向咏枫送阮玉珠回来,阮玉珠要将点心还给他,他不肯,然后告辞离去的话都跟阮玉翡学说了一遍。
阮玉翡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也不知道她打算要干什么。褚锦绣知道大女儿的心事。这个时候决不能节外生枝,她忙使眼色给屋子里服侍的人将阮玉翡给按住了。
“你们看好了二姑娘。”褚锦绣这么吩咐下去,就和阮梦枚一起往芳菲院来。这一路上,她自然少不得又要抱怨一番,说阮玉珠不孝。不孝顺她她认了,阮玉珠竟然对亲生父亲阮梦枚也这样拿大,这还怎么得了。
褚锦绣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希望阮梦枚立刻发作阮玉珠。等这件事情过去,阮梦枚腾出手来,想起阮玉珠的种种不逊和不孝,到时候她要怎么阮玉珠,阮梦枚想来也就不会管了。
两个人见到阮玉珠的时候,阮玉珠已经换下了出门的大衣裳,只穿着家常的袄裙在榻上坐着喝茶。郑嬷嬷方才提到的桂香斋的攒盒却并不在她跟前。
“玉珠,救人如救火,你还要推托吗?”坐下之后,阮梦枚就对阮玉珠说道。
阮玉珠就看了一眼褚锦绣,如果褚锦绣乖乖的将沈氏的嫁妆交还给她,而不是下那么多的绊子,哪里会耽搁到现在呢。
但是这话说出来想必也没什么用,阮玉珠不想在这种细节上跟阮梦枚和褚锦绣啰嗦。
挥退了屋子里服侍的人,阮玉珠又看了一眼阮梦枚。阮梦枚昨夜应该没有合过眼,看样子略有些憔悴。阮玉珠不由得想起在山庄的时候,沈氏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关于阮梦枚的话。
阮梦枚才学是有的,但说到为官就有些平庸了。他能有今天,前半辈子是靠着沈氏。进京之后,应该是褚家一直在帮他维持。
所以,遇到阮玉翠这件事,他不仅不能立刻察觉不对,还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来。
“玉珠……”阮梦枚等了一会不见阮玉珠说话,就忙催了一声。
“要救玉翠,我教给你们四个字。”阮玉珠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清脆的嗓音说道。
“哪四个字?”阮梦枚和褚锦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得之于梦。”阮玉珠缓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