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壮四婶儿见他把话都摊开来,也不与张大壮虚与,语气也软了下来。
“大壮啊,婶儿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你叔在这个位子上确实不好坐,婶儿也知道你们这情况,这忙我和你四叔肯定得帮!只是,婶儿也有点小事儿求你帮帮忙。”说到这里,张大壮四婶儿也停下了话头,暗自打量张大壮的神情,她也知道这有些威胁人的意味了,果然就瞧见一家子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自家老头子脸色更是木木的,眼睛里夹杂着丝丝怒气,可是她这也是不得已啊!
狗子为人来的活络,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对,也有些怪自个儿妈不会说话,不过也知道她的苦衷,因此,便也开始小心翼翼的说话活跃气氛,时不时给张大壮的杯子里添点儿热水。
张大壮站起来,手里端起杯子,灌了口热水,心里也舒坦了些,说,“四婶儿,您有话就直说吧,有什么我能帮的忙,我肯定帮,不是因为今天我来求我四叔这事儿,是因为咱都是一家人!”
这话说得让村长一家子人心里都有些羞惭,尤其是村长,也不顾他媳妇儿阻挠,就说:“大壮,你别说了,我和你婶儿也没什么忙让你帮,你回去吧,你这事儿我明天就去给你办,你放心!”
张大壮四婶儿听村长说这话,急了,也怕张大壮这就真走了,也不拿捏了,站了起来,拽住张大壮袖子,神情焦急而又恳切,“大壮啊!你婶儿不会说话,你别怪我啊,坐下,你坐下咱慢慢说啊!婶儿是真有事儿请你帮忙!”村长瞥了他媳妇儿一眼,叹了口气,也没说话,又拿起旱烟杆子抽了起来。
张大壮本来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顺着他四婶儿的话坐了下来。如此这般,才让张大壮的四婶儿放下了一半的心,脸色稍微好看起来,又让狗子去拿家里的好茶来给泡上。张大壮自然推辞,让不过才罢了。
“大壮啊,你也知道你大侄子自下生身体就不好,现在都三岁半了,还是整天病怏怏的,不能见风见凉的,医生出了个方,说要山上百年的野参做药引子,你也知道,现下国家管制,咱家哪里那么多钱弄这玩意儿?!我听你大哥说,你做护林员,以前山上可能挖了些山宝,能不能给找找让给你大侄子用?我也知道这不容易,但婶儿也是没办法了!”说着说着,张大壮的四婶儿就哭了起来,连村长也长吁短叹开来,狗子在一边也没了声响。
这里说的张大壮的大侄子就是村长大儿子生的孩子了,从小体弱多病的,很是可怜。张大壮心里却是有些为难的,并不是舍不得那价值连城的人参,而是即使他多年在山林里讨生活,得了些山上的地宝,这百年的野人参也不是说见得就能见得的,这也需要运道的!于是当下就把心里的为难说了出来。
大家一个村子生活了许久,各自品性都摸得清,村长一家也知道张大壮不是那种拿话蒙人的人,若是有必然不会舍不得拿出来。因此失望归失望,伤感归伤感,也不难为张大壮,承诺了帮久微上户口的事,就放他回去了。张大壮实在不忍心看村长一家这幅失望的模样,因此,嘴一张,就说回家翻翻说不定真能找着。这话一说出口,张大壮就觉得有些鲁莽后悔了,张大壮的四婶心细,却看了出来,也不在意他如此,知道是他好意,也笑着应承了他的心意,只是心里却并不抱希望了。
张大壮回到了自个儿家,也觉得这是个事儿,因此和王兰芝好一顿说道,也为这事有些烦恼。张大壮两口子心善,都是热心人,王兰芝虽然为久微上户口这事儿有些怨怪四婶儿,但也不往心里去,嘴里唠叨几句也就罢了,剩下的也只有为村长家大儿子的小孩子唏嘘可怜了。
两人说话不会刻意背着久微,久微虽然理不太清张大壮两口子嘴里的亲戚关系,可是这俩人是为一株两百年的人参愁闷却知道的,因此心里还有些纳闷,一百年的人参山上可不是随处可见吗?
久微却不知道,他虽然修炼成精,但天道有序,他眼里的山林却不一定是普通人眼里的山林。他可以随意看到的生满天材地宝的土地在普通人眼里也许只是一大片荒芜的光秃秃的泥地或者是丛丛的林木而已。这就是大自然的障眼法了。
久微可不是自寻烦恼的人,他想不明白自然就问张大壮两口子,而且久微把张大壮二人看做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想为他们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好在久微也不是傻到底,并不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只是说他手里有一百年的人参。
这可让张大壮和王兰芝惊讶的不得了,不知道久微是不是在说笑。
虽说久微说是自己一直在山上住着,张大壮两口子却不在意,只道是久微年小,只当山林附近看做深山罢了。看看久微那白嫩嫩面团儿似得脸蛋儿,单薄的小身体,一副难禁风雨的小模样,而且山里猛兽多,就是张大壮这样的老猎人在山上过一夜也不见得安全,更别说一直住在山上了,即便有大和尚抚养久微长大,也不过只有老少二人而已,因此,张大壮和王兰芝怎么也不会相信久微是住在山上的。可是,如今久微又说是自己有这百年人参,他们可知道这宝贝是要进深山才可能见得到的。
久微见这二人不信,心里就有心炫耀,一扬头,抬起有些圆润的小下巴,得意的说,“把我的小布兜拿过来!”张大壮两人心里疑惑,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久微一副成竹在胸极有把握的样子,倒也听了他的话,王兰芝便去将收好的久微的小布兜给他拿过来。
王兰芝手里拿着这小布兜,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因为拿在手里竟然不觉有什么重量,只是翻看一番,却没有找到袋口!虽然将小布兜递给久微,王兰芝却带着更大的疑惑盯着久微手里的小布兜,张大壮虽然不知道媳妇儿为什么这么紧张,倒也按了按王兰芝的肩膀,帮助她放松下来,王兰芝这才稍稍移开了那有些紧迫的视线。
只见久微手里一翻,就从那小布兜里掏出了一物,正是一有头有体有肩有腿有须的人参娃娃!约莫看这模样,年份远超百年了!
张大壮两口子心里十分诧异震惊,脸面上压都压不住,不曾想久微真的有这样的宝贝!尤其是王兰芝,刚才她连那个小布兜的袋口都寻不到,久微这一翻手的功夫就把这百年的野参变了出来!说是“变”一点也不为过!本来这久微就是平白的出现在那荒山雪地里,若不是张大壮常年进山,那偏僻的地方旁人是再也不去的!而且久微对着自家家里的种种东西竟是多有不识,连三岁的孩子也是不如的,又说自己是孤儿,与一大和尚相依为命,可是这方圆百里哪曾听过这样的情况,即便二人住的偏僻寂静,乡里乡亲的也没有听闻过呀?!偏偏现在又轻而易举的将这难得一见的百年野参随手就拿了出来,实在是有些怪异!这不是山精鬼怪变得吧?!
王兰芝想到这里,脸色就有些惊疑不定,后背偻就觉得嗖嗖的刮冷风,手里也紧紧抓住了张大壮的衣袖子。只是,王兰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久微现在满含笑意的面团儿脸,被屋里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两只黑润润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一副要人来夸一夸的骄傲的小模样,实在是又惹人怜又惹人爱,让她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王兰芝文化程度不高,素日里也并不是封建迷信的人,只是让这一番变故惊吓到了,才有这一想。而今她看久微,却是真心实意拿来当自个儿孩子来疼的,自然是越看越爱!因此,心里虽然还有未解的疑惑惊惧和好奇,现下里却宁愿当做不知晓,只是一心里盼着能让久微变得更开怀。
这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兰芝这番前后变化,张大壮与她多年夫妻,哪里还察觉不到,他平日里又是个外糙里细的仔细人,久微这奇怪之处早就看在眼里,也只是当做不知罢了。这也不是说他没有防人之心,只是相处多日,久微的脾气品性他还是摸得明白的,活了几十年,这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岂不是白活了?!初见久微,看这小少年的眼神就不是邪狞狡诈之人,眼睛黑亮,温润如鹿,后来相处,果然单纯直率,毫无心眼儿。如今知道他们两口子的为难,毫不犹豫就将这百年野参拿了出来,并不防备他们二人,不唯利是图也懂得知恩图报,确实是性格良善的好孩子。
于是,这张大壮两口子却是在无形中就达成了共识,对久微的奇异之处浑然不加在意,只是当做亲子疼爱,心里却警惕着要防范外人无意的揣测,便要将久微异于常人之处一一掩饰覆盖过来。可是二人并不知道,王兰芝的一番猜测却是将久微的来历猜了个结结实实!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久微接触的人虽不多,没有什么心眼儿,对人的心思变化却最是敏感,若是二人对他怀有什么恶意,久微马上就能知晓,哪还会亲近信赖这两个人?!
当下,张大壮两口子虽然感动于久微的信任和亲近,也惊异于久微表现的理所当然和毫不在意,却也不会就这么拿了久微的东西,只是让他好好收好这百年参,以备以后有用。
久微不解,也有些急切,这人参他有的是呢!缺什么都不缺这个!即便山上没有了,他变也能变出许多来!他可是修得人身的人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