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有学问的鹦鹉,野鸡先生看过不少经典电影,它刚才嚷嚷的话,就是一部经典二战影片中,那位狂人先生的经典语录。
虽然这里是郊区,但路上也有几个行人,而且野鸡的嗓门又大得出奇。听到如此放肆的言论,立刻就有两个穿着羽绒服的壮汉冲过来。对他们来说,刚才的语言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谁,是谁敢在这里放屁!”一个壮汉挥舞着拳头,大胡子围绕的嘴里喷出声声怒吼。
野鸡能惹事也不怕事:“你谁呀,多管闲事,俺们在这拍电影你也管啊,是不是跑这抢镜头来的!瓦西里上校,把这家伙的桃子先摘了!”
大星一只小爪子抓着小型摄像机,一只爪子比比划划的,示意这个壮汉赶紧离开。结果愣是把对方给搞蒙了,连连鞠躬致歉,逃也似的离开。
“多亏俺机灵,要不然非得被拔毛不可。”野鸡心有余悸,看来祸从口出是有一定道理的。
“野鸡哥,要不要把套子给你戴上?”唐笑笑晃晃手中的嘴套,惊得野鸡使劲晃头:“狗戴嚼子是胡勒,给俺戴这个算咋回事啊——”
在欢乐的气氛中,一行人沿着公路,向前方的城市进发。沿途可以看到不少起伏的针叶林,还有掩映其中的一些浑圆饱满圆顶的典型建筑,就像是一位中年发福的俄式大妈。虽然这座城市的历史比较悠久,但是秉承了一贯比较粗豪的传统。这一点,或许真正是一个国家国民性格的体现。
作为半个地主,尤里也就顺便充当了导游的角色,路过一些特别的地方,就停下来讲解一番,大伙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样一来,行走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虽然这里不是西伯利亚,而是东欧平原,但是一月份的温度也比较低,晚上零下二十多度也是常有的事,看来只能找个旅馆先住一宿喽。
大概是这一路都在感受俄式风情的缘故,此情此景,野鸡先生也忍不住嘴里开始哼哼:“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挺抒情的一首歌,被它的破锣嗓子唱出来,愣是有点摇滚的意思。结果其他人都离它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似的。
野鸡先生却自我感觉良好:“高歌一曲知音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瞧瞧,路边那位大妈都被俺给倾倒——”
大伙循声望去,只见路边正有一位大妈挣扎着往起爬,虽然她身材臃肿水桶腰,不过动作却十分灵活。爬起来之后,挥舞着手里的一截带着白桦树皮的木头柈子,气势汹汹向野鸡冲去,就跟一辆坦克似的,嘴里还发出愤怒的吼声:“好好的一首歌叫你给糟蹋,我叫你唱,我叫你唱!”
显然,刚才这位大妈听到野鸡的歌声,被惊得脚底一滑,摔了个大跟头。但这并不是她愤怒的主要原因,野鸡刺耳的歌声才导致了她的暴走。
俺还以为是一位粉丝呢——野鸡先生一愣,然后连忙展翅升空,瞧对方愤怒的大胖脸,没准真会给它一棒子。
其他人自然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瞧热闹,甚至三个小娃娃还给那位极富民族风情的大妈加油呢。
“还想跑——”大妈嘴里一声怒吼,然后手中的半截木头凌空飞起,呼的一声直奔野鸡而去,瞧那线路,野鸡肯定得重重挨一下。
唐积德瞧瞧这位大妈那身板子,力量肯定不小,没准野鸡得被打个半死。于是不能再瞧哈哈笑了,手指轻轻一指,引动木头上的植物精华,令其稍稍偏转了一点方向,擦着野鸡的头皮飞了过去。吓得野鸡脖子一缩,差点从半空掉下来。
望着下方叉腰怒吼的大妈,然后继续去追落下的木头柈子,野鸡先生心中好不伤心:“本来俺还以为你是为俺的歌声所倾倒,谁想到也是一个不懂得欣赏音乐的粗人。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当啷一声,重拾手中的木头柈子掉落在地,大妈嘴里忽然也深情地吟诵起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我错怪你这只鹦鹉了,原来你也有着诗人的情怀——”
这是什么节奏?大头哥他们都被搞蒙了,这位貌似粗豪的大妈,嘴里居然也能熟练地朗诵普希金的诗句。而且瞧她那副投入的模样,绝对不是假装斯文,而是把诗歌刻在骨子里。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野鸡先生也大喜过望,继续用俄文深情地朗诵诗歌的最后两句。很快,大妈也加入其中,变成了合诵:“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看着野鸡落到大妈宽阔的肩膀上,一人一鸟似乎完全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之中,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唐笑笑刚要过去,却被老爹给拽住: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每一个身材臃肿的俄式大妈,当年也都曾经是身材窈窕的美少女,喜欢音乐,幻想诗歌,这种美好的追求,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
过了好半天,大妈这才回过神,她用自己粗胖的手掌抚摸几下野鸡:“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歌唱家,但你是一个很不错的诗人。路边那家小旅馆就是我开的,和你的伙伴们一起住下吧,晚上我们一起畅谈诗歌。”梦想文学网
唐积德很想提醒一下这位大妈:野鸡先生掌握的普希金的诗歌仅此一首。不过看她满脸期待的模样,就有点狠不下心来。
至于野鸡先生嘛,当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普希金的诗俺都读过,人称普希金二世。别说这个了,就是当年他和丹特士决斗的时候,都是俺给当的裁判——”
“什么?你怎么可以亲手毁掉我的偶像!”大妈立刻又开始横眉立目,好像普希金就是被野鸡给杀死的一般。
野鸡连忙见风使舵:“俺当时都想替他挡枪子了,可是俺的速度没有子弹快啊。甭说这些伤心的事儿,咱们还是谈论唱歌吧,其实,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天赋的,要不俺给你唱个海豚音咋样?”
要是论起嘴皮子,这位大妈显然不是野鸡的对口,很快就又被它给说得心花怒放,然后招呼着大伙去她的小旅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不收任何费用。
进到屋里,感觉热气扑面,大妈把手里的木头柈子塞进烤炉:“新出炉的面包马上就好——”
看着这位俄式大妈扎着大围裙忙里忙外,唐笑笑他们几个小不点也都跟上去帮着忙活,结果呢,三个娃娃都混了一件布拉吉,就连唐乐乐也不例外。反正他的年纪也小,性别基本可以忽略,穿一回小连衣裙也没啥关系。
很快,饭菜便一样一样端上桌:香浓的罗宋汤,散发着香气和热气的白面包和大列巴,当然还少不了烤肠,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好不丰盛。
大妈一边用花格布围裙擦着大手,一边张罗着大伙用餐。大伙也不客气,倒一杯啤酒,撕一块黑面包,感觉特别有嚼头。这种大列巴是用黑麦做成的,用啤酒发酵,虽然看起来粗糙,但是却很有回味,反正大头哥吃着挺舒坦。
再喝一口罗宋汤,味道也很不错,唯一的感觉就是太过油腻。看看罗宋汤,再瞧瞧大妈的水桶腰,大头哥也从中找到一些必然联系。
“欢迎你们,远方的客人,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大妈端起满满一大杯啤酒,咕嘟咕嘟就喝了个底朝天,怎一个豪爽了得!
“为了诗歌,为了普希金干杯!”野鸡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平时这货是不怎么喝酒的。不过大头哥估计,这货是想把自个喝醉,免得一会还要探讨文学。
果然,没等丰盛的晚餐结束,野鸡就栽进大星的怀里睡着了,这也令大妈很是失望。还好小虾米见闻和学识都不是野鸡那般装门面用的,和大妈也聊得十分投机。
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大伙很快就沉沉睡去。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四处奔波,多数时间都是在野地里宿营,难得睡个好觉。
等他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早餐也准备好了:鱼子酱、熏鱼、煎制的小饼,当然还少不了每餐必备的大面包。
盛情难却啊——大头哥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琢磨着给这位热情豪爽的大妈留点什么礼物。以对方的性格来看,给钱是肯定不会要的。
正吃着呢,就看到从一个房间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位妙龄女郎,到餐桌前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急火火地拿起两片面包,夹了一个煎蛋,边走边吃,出门而去。
大妈追上去,将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这才目送着年轻的姑娘出门:“我女儿瓦连卡,就在这附近的圣彼得大学读书,诗歌鉴赏专业,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所以没跟大家打招呼。”
野鸡点点脑瓜:“可以理解,年轻人嘛,有都是青春可以挥霍。估计昨晚跟咱们一样,也是探讨文学去了,嘎嘎嘎。”
看到大妈的女儿,大头哥终于知道自己该拿什么当谢礼了,年轻的姑娘,哪有不喜欢钻石的呢。
这一个多月,他们跑的地方都是钻石矿,虽然没有刻意收集,但还是弄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金刚石,都是宝石级别的,用来当礼物再合适不过。
想想当年酋长先生打赏小费都是用钻石,大头哥还无比羡慕。现在看来看,他也终于混到这个级别喽。
于是在吃过早餐准备辞行的时候,大头哥便掏出了一颗没切割的金刚石,塞进大妈的胖手里边,说是留作纪念。别看大妈外表粗放,但年轻的时候也戴过钻石项链,一眼就瞧出这块石头的不凡,于是连连推辞,不肯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最后连野鸡都急了:“你要是不收,以后就别想跟俺一起谈论文学!”
正说着呢,有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跑进小旅馆:“叶塞尼亚,你听说了吗,有一伙武装分子占领了圣彼得大学,把学生都当成人质,要挟政府谈判呢!”
当啷一声,大妈手里的钻石掉落地上,摔成了几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