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仍旧紧闭双眼,这人狡猾,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说出来诈她的。
李卜见她还是不醒,便自说自话起来:“方才臣去洗澡,上岸的时候发现衣服不见了,正遍寻不见时,忽然有人把衣服给我扔了出来,我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不过臣发现了这个......”
他煞有介事的嘀咕:“臣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殿下的东西吧?”
罗敷太想睁开眼睛看看了,但是就这么醒过来未免有显得自己心虚,于是故意装成被他吵的不得不醒过来的样子,惺忪的睁开眼,迷蒙的问他:“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卜笑了声:“殿下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睡觉还有真假?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罗敷等他再提丢东西的事,但李卜却不提这茬儿了。
人一心虚就容易不自然,罗敷也是,心里头装着事儿,眼睛就总往他手里看,但他手里好像什么也没有。
李卜捡起地上自己的外衫挂在胳膊上,有两步扭头问她:“殿下一直看着臣做什么?”
罗敷想了想,问他:“本宫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本宫说了什么?”
“是啊。”他扬眉笑起来:“说有个蟊贼偷了臣的衣裳,让臣发现了,结果又把衣服还回来了,没想到走的时候太匆忙落了东西。”
罗敷摸摸自己身上,好像没落什么,更好奇了:“什么东西?”
李卜神秘兮兮让她凑近看,手握成一个拳头,里面好像真的藏了什么。
罗敷本着“做贼心虚”的心理,凑过去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紧张的等李卜打开手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果他手心摊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罗敷知道被耍了,在他手心重重一拍:“你敢耍本宫?”
李卜立马收拢五指握住她的手,无辜道:“臣哪儿敢戏耍殿下,那蟊贼的确落了东西,狐狸尾巴不就在殿下身后吗?”
原来他都看见了!
罗敷费劲把手拽出来,想反正也装不下去了,干脆坦诚道:“你说你去洗脸,结果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本宫想着你喝醉了,别洗脸的时候一个不清醒脑袋扎河里淹死了,本来是想好心过去看你死了没有,谁知道......”
谁知道他居然在洗澡!
“那殿下为何要拿臣的衣服?”
“本宫那是......”
李卜咄咄追问:“是什么?”
罗敷心虚加心烦,为了隐藏情绪,只能用强硬的语气做伪装:“本宫以为你死了,想着衣服拿回去还能做个衣冠冢,结果你没死,当时那种情况,没法儿当面把衣服还给你,只能扔在那儿让你自己来捡了。”
“臣在殿下眼中就如此的......不中用?”李卜嘴角抖两下,被人关心的感觉是不错,但洗个脸都能淹死,在她眼里他是有多没用?
罗敷道:“你喝醉了,就你这酒量以及喝醉以后的样子,本宫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上了马车,坐好后又掀开帘子嘱咐他:“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告诉!”
李卜牵马掉头,语气不免不甘:“可被占便宜被看光的人是臣,又不是殿下。”
“那也不许说!”她放下帘子坐好,想了想,又解释:“本宫什么也没看到,天乌漆嘛黑的,你半截身子又都在水下,就算看见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那等回去了让殿下看个清楚的。”
罗敷抬脚就踹了过去:“闭嘴!”
回到宫中,皇帝把罗敷叫过去,问陆贞鹤都说了什么,罗敷随便应付了两句,回到自己的公主阁,捂着胸口,那处还怦怦跳个不停。
真是疯了。
有什么好跳的?
李卜回去之后亦是一夜未眠,罗敷说她什么都没看见,可她既然认出了是他,就一定看见了,而且当时两人离的也不算远。百汇
他翻来覆去都静不下心来,干脆站起来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身材是没得说的,被看见了也不至于丢人,就是没能亲眼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可惜。
转天白廉找到李卜,问他酒喝的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能千杯不醉。
李卜没搭理他,王硕从围场那儿又选了几个身手好的,李卜过去试人,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只要水平与王硕差不多,都能算过关,甚至有两个超过了李卜的预期,让他十分欣赏。
白廉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冷落的感觉,明明几天前他还是李卜口中的天才,结果今儿就失宠了,就不新鲜了,那两个人哪里比他更好?
他心里藏不住事,就去问李卜,为什么不理他。
结果反被李卜给训了一顿:“你是来当兵的还是来当大少爷的?这儿不是你家,不会有人惯着你的少爷脾气,要实在闲的没事儿干,就自己找事做,军营从不养闲人。”
白廉想反驳,结果被王硕给拉了出来:“你记住了,是你自己想来的,既然来了,就要守这儿的规矩,明天一早来拔,你去收拾准备准备,还有几个新来的,正好你们可以一处切磋切磋。”
白廉年纪不大,加上又是突然间从高高在上人人捧着的少爷到普通士兵,身份落差实在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李卜有意磨炼他,所以就不可能让他过得太舒服,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坚持几天。
罗蕊死后,葬礼简单的没有任何仪式,皇帝甚至都没再去看一眼。薛贵妃阴阳怪气的说罗敷是杀人凶手,反反复复把那天的事撕开给罗敷看,并问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感想如何。
罗敷手里捧着茶,抿了一口,向薛贵妃展示自己的手:“贵妃娘娘知道杀人的滋味儿吗?应该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是借刀杀人,没有自己动过手,没杀过人之前,我一直觉得杀人很可怕,但等你为了活命不得不动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非但不可怕,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一丝......愉悦。”
薛贵妃被罗敷脸上的表情吓到,但还要强装镇定:“从前的五殿下是多么的软弱,三殿下也是一样,本宫还当你们能处的很好,没想到如今就因为一个江鄯就反目成仇,甚至给三殿下引来了杀身之祸,真不知道江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罗敷放下杯子,吊着唇角对薛贵妃又笑了笑:“贵妃娘娘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想说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应该有报应?别讲笑话了,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薛贵妃拍案而起:“罗敷,说话要有证据!”
“不着急,证据慢慢都会有的,陆贞鹤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人伤成这样,又是什么人伤的他,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句话让薛贵妃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陆贞鹤被救回来的那天她就给薛让写过信,只是到现在也没收到什么回信,皇帝对这件事也很重视,是势必要从陆贞鹤嘴里问出点儿什么的。
薛让又不在京中,能帮他的就只有薛贵妃了。
晚上,薛贵妃称七皇子会叫父皇了,让皇帝过去看看。
皇帝原本不想去,因为安贵妃那儿的罗珺已经会走了,虽然走的很不稳当,但摇摇晃晃,笨拙且努力的样子更惹人爱。
可两边都是儿子,不好厚此薄彼,况且他也的确很久没去看过罗睿了,就答应了薛贵妃的请求。
皇帝到时,薛贵妃正在同罗睿玩闹,也不知道暗地里教了多少次,罗睿一看见皇帝就张开手臂叫父皇,那股亲热劲儿叫皇帝的心都暖化了。
这是老来子,最小的儿子还没他那个孙子大,那一句句奶声奶气的父皇直叫到皇帝心坎儿里去,皇帝高兴了,自然而然就变得和颜悦色好说话了。
薛贵妃再趁机撒个娇请皇帝今晚留宿,一切都顺理成章。
“陛下,前几日有命妇送来了新茶,臣妾去给陛下泡一杯尝尝可好?”
皇帝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允了,跟儿子比起来,喝什么茶还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薛贵妃亲自去泡茶,她身边的老嬷嬷往里看了眼皇帝,压着声儿道:“娘娘,您再考虑考虑吧!”
薛贵妃甩开她:“考虑什么?再考虑下去我们薛家都亡了!让开!”
老嬷嬷是薛贵妃入宫时从家里带进来的,薛家的荣辱成败对她来说一样很重要,但做这种事,她还是担心,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娘娘,要不还是再......”
薛贵妃让人把她拉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你要是怕死,就滚的远远儿的,本宫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不止陛下的心没了,恐怕往后连人都见不到了!”
老嬷嬷最后也没能拦住薛贵妃,眼睁睁看着她往皇帝喝的茶里面加了药,摇头叹气,知道不管嘴里念多少句阿弥陀佛,这事儿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