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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面具背后(1 / 1)

人脸本就是一副面具,它会随着心情改变。

人怒,面容可怕。

人喜,面容可爱。

人脸岂非是一副面具!

这不可否认。

那人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恐怕只有戴面具的人心知肚明。

面具背后,人究竟要隐藏些什么?

恐怕也只有戴面具的人自己知道。

人摘下面具,却露出另一幅面具,这实在很没必要。

到头来,你以为自己摘下面具了,才惊觉自己早已与面具融为一体。

寒冬,飘雪。

一年的尽头总是令人感到惋惜。

少倾不会惋惜,他非但不会感到惋惜,而且很有满足感。

只要你发奋,没什么会感到惋惜。

这半年他很勤奋,面具人授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重复了不下十万次。

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学武的天才,万事开头难,他吃的苦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他挨的饿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他流的汗,流的血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要练成最上乘的武学,就必先受最低等的痛苦。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短短六个月后,他已经能与面具人对上三十招而不败。

在练武方面,连面具人都不得不承认,他虽非天赋异禀,但体内的潜力实在不容小觑,就像一个未被发掘的海底宝藏。

——他本是就是一座尚未爆发的火山。

——没人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也没人会去想象。

他勤练武功只为两个目的,而其中一个目的今日可以达成。

今日是冬至。

面具人答应他,如果接得住她四十招,她就摘下面具。

少倾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也从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面具人总是冷冷告诉他:“你只管叫我师傅,其余的一切不准过问。”

所以,他从不问。

而今日终于有机会知道,他怎会不期待,不兴奋?

他的出手更快了,比起上一次更快,更准,更狠,更老练,也更无情。

面具人不免有些吃力,她怎料到这个年轻人的欲望已经膨胀至这般地步!

——她的武学就是一门贪欲的试炼,越是贪心,武功就越厉害。

以他现在的武功,走出去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足以媲美六大派的掌门。

他不要媲美,他要超过,他要做天下第一!

更快了!

少倾的这一掌快得身影都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

面具人环顾四周,在等待。

等他再现身,再现身时便是出手之时。

外面的风更猛,雪更大,风在呼啸,白雪纷飞。

屋内却暖。

但,面具人的心却寒了,因为她已没有十足的把握接得住少倾的杀招。

他的杀招宛如雪花落地般无声,又如一阵狂风,顷刻就到面前。

“咻”的一声。

少倾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指向下直攻面具人的天灵盖。

面具人以勾手相对,将他的杀招化去,另一只手接驳前臂,伸出三指锁住少倾的脉门。

她以为万无一失。

她错了!

少倾掌风如刀已至,一波淡蓝的掌刀划过面具人右肩的丝发,一束青丝被削,落地无声。

如飘絮般,落地无声。

面具人松开三指,淡淡道:“有进步。”

少倾道:“多谢师傅手下留情。”

面具人冷冷道:“我没留情。”

她接着道:“你知道我出手从不留情的!”

——她出手确是从不留情的,第一次过招时,招招致命,以致少倾摊在床上两日两夜,动也不能动。

少倾道:“师傅之恩情,徒儿无以为报,请受徒儿一拜。”

他正想下跪,忽然感到膝盖一阵剧痛。

面具人一脚已踢出。

她挥一挥衣袖,怒斥道:“不准跪,不准轻易向人下跪,包括我!”

少倾内心莫名有股感动,他动容道:“听师傅的。”

他走近两步,露出孩子般的微笑,道:“师傅,今天是冬至。”

面具人坐下,喝了杯热茶,应了声“嗯”

少倾笑道:“师傅,你可记得承诺过我些什么?”

面具人侧首,冷冷道:“当然记得。”

少倾支支吾吾道:“那…”

面具人点了点头,道:“今天不用练功了,出去走走吧。”

少倾道:“师傅,外面大雪,举步维艰,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吧。”

面具人忽然笑了,道:“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少倾又道:“师傅,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徒儿什么吗?”

面具人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少倾道:“那徒儿可以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吗?”

面具人冷笑一声,缓缓道:“适才你仅接住我三十九招,并没有接住我的第四十招,还差一招。”

少倾苦笑道:“可我不是赢你了吗!”

面具人字字道:“还差得远。”

少倾道:“也只是差一招,下一次,我十招之内就能打赢你!”

面具人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

她也深信下一次,自己未必再有把握赢这个徒弟,因为他进步得实在太快,宛如一轮旭日东升,发出的第一缕曙光撕破黎明前的黑暗,腾空而起,瞬间就高高挂在天边,普照大地。

少倾岂非又如这轮旭日?

初生的太阳总是万丈光芒的,同时也是锋芒毕露的!

最顶峰之时也是最危险之时!

可惜面具人已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可以令少倾明白这个道理。

眼看着自己培养的徒儿一日又一日被欲望所吞噬,所学的武功一日比一日精进。

她本应感到很高兴。

这本就是她的出发点,但,为何此刻,她却皱着眉头呢?

人有欲望是好事,被欲望控制绝对是一件坏事!

可惜,她已经时日无多。

她体内的毒虫早已将她的五脏六腑撕碎,她中的毒早已渗入骨髓,若非她内功之深厚,又怎能撑到这一日。

冬夜,寒风彻骨。

淡淡的月光洒在窗前,师徒二人正在吃饭,天气寒冷,饭菜一上桌很快就变得冰冷。

冬至,冬至大过年。

何以连一点暖胃的食物都没有呢?

少倾道:“师傅,我有酒。”

面具人微微点头。

——平时师傅是滴酒不沾的,但,今日是冬至。

可以破例。

两只瓷杯很快就斟满。

烈酒下肚,身子回复几点暖意,暖洋洋的,很舒服。

面具人忽然停住碗筷,欲言又止,将杯中酒倒在少倾的酒杯上。

“我不喝,你喝。”

少倾惊讶道:“师傅,今日冬至,喝一杯吧。”

面具人呵斥道:“我都说了不喝!”

少倾闭上嘴,未完全闭上,喃喃道:“不喝就不喝,当心今晚冻死。”

面具人想喝,但不能喝,酒是穿肠毒药,一杯下肚,就会催动内毒,她体内的毒虫就像大地回春一样肆意出动,狂然撕咬,这种痛叫做生不如死。

喝酒就是自杀的行为!

面具人道:“你体内的‘离人泪’,我今早已经化去一大半,剩余的就要靠你自己勤练武功,多出点毒汗,方能尽散。”

少倾道:“知道了,师傅。”

面具人冷冷道:“光是知道没用。”

少倾忍不住,开口道:“师傅,今天怎么说也是过节,你老人家就少说两句,多吃口菜吧。”

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在面具人的碗中。

他知道面具人喜欢吃鱼。

渐渐地,他自己也喜欢吃鱼。

面具人垂下头,黯然说:“这些事现在不说,恐怕以后想说也没机会。”

少倾吃得起劲,并没留意面具人说的话。

这六个月的相处,少倾早已当面具人是自己的亲人,即使她多么喜怒无常,多么凶残狠毒,毕竟自己现在的一套惊世武功是从她身上学来的,就这份恩情而言,少倾对面具人再无恨意。

只有感恩。

少倾就是这样的人。

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

只是少倾有一事始终不明白:这六个月期间,师傅没有说过半句路不通的坏话,也没有要找路不通的意愿。

少倾经不住想起,当日回雁峰上的几句话。

“你教我武功,目的不过是想留住我,利用我帮你找到路前辈!”

“没错。”

“倘若我不学呢?”

“你不会的!”

昔日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夜,更深了。

四下已经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可怕,静得甚至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往日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倒头大睡,一觉睡到天明。

但他没睡。

他听到脚步声。

面具人点起一盏灯火,推开虚掩的木门,走出庭院。

积雪堆满脚边,风在狂啸,扑到面上,冻得人心碎。

她带着面具,所以感受不到这份心碎的寒意。

面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出来,又再吸一口气,呼出来。

重复了三次。

她呼出一口白气,然后纵身一飞,在狂风中耍起一套掌法,时快时慢,时长时短,时前时后,时左时右,令看的人眼花缭乱,话虽如此,也不失为一套好掌法。

少倾透过戳穿窗纸的一个小洞的在看,看得入神。

就像第一次目睹面具人出手一样,看得入迷。

“这套掌法怎么从未见过?”

“难道是师傅的压箱宝典?”

他竟看得如痴如醉,两眼目不转睛时,两只手却照着葫芦比划着。

面具人一手摊在风中,抄起几片雪花,暗运内劲,瞬间就化作几道烟气,掌风犹快,切换得恰到好处,隐隐约约中,可以看见几团幻影游走在身旁。

就在此时,面具人忽然怔住。

她的素手宛如一条魅影般的毒蛇出击。

一掌毫无预兆地扑来,少倾面前的成片窗纸遭那鬼火一烧,融化为灰烬,风一吹,露出他那光洁饱满的前额。

他本以为面具人会破口大骂。

本以为。

面具人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久久立于雪中。

少倾的脸色已冻得有点发青。

面具人终开口:“这套掌法,你学不来。”

少倾道:“为什么?”

面具人黯然道:“这是套解毒的掌法。”

少倾木然道:“解毒的掌法?”

面具人点头。

少倾笑道:“那你半夜练来作甚?”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师傅,你..你中毒了?”

他几乎喊出来,但并没喊出口。

面具人点头。

点头,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具人冷冷道:“怎么还不睡?”

她看似转移话题,实质也算是关心的一种。

少倾怔住,字字道:“我睡不着。”

面具人道:“为什么?”

少倾走出来,缓缓道:“有些事理不清我是睡不着的。”

面具人笑了,道:“剪不断,理还乱,说的真不错。”

少倾目光闪动,道:“师傅…”

面具人道:“你难过?”

少倾点头,人皆有情,人非草木,他又怎会不难过,自己的师傅中毒多时,竟蒙在鼓里。

面具人摇了摇头,道:“心不狠,做不成大事,今日你为我难过,难保你日后对着敌人会心慈手软。”

少倾道:“这不同,师傅对我有恩。”

面具人大笑,这一笑在风中却听出凄戚之意。

笑久了,她缓缓道:“倘若你的敌人对你有恩,那你还杀不杀?”

少倾彻底沉默了,呆立风中,这个问题,他真答不出。

“但师傅并非徒儿的敌人,我为你难过又如何呢?”

面具人怒道:“蠢材!你能保证为师日后不杀你?”

她背负双手,紧接着道:“你要记住,这江湖中,本就没有绝对的朋友与敌人,所有的角色都不过是利益驱使,你的朋友能变成你的敌人,你的敌人也可以变成你的恩人,只有你自己才是永恒不变的!”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少倾道:“那师傅你呢?”

面具人哽咽半响,道:“我…我无话可说。”

所以,面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真容。

她转过身,缓缓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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