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札》——捕快不一定要会武功,也不一定非得学富五车,捕快只要能破案,就算是猜出的结果,只消猜对了,那也是成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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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寄宿,那降福庵自然要管饭。&1t;/p>
就在楚麟起床不久后,两个小尼姑便送来了白粥馒头等食,令人意外的是,里头还有一小罐花酱。&1t;/p>
这些吃食虽不奢华,不过相较于风餐露宿而言,已是好得多了。只是楚麟一心想着蛟壬说过的话,瓷勺一连在粥碗里搅了数圈,却一口也没有吃。&1t;/p>
“燕君胧,就是那晚与你交手的副捕头?跟你一样穿一身黑的?”&1t;/p>
“额……就是他。你这么吃惊做什么?”&1t;/p>
“只是想不通,你的本事跟妖法似的,我觉得就算是皇帝的影子你也藏的进去。可为什么燕副捕头你查不到?”&1t;/p>
“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说,我的影术虽然好用,但也有死穴。”&1t;/p>
“死穴在哪里?”&1t;/p>
“你不该问‘哪里’,应该问‘谁’?”&1t;/p>
“所以有几个人能抵得住你的‘影术’?”&1t;/p>
“……你只需要知道这样就行了。”&1t;/p>
“燕君胧就是其中一个?”&1t;/p>
回想起蛟壬点头时的神情,绝没有一丝平日里嬉笑的模样。楚麟忽然觉得,这个充满神秘的朋友,或许也有着仅属于他的苦衷和烦恼吧。&1t;/p>
“唉……”&1t;/p>
唐朱玲又添了一碗粥,还没等她动筷子,粥汤倒影中的楚麟就再次长叹了一声。&1t;/p>
“难道是昨晚没睡踏实,一大早就困了?不对!”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亏你还是立志当神捕的人,叹气和打哈欠是不一样的,他又闹别扭了才是。”&1t;/p>
作为一家之主的楚麟脸色憔悴无精打采,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随意出声,整个饭桌上弥漫着一股教人难受的静谧。偏偏楚麟心事重重,唐朱玲沉迷推理,两人都没得空去缓解一下气氛,可苦了一旁陪着用膳的吉祥如意四人。&1t;/p>
“大吉哥,都怪你,你顶撞少夫人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少爷定是在屋里被你吵醒了,正生着闷气呢!”小意眼皮连眨数下,意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大吉那边。&1t;/p>
“怎好怪我?!”大吉双眼一瞪,无声地反驳了回去:“我是替少爷着想!”&1t;/p>
似乎吉祥如意四人都有一双能言善辩的眼睛,三如眼波一转:“不管少爷有没有听到咱们刚才那些话,少夫人迟早要把她的打算说出来的,咱们一旁等着就好。”&1t;/p>
就连唐朱玲都参与进了眨眼大队:“你们谁来给本姑娘提个醒啊,这浑少爷现在心情是不是真的很糟?我现在说合适吗?”&1t;/p>
“你们眼睛痒吗?”就在所有人都在以眼交汇时,二祥大剌剌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都在眨眼睛啊?”&1t;/p>
就像细腻的珠宝被铁匠一锤子砸过一般,他这一嗓子过后,整张餐桌上的默契碎得无声无息。楚麟听到动静抬眼一看,除了二祥全桌人都捂着额头,像是集体头疼了也似。&1t;/p>
“你们怎么了吗?”&1t;/p>
二祥在唐朱玲来得及阻止之前就揭了迷底:“少爷,刚才少夫人跟咱们说了她下一步打算,正想跟您也说说呢。”&1t;/p>
楚麟的视线自然而然转了过来,唐朱玲咬着筷子心里直苦。别看刚才她意气风,连东州官场的内幕她都敢扬言调查,其实对于自己查案的本事,这位小花女心里还是有数的。上一次偷子娘娘一案,几乎都靠楚麟才抓住了要害关窍,而这回是以民斗官,普通的讯话术、审问法都是用不上的,翻倒是楚麟那套乔装暗访的路子,多半是套取线索的关键所在。&1t;/p>
“也就是说,本姑娘这回得靠浑少爷出头了。若是他不答应,我就是想得再好也不成器的。”无奈地在心中承认了这一点,唐朱玲的笑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讨好:“那个……相公,你昨晚睡得好吗?”&1t;/p>
“还行啊。娘子有何打算说给我听?”他的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端倪来,有几分神似庵堂主殿里的菩萨。&1t;/p>
唐朱玲用求助的目光望了望小意,后者却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唐朱玲只得把筷子一放,单枪匹马打出了她自个儿的算盘。自从知道楚麟的“真实”身份后,每次看他时,唐朱玲就多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她反复提醒自己应该更生警惕,但这份“警惕”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依赖”。虽然解决问题方法有很多种,但除了“不能逃避”四个字之外,唐朱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再行乔装侦查之法。至于是化妆成仵作?师爷?还是冒险化妆大胡子官儿?这些她都未细想过,因为反正楚麟一定比她想得要细致许多,既然他的想法总是更细致,自己为何又要多想?&1t;/p>
“不行。”&1t;/p>
这一回,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成了楚麟。一句干脆至极的拒绝,让唐朱玲当场傻了眼。&1t;/p>
“哎?为……为什么啊?”&1t;/p>
“太危险。”&1t;/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相公要是担心危险,咱们可以想办法和大哥汇合,有大哥在,咱们假扮公门中人一定更像。”&1t;/p>
“还是不行。上次咱们演得是一对普通夫妇,本来就与那些管家门童互不相识,这才蒙混得过去。”楚麟的头摇得拨浪鼓也似:“衙门里的人大多都彼此相识,即使你易容手法出神入化,我也没法将一举一动演得与某人丝毫不差。”&1t;/p>
“可是……可是……”唐朱玲急中生智:“咱们也可以扮个大家不认识的呀?官府里有不少小厮,就和大吉他们一样的。”&1t;/p>
“扮成下人最多只能打听些流言,想直取内幕是异想天开了,何况危险也不小,不值当的。”&1t;/p>
楚麟虽拒绝地干脆,可理由都是一针见血,唐朱玲被他几句话便说得哑口无言起来,看得一旁大吉忍不住面露微笑。&1t;/p>
虽是失落,可唐朱玲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被楚麟指出了弊端,她苦恼了片刻后,又开始重新想起折来:“这么一来,进官府暗查是行不通了。可那要怎么做才能让真相大白呢?”&1t;/p>
楚麟端起粥碗,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官场都是一般的盘根错节,我们是外人,想要弄清里头的一切,那是不可能的。”&1t;/p>
唐朱玲捧住头:“谁稀得去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能先知道是谁给红阳真祖下了毒,后面的头绪便好找了。”&1t;/p>
“你是花草药性的行家。”楚麟又抹了把嘴,不着痕迹提醒道:“想知道是谁下毒,那该先查人还是查毒?”&1t;/p>
“自然是查毒!”唐朱玲的头疼瞬间好了一些:“你不是说他的毒诸位军医都解不得么?说不定不是普通毒药,就是花药!”&1t;/p>
“你这么想,那些想要红阳开口说话的人,也会这么想。”楚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其实昨日,东州州府就已经派人去花仙庙请贤验毒了。”&1t;/p>
此话一出,唐朱玲最是诧异,随即三如也脱口问道:“少爷,这几日大伙儿都在赶路,您是怎么……三如多嘴了。”&1t;/p>
“告诉你们无妨的。”楚麟说着,做了个围拢的姿势,引得几人都起身凑近了些,唐朱玲的脑袋不避讳地靠来,梢挠得楚麟耳根直痒,他不禁露出得意笑容:“这些情报都是本少爷我买来的。”&1t;/p>
“买来的?”&1t;/p>
“嗯,爹赴京前给我留了不少银子,我带玲儿出逃之前,把银子分给了州府的师爷、差官,还有春来驿驿长,让他给我飞鸽传书。”&1t;/p>
“飞鸽传书?”三如听得心中暗奇:“难怪昨日少爷会跑去求签亭,那处或许就是信鸽投书之处。这信鸽的用法,多半是程老爷子教的吧?”&1t;/p>
“什么呀,我还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呢。”尽管三如细细咀嚼着楚麟的每一个字,唐朱玲却一屁股坐回位子,满脸失落地啃起馒头来。&1t;/p>
“银子买的不算线索啊?”正在得意的楚麟被她一句戳中软肋,嘀嘀咕咕地也坐回了椅子:“反正……咳咳……我目前所知便是这些了。花仙庙的师父见多识广,红阳真祖究竟身中何毒,多半过几日便能查出。”&1t;/p>
“只消不是什么硫磺之类的矿毒,花匠师父一出手,自然是能水落石出的。可那些师父们知道毒的种类,咱们还是不知道呀!”唐朱玲说着,又泄似的咬了一大口馒头。但她很快察觉到楚麟炯炯的视线正盯着自己,抬头与他对视了片刻后,楚麟眉间再是一挑,唐朱玲立刻开窍:“相公的意思是……”&1t;/p>
“贸然潜入官府自然是危险重重……”&1t;/p>
“但花仙庙不同!那里是玲儿的老窝,要是回那儿暗访,简直就是龙回大海呐!”&1t;/p>
虽然觉得这说法听着有点古怪,不过现在并非质疑的时候。楚麟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样,总之记住一点,红阳逃脱中毒一案,牵涉到官场内幕,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过凶险。咱们反客为主虽然可行,但动作要尽可能远离官府。”&1t;/p>
唐朱玲只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知对这些劝告听进了多少。她环视着众人,怂恿一般问道:“我当了十年花女,庙里和花陵太学想必大同小异,所以我自然是要进去的。相公嘛……足智多谋,肯定也是同去。那你们几个,还有谁想去的?”&1t;/p>
“少夫人……这……是去查案么?小意听您口气,怎么像要去踏青来着?”&1t;/p>
“在花仙庙查案,那还不和踏青一样容易?要不咱们六个都混进去?反正庙里的花农也不少,我教你们几手,保证你们个个如假包换!”&1t;/p>
“咳!只有咱们俩去。吉祥如意四个留在降福庵,以防不测。”楚麟没好气地抢回了主策权:“而且玲儿,我刚说过的话你又忘了。红阳验毒一事,州府定会下封口令,不论哪位庙里的师父出面验毒,他的口风想必都是很紧的。如果只是扮作普通花农,如何套的出情报?”&1t;/p>
“也对哦……那咱们扮成什么?”&1t;/p>
“听说花仙庙文理书画什么都教,就算不是花女,也可以进花仙庙办的学府。”&1t;/p>
“相公是说……咱花陵的太学?”&1t;/p>
“没错,咱们就扮作这一届的新生入太学,你入女院,我入童院,这样不论是哪边的花匠师父,咱们都有机会接触到。”&1t;/p>
“假扮太学生?!”跃跃欲试?不服输?唐朱玲也不知道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睛一定是在笑着的:“唉!要是玲儿也读过书,就能先一步想到了。”&1t;/p>
“不是假扮,咱们就是太学生,是有入籍入册的正式学生!”&1t;/p>
“入籍入册?少爷,听说太学招人极严,您学识过人自然不惧,少夫人未及才女,诗书似也不到火候,若是过不得都考、如何能与少爷同入太学?”&1t;/p>
问题虽出自大吉,楚麟却示威似的瞟了唐朱玲一眼:“哼哼……爹赴京之前,给我留了一大笔银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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