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衡怀中的段笙忆察觉到了哥哥的变化,被他身上那种恨意震慑,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只是缩着肩膀胆怯地依偎在宽阔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因此慕初然特别批准,萧何借着惊吓未平修养身心的理由,在学士府一呆就是五日。
这五日内,萧何生活得那叫一个舒适,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睡醒以后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红珠每日的体贴入微让萧何几乎不用动脑,还每天都能吃到她特意准备的佳肴。
萧何还曾与红珠玩笑问道,莫不是想她想把她喂成街角屠夫的肥硕模样吧。
哪曾想红珠一本正经地思考了这计划的可行性,随后便将那定位人生新目标。
这也就导致了萧何每天吃的菜都不带一个重样,偏偏每次吃饭时间红珠都会监督者她吃到肚子圆滚。
至此,萧何一度怀疑,把她撑死才是红珠的真正的想法吧!
而本以为饭后的时光便可在躺着中度过,但不等萧何实施他美好的计划,唐翊炜便生生打破了他这个想法。
每天晚饭过后,唐翊炜便会不停地哄着萧何去湖边散步消食,每次都是绕着学士府走个七八圈才算了事。
如此一来,五日过后的萧何,风采依旧,却发现显原本略微宽松的朝服变得更加合身了几分,对此,唐红两人十分满意。
五日后,朝堂之上。
“陛下,臣有事要奏”右相墨染走出一步,双手作揖,恭敬道。虽已年迈,一头白发,但那精神奕奕的神态让人无法忽略。
锐利眼神并不显混沌,反而写满了精明,一身正气浩然而立。
右相墨染,乃是两朝老官。为官清廉,辛劳四十载,衷心日月可鉴。
且刚正不阿,为大殷做出不少重大贡献,更是在百姓口中堆积起了良好的声誉。
慕初然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是极为尊重的。
“准”
“启禀陛下,近日以来,烈日当头,本该是雨水充足的天气让南部庄稼颗粒无收,这让以种植为生的农民百姓怨声一片。
最近的情况更是糟糕,有许多老弱妇孺因不堪饥饿,已是被活活饿死。
如若皇上再不做出有效措施,恐会有更多人死于灾荒啊!”
听了这话,慕初然狠狠皱起了眉头。压抑着怒气。
“朕不日前不是已从国库分拨粮食财物,让左使前往赈灾?怎生灾情毫无改善反而恶化?”
左使听到皇上的提名已是慌乱不已,无法,只得忍着忐忑唯唯诺诺踏出一步跪下身躯。
众臣皆低头不语,勤政殿里一时安静得令人害怕。
看情况陛下这次可是真的动了气,连平日里的温和笑意都不复存在了。
冰冷气息扑面而来,比之萧何的生人勿近,丝毫不见逊色,甚至更让人惊恐。
“陛,陛下……”左使颤颤巍巍开口,“臣确有尊,皇上所命前往赈灾,只是这些粮食的数量在饥饿难民面前实在不够。
这些物资一到灾区便被一抢而空,为了争夺事物还屡屡发生暴乱,臣实在无力制止……”
慕初然噌地一声蓦然站起,怒气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左使给拖出去好好惩治!
“那为何在你归来那日不说,反而一拖就是一月!你可知灾荒一日不解便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死去!朕是养了一个饭桶不成。”
“微臣该死,请皇上降罪。”左使深知此时不能再辩解,越是解释反而会更激起皇上的怒气。
“来人,将左使带出去打三十大板,扣除半年俸禄,让大人好好醒醒脑袋!”
“是”
侍卫恭敬上前,架起左使的双臂便向殿外走去,左使自知这已是从轻发落,便不加反抗辩解任由侍卫托着出去。
听着门前左使的不住痛呼,众人不禁缩了缩脑袋,担心自己一个不慎撞在枪口上,到时躺在殿外受板子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左使被拖出后,慕初然怒气稍减,之时皱起的眉头却依旧现了他不悦的心情。
“众爱卿对此事可有何解决办法?”
“依老臣看来”在旁安静站立的右相出声,弯腰作揖,悲痛道“如今当务之急便是灾民的物资问题,否则因饥荒死伤的百姓恐会更多。”
“右相说的不错,但这方法却只能解得了燃眉之急,如何能从根本上解决解决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左派一人踏前一步,作辑回道:“陛下,微臣认为萧何大人洗清罪名浴火重生,冤屈虽已洗,所受之苦犹在,不如派萧大人前往,此举正是让百姓认识萧大人的好机会。”
“呵……”慕初然冷笑出声。
明里说是提携萧何的好机会,暗则借机为难萧何,办得好另说,办不好不仅会被百姓怨哉又会被昏庸老古董们借题发挥,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去蹚这趟浑水。
他五指收紧,开口说道:“萧大人死里逃生,刚刚回京,尚未喘口气,朕已觉愧疚,如何能再使唤于他?我看此事……”
话音未断,墨染回道:“陛下,微臣也认为,萧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若此人出使,这笔救命钱能不能实发至百姓手中的担忧也就没有了,虽此行必定奔波劳累,但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萧大人必定不会推辞。”
“臣也这么认为!”“臣也这么想!”
有了理所当然可以做盾牌的人选,各位大臣也纷纷附和。
一时间,朝野上下竟然跪倒一片,大声呼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慕初然紧皱眉头,说不出话来,凌厉的目光扫过脚下黑压压一片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
这个墨染为官清廉,忠厚老实,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臣,可是,过于忠厚老实,油水不进,独成一派,固守成规,只认死理,有时候也让慕初然厌烦不已。
他不能独裁专制,也不能不让萧何去。
杀了太子太傅,禁了太后的足,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可现实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没想到,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守护,这算是什么皇帝。
内心积郁,慕初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刚刚回到学士府的萧何就接到立即前往京城边境救灾的圣旨。
“微臣接旨!”
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声不吭地丢给了萧何,他按下心中恼怒,起身接过太监手上的锦帛。
心中原本因为慕初然而颤动不已的心情早已平复。
对啊,她忘了,他可是她的仇人。
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怎么可能如自己所看到的那样,轻易与自己交心,怎么可能?
萧何再抬头之时,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已然全无,取代而之的是如死水般的平静。
唐翊炜凑过来,带着闷气:“狗皇帝这是怎么了,不给你摆个红火的宴桌酒席也就罢了,反倒还给你戴了一顶高帽子……”红珠没听太懂,只是将就着他们的话想了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怎么着,这刚回来又要离京啊?”
“放心吧,我萧何既接了他的旨意,定要完成的漂亮归来,让那些聒噪的家伙老老实实的闭上嘴。”语罢摸了摸红珠的头以示安慰。
然后攥紧拳头,看着紫荆城的方位暗自咬牙。
慕初然,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萧何都不会遂了你的愿。
“公主!”“公主!哎呦公主啊您就消停会吧求您了!”一排小宫女各各都提着裙角惊慌失措的追逐着长乐公主。
慕清绾不管不顾的推开挡门的太监,跌跌撞撞跑进大殿。
稳稳当当地坐在龙椅上的慕初然正一笔一划批改着奏折,并没有抬眼看他这个妹妹的意思,还不忘呵斥道:“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慕清绾才不管那些,小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气息,问道:“哥哥你当真派了萧大人去安抚难民?”这声音颤巍巍,带着掩不住的担心。
“啪。”一声清脆的响音,毛笔落砚台的声音,慕初然抚平微折的袖摆,揉了揉眉心,良久开口:“你何时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我不管,不许你让萧何去,哥哥换个人罢!”
“胡闹!言既已出,岂有收回之理,你想让天下人耻笑朕不成?”
“哥哥,这朝廷上百的官臣,莫不是就找不出能代替萧何的人了吗!”长乐眼角泛泪,这萧何好不容易回京,偏偏又摊上这么一门倒霉事,这让她如何承受这相思之苦啊!
“这上百的官臣,可只有一个萧何啊。”慕初然喃喃自语般叹了口气,话语间竟有些爱怜,转而回眸见慕清绾委屈不已,将近落泪,更是气郁不佳。
她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如任凭失态发展下去,局面可能会变得无法控制。
他说:“清绾,收起对萧何的心思罢。”
慕清绾一愣,眼角水珠还堪堪挂着,她不敢置信的问出口:“哥哥……你方才,让清绾怎么?”
“清绾,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为兄让你早早收心另寻良缘吧。”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似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一次,慕初然说的很清楚,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