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师弟船厂造出的船销路越来越不行了,因为就在流沙镇又开出了几家造船厂,并且规模跟沙师弟的差不多。沙师弟说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俺不知道沙师弟所指的力不从心具体是指身体的呢还是精神的,因为根据取经路上沙师弟的表现来看,他的抗打击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并不是那种一打就趴下动也不动的人。
有天,沙师弟突然打电话来,问俺油田那边的分成情况怎样?装修完酒店以后还有剩的钱没有?俺寻思他肯定又亏了,因为上一次亏了之后他曾经打电话给猴哥,猴哥在问清楚缘由之后才知道他是被人骗了:人家在把船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突然说不想买了,要退货。
据沙师弟说,他们的交易方式是这样的:双方在签订买卖合同后买方得先付给卖方一定数量的首付款,剩余的款项按照约定分批付清。按说这样的交易是比较公平的。但奇怪的是,沙师弟跟买方签的那份合同却被买方搞了鬼,在合同内增加了一条事先没有的要求,就是当买方在三个月之内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话卖方都必须无理由退款。
合同是沙师弟这边准备的,所以在签字的时候并没有在意,也不知道对方是用的什么办法更改了合同内容。
在买方把船买去两个多月后,对方突然说船在驾驶时的性能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所以要沙师弟这边退款。
刚开始沙师弟还理直气壮地跟他们理论,证明他们的说法荒谬。但后来人家一把合同拿出来,沙师弟这边就傻眼了,几乎是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猛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退船也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要想找到类似的买主的话很难,当时沙师弟就是听劝答应了这一家、而拒绝了另外一家,因为他们给出的价格要稍稍高出那么一点点。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沙师弟已经把钱全部都用到了船厂的其它方面,暂时不能全额赔付。
很明显地,沙师弟被人耍了,至于是谁,相信十有八九都是他的对手、另外某个同行。
当沙师弟向猴哥借钱的时候,猴哥就告诉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在法律上搞赢他,哪怕是在私底下也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不然的话以后就没得混了。沙师弟却不肯,说那样做没意思。
俺寻思是沙师弟比较胆小,不敢跟他们闹起来,“没意思”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所以,当沙师弟问俺来借钱的时候,俺就问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沙师弟说他又被人家“黑”了一回。
诚如刚开始沙师弟说的那样,他把没能及时卖出去的船用来出租又或者是运沙卖给附近的建筑商。以前流沙镇的船厂只有两家,除了沙师弟的以外另外一家比较老字号,是流沙镇最早的船厂;所以当初沙粒的价格在卖之前那家船厂的老板都是和沙师弟商量好了的,大家都卖同一个价格,用不着打价格战。本来像这样的协议对维护行业的稳定是非常重要的,但平衡却在另外两家船厂开起来以后打破了:他们不愿遵守这个约定,还说谁的沙粒卖得多就谁的本事大。
他们所说的本事就是恶性竞争,沙师弟本来就不大喜欢与人争执,所以势必会处于劣势。
一般的竞争倒是没问题,但他们这一次用的手段则有点儿卑鄙,沙师弟这样说。
既然他们不愿意遵守约定,所以在暗地里打探他们的价格就成了必修的功课。时值沙师弟有一名得力助手,是新招进来的,当初沙师弟是看他比较沉默寡言才用的他,并很快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有什么事都得跟他参考参考、研究研究。当然,这个打探价格的事也跟他研究了,还叫他出去打探一下对方是个什么价格,到时候他们这边好有个参考。
这一次是几家船厂同时竞争一处非常大的工地上的沙粒供应商。大到什么程度呢?用沙师弟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把这个差事捞到手的话,不但可以还清之前的欠款,而且还能有多余的钱把船厂的部分设施更新换代,更适合目前买家的需要。
但最终一切都泡汤了,因为他最信任的那个人隐瞒了正确的消息。并且这个人还是沙师弟的对手派到他这边来的卧底。
卧底把沙师弟对手的报价抬高了不少,让沙师弟产生了错觉,他决定在对手报价的基础上降低超出正常价位的一半来作为自己的报价。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报价只是一个假情报,最后还是让他失去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还好沙师弟不是跟俺借钱来的,他说他只想跟俺唠唠。
但愿沙师弟以后能不再像以前那般胆怯怕事。俺觉得老猪就比他强一些,至少能鼓起勇气去面对一些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管是做什么,创新意识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创新意识一旦跟不上,接着而来的一定是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创新的重中之重是思考方法、思考角度的创新,比如沙师弟,如果他能跳出自己当时的位置、而以一个不同身份的人的姿态观察、思考的话,处境一定不会是如今这般凄惨;如果沙师弟能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多用一种质疑的态度去看待问题的话,也不会出现被人监视、自己却毫无知觉的现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如果;事实上什么都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