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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章 剑纷繁(六)(1 / 1)

南松子拂尘一扬,紧紧握在手中,再退一步,双目直视鱼幸,又问道:“这般说来,那定是不会假的了。”

鱼幸道:“不错,真的假不了。”南松子道:“好,好,那贫道想再问一问,尊师是哪一位?”眼见鱼幸不答,又即问道:“不知尊师是姓凌呢,还是姓南?”

鱼幸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姓南?”此言一出,南松子脸色更是铁青难看,高声道:“好的很,怪不得你平白无故,三番五次与我为难,原来你是沧月岛的人!”

鱼幸乍然听到“沧月岛”三字,真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狐疑:“什么沧月岛的人?”

南松子须眉上立,喝道:“愣小子,想做和事佬,先打赢了老道再说!”

鱼幸愈觉得莫名其妙,实不知忽而之间这南松子道长就变了一个模样,慌忙叫道:“道长……”

南松子勃然大怒,大声道:“臭小子,取兵刃吧,啰嗦什么!”郝先生捋一捋胡须,嘻嘻道:“倪公子,打便打,难不成你这个老祖宗还怕你的灰孙子么?”

南松子听他辱及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拂尘之尾化作千丝万缕,横扫而来。

鱼幸闪身避开,忙道:“道长,在下不是什么沧月岛的人!”

南松子喝道:“少啰嗦,快接招!”出招更疾,掌器共用,攻守同驱。一柄拂尘在他手中使得滴水不漏,犹如天女散花;

一只肉掌呼呼大势凛然,忽左忽右,直逼鱼幸中宫。

鱼幸俯仰闪让,一边说道:“道长误会了!”南松子厉声道:“小杂种,误会你奶奶个熊!”

“嗤”的一声,鱼幸肩上已给他尘尾扯中,撕下一片衣襟来。鱼幸大骇,双腿连环踢出,顺势后跃,将手一伸,喝道:“且慢!道长出口请干净些!”

南松子双目冲火,险些喷了出来,骂道:“小杂种,道爷骂你怎地了?你用什么兵刃,快快取出来,免得道爷占你便宜,屈死在道爷手下!”

那铁三公子仍在马背之上,一动不动,南松子与鱼幸的话已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心思索道:“这小子一掌便夺了卢老三的小命,原来是沧月岛上的人!他年纪轻轻,竟然如斯厉害,沧月岛上果然是英雄辈出,难以对付。”

那番僧巴穆恨得咬牙切齿,说道:“公子,那女娃娃半死不活,想要追问去沧月岛的路途,且捉了这小子。”

鱼幸忖道:“这沧月岛是什么地方?岛上的人与这老道士有什么仇什么怨?”心想到了这步田地,不出手已不成了,便即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小子斗胆,领教领教道长的高明功夫!”

走到一株松树下,手中拾起一枚石子,拇指中指一扣,望高处弹了出去,“啪”的一声,一节松枝断了下来。

鱼幸眼疾手快,伸手横操在手中,试了一试,甚和手感,微微一笑。

原来鱼幸与南川寻在松隐林中时,虽每日修习武功,却从未用兵刃,此时鱼幸身边没了兵刃,取了一节松枝,将就用着。

但他心中是这样想法,南松子却不这般想法。他见鱼幸嘴角含笑,误认为是在蔑笑自己,再者他不用兵刃,却去取了一枝松枝,这岂不是明摆着看瞧不起自己么?这教他如何不怒?

正待再复猱身而上,鱼幸忙道:“道长且慢!若是小子侥幸赢了一招半式,那却如何?”

南松子怒得更甚,喝道:“你若赢了,老道跟着你姓!”鱼幸道:“跟着我姓之言,那倒是不必了,若在下赢了,你便放了郝先生,带我去见凌九姑娘,如何?”

抚琴老者“郝先生”说道:“你羞是不羞,一大把年纪了,真当你是人家灰孙子么?”南松子不去理会他的言语,面色赤红,额上青筋暴现,大声道:“臭小子好狂的口气,看招!”

恶风岗上风甚大,他手中拂尘给他体内真气一压,登时变得笔直,带着呼呼风声,直击鱼幸前胸。

鱼幸回步沉身,手中松枝立了个剑诀,左手一引,绞他拂尘,用的是一招“剑中剑”的第一式。这是南川寻在他十一岁时所授,用来破解柔软兵刃的剑术功夫。

一刹那,半截松枝在他手中,宛然变成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宝剑,或刺,或削,或缠,或戳,轻灵闪动,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初始之时,鱼幸心中还存了让他之念,可过了数招,南松子拂尘渐紧,逼得鱼幸连连退却。

南松子心道:“这小子毕竟年幼,功夫不过尔尔。我家公子为了寻找前去沧月岛的路途,委实花了不少功夫。再说了沧月岛与我有弥天大仇,我若不好好惩治惩治他,他还道老道怕了沧月岛的威风。姓陆的又如何,南月行便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一辈子躲在岛上不敢出来!今日南月行的小徒弟在这儿,老道定要让他丢人现眼,弃刃投降!”

原来他误认为鱼幸的师父姓南,便是南月行。他之所以如此愤怒,只因他曾受过南月行的羞辱,迫不得已出家从道,讳道号“南松子”三个字。

他意念及此,拂尘舞得更加迅速,绕住全身,犹如一个大光环,寻隙出击,刚柔互化。鱼幸虽然精于剑招,但生平鲜与人拆招,打斗经验不足,给他的快攻得手脚慌乱,又退了数步。

再退数步,他忽然想到师父所说的“临危不乱”,百忙之中身形一定,突地松枝一使,挽了个剑网,待得空隙,刺向南松子眼下“承泣穴”,南松子急忙抽拂尘格挡,岂料他拂尘未到,鱼幸手中松枝又转刺他“关门穴”。

刹时间,只见平地之中之中影子绰绰,剑气纷繁,上下翻滚。

鱼幸这一手唤作“足阳明胃经剑”,专打“足阳明胃经”诸穴。他这路剑法,打“足阳明胃经”这四十五个穴道,即非自上而下,亦非自下而上,而是错乱其中顺序,忽而上,忽而下,忽而中,令对手无法辩通。

他以树枝代剑,虽然劲道不锋,剑招却精,二十招一使下来,南松子额边已现汗珠,不得已转攻为守,遮拦多,进攻少。

鱼幸想今日之境况,只有将这老道士打得胜了,才可见到凌苏雪,当下更不留情,“足阳明胃经剑”使毕,松枝一横,转为“双抢青龙剑”。

这“双抢青龙剑”专打人身左排穴道。待得使了数十招,南松子已背心湿了,右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鱼幸反削他肩膀未中,随即次招斜起,松枝刺他嘴角侧“地仓穴”,南松子脚下一滑,百忙之中左腿踢起,径取鱼幸下阴,鱼幸心念一动,倒转手中半截松枝,身子一个后卧,往南松子足底迎将上去,南松子若是再前,倒先将“涌泉穴”抵了上来。

南松子踢他下阴之着乃是虚招,不待招数变老,双手地下一撑,手中拂尘脱去,和身一扑,往鱼幸怀中撞去。

他闪避,去拂尘,扑敌,这三招迅捷无比,又大出人意表之中,鱼幸略微一怔,右手微弓,往他身后“大椎”打去。

南松子回手守护,鱼幸乘势后退,蓦然背心一实,原来他退的步数多了,已然靠在一株松树之上。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南松子已两只肉掌排山倒海地排到。鱼幸下身一提,足上头下,缘着树干往上攀爬。

南松子手中没了拂尘,双掌霍地疾上,两只手掌用的都是“回风拂柳”,掌法飘逸,打他头脑。鱼幸眼见闪避不过,高声道:“来的好!”

拇指弯曲,树干之上施展不开,只得头顶朝地,亦是两掌迎了上去。

四掌相交,二人同时“嘿”了一声。之前两人已在蠡州城中对过一掌,鱼幸劲道不足,略显不敌,投机取巧,倒是占了便宜。

此刻若是平地比拼,自是鱼幸不敌,但鱼幸处上,南松子处下,如此一来,却是相持难下。

四掌一合则分,两人同时“嘿”地一声。铁三公子等人及郝先生看时,只见鱼幸身子向树顶滑去,树枝为他身子所折,“嚓嚓嚓”的断了不少;

南松子却是反向飘忽而下,双足着地。他再次被鱼幸投巧而为,已经输了。

老道长南松子生平最是自负,此刻输了,已不能再动手,灰溜溜的,凝立在松树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鱼幸双腿放开树干,在空中一旋,轻飘飘地落在隔铁三公子一丈处的地上。

脚方着地,朝南松子道长抱拳道:“小可无礼,只是想做双方和事佬,罢了此中误会。冒犯之处,尚请道长见谅!”

六个蒙古大汉恐他突然发难,伤了铁三公子,摩拳擦掌,身形涌动,已团团将他围住。

铁三公子听得他师父姓南,坚定他是沧月岛上的人。这时又见南松子与他比武输了,心底一沉,高声喝道:“想做和事佬,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将这小子擒住了!”

六个蒙古汉子围着他转来转去,但都惧他淫威,不敢上前动手。

那番僧巴穆高声念道:“唵嘛呢叭咪吽!”急人而先,飞身跃起,掌劈鱼幸。与兹同时,瘦高头陀喀颜使一根禅杖,也已逼了过来。

霎时之间,鱼幸身在中央,余人在侧,已成了八人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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