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观四面,耳闻八方,眼见这峡谷甚是深邃,生怕那汉子发难,若是将对岸的铁链斫断,二人必定落将下去,定然是尸骨荡然无存,
所幸那汉子并未有任何举动,只是微笑地看着鱼幸一步步走将过來,到了铁链的正中间,鱼幸更加惧怕了,若是对岸汉子遽然发难,前后相去甚远,那更是回天无力了,
惊疑相交之间,忽听那汉子道:“这位公子好身手啊,只不知这老鼋之肉,你吃是不吃,”鱼幸暗想:“他们三番五次提及老鼋,莫非有什么深意不成,”
还未答话,文逸已说道:“吃,为何不吃,”那汉子道:“我问的是走路的这位公子,可不是问你,”蓦地走到铁链末端,伸手握住铁链,
鱼幸大惊,问道:“你干么,”那汉子“嘿嘿”一笑,说道:“两位公子身手恁地好,中原可沒有这般后生俊才,我來考考你的轻功,”话音甫落,狠狠将铁链一拉,
文逸大吃一惊,叫道:“妈呀,”身子剧烈颤抖起來,鱼幸神色自若,说道:“文大哥,你莫要害怕,勒紧我了,”就在这摇摇欲坠之际,身子往上一拔,凌空跃上五六尺,如一只大鸟,往对岸飞扑而去,
对岸汉子见他如此了得,高声叫道:“蒙狗鞑子,恁地厉害,吃爷爷暗器,”鱼幸暗自叫苦:“糟糕,这人认为我二人是蒙古人了,怪不得他说中原武林沒有这般后生俊才,”
“嗖”地一声,那汉子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飞蝗石已迎面扑來,鱼幸抱着文逸,方才跃上扑前,但两百多斤的力道,轻功再好,如何能送到对岸,
这时见对方飞蝗石扔到,心中大喜,觑准方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运气今日方才领悟的“崖上烟”轻身功夫,再度跃起,足底在飞蝗石上一踏,身子骤得借力,已跃上对岸,
这两下惊心动魄,那汉子万沒料到弄巧成拙,不待二人立定,往后背一摸索,一把短枪已握实手中,高声叫道:“两个蒙狗,吃吃陈爷爷短枪的厉害,”次招送出,直取文逸,
原來他见鱼幸功夫极为厉害,若是这招用向他去,只怕会被他躲闪过,他现在身形未定,只能自保,如何能顾全文逸,他既认定这二人是蒙古人,便用“围魏”之计,欲将二人逼下悬崖峭壁去,
鱼幸大惊失色,他短枪这一刺,若不闪避,必伤及文逸,但若是闪避,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就在这电光石火之一刹那,他心中一动,朗声道:“文大哥,脱手,”
手臂一运劲,一把将文逸朝前面扔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子往左一闪,错开那汉子短枪,疾往前奔去,伸手接住了空中的文逸,
他还未回身,身后风声大作,那汉子又挑出三朵枪花,直点他后脑勺,鱼幸忙不迭放脱文逸,急急说道:“文大哥,你躲到石壁旁去,”
“去”字才落,枪头已到,鱼幸将脑袋一偏,就地旋个大圈子,身子往后一转,飞足踢向那汉子面门,
那汉子短枪一回,蓦地袖中响动,两枚飞蝗石朝文逸落脚处发打而去,鱼幸暗叫糟糕,将腿一撤,往后疾退,那飞蝗石去得极快,他身形更快,距文逸三寸之处,一把抄在手中,
那汉子得占先机,短枪又递了上來,鱼幸横掌拍斜,口中叫道:“阁下何人,将我们引了过來,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那汉子出招不滞,说道:“蒙狗鞑子,你记好了,枪出人无命,爷爷称作‘无头枪’陈忠海的便是,你想趁机來捣乱,今日教你们有來无回,”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便似有满腔怒火,都要发泄在鱼幸身上,
他一口气说完这话,共递出七枪,招招狠辣,枪枪致命,鱼幸俯仰纵跃躲闪,说道:“阁下快快停手,我二人并不是蒙古人,”
“无头枪”陈忠海喝道:“停你奶奶个熊,你是蒙狗,如何不承认,数典忘祖的狗鞑子,让爷爷教训教训你,”
鱼幸怒道:“我二人当真不是,你若再不住手,我可要不客气了,”
陈忠海道:“今日大会,可不容鞑子來添乱,你要过去,碎了无头枪再说,”听他口气,竟然要与鱼幸分出生死來,
鱼幸只觉得这人蛮横无理,给他说也说不清楚,又生怕他故技重施,对文逸再次施手加害,出手抵挡他招数之时,都挡在了二人之间,他一边还击,一边却想:“今日大会,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大会不成,”
斗到分际,陈忠海短枪一送,直点鱼幸眉心,鱼幸将头一侧,一只手往枪杆上拨去,另一只手送出一拳,只取陈忠海左膀,陈忠海急中生智,枪尖回搠,一拳打向他拳头上去,
两拳陡交,陈忠海只觉得一大股力道排山倒海而來,将他庞大的身躯往后疾推,他欲要拿桩稳住,却哪里能够,
身子往后一滑,再滑一步,已至深渊之畔,他吓得魂丢了半条,想要往前跳跃止步,却是力不从心,心中一凉:“想不到我就要命丧鞑子,”
蓦地手腕一实,已给人拉住,他不及细想,死死捏住那人手掌,听得鱼幸喝一声:“去,”将他反向一送,扔朝前去,
鱼幸这一拉力道恰到好处,他身子一着地,浑身力度已尽然消弥,他老脸一红,侧脸抱了一拳,冷冷地道:“狗鞑子假仁假义,老子不上你的当,”转身往前掠去,
鱼幸飞步上前,拉着文逸朝他追去,说道:“什么狗鞑子,说清楚了再说,”追了十來尺,那陈忠海人影一闪,已不见了,看來他对此地尤为熟稔,路途对他來说,直为轻车熟路了,
鱼幸与文逸见处身之地阴冷得煞是可怕,都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暗暗戒备,
忽听得一人“嘿嘿嘿”阴笑道:“两个鞑子好功夫,且吃吃咱们‘飞鱼箭’的厉害,”
霎那间,只闻得四面八方“嗖嗖嗖”的响声大起,箭如飞蝗,迎面而來,密不透风,鱼幸暗叫不妙,说道:“文大哥,你躲到我后面去,切记不要乱动,”
瞬息真气游满全身,这时飞箭已到眼前,他大喝一声,双掌往外一拨,來势汹汹的飞箭受他力道之引,“啪啪啪啪”尽皆撞在两边的石壁上,有的深入石头之中,有的箭头钝,有的箭杆折,落在地上,
这一番箭雨前后轮番而射,足足有一刻功夫,鱼幸左拨右挡,两人皆未受伤,饶是如此,他精力耗费过多,已累得精疲力尽,心中暗暗焦躁,心想:“糟糕,对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若是他们再发一次飞箭,那咱们就必死无疑了,我与文大哥无缘无故被引了进來,又被摸不着头脑的这一番阻击,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想到这里,怒火大起,朗声道:“畏畏缩缩的,岂是英雄好汉,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在暗处放冷箭,猪狗不如,”
一言未毕,四周又有人“哈哈哈”大笑起來,阴森森地甚是可怖,鱼幸左顾右盼,见两边尽是光秃秃的石壁,并无躲避之所,心中凉了半截,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能,只是彷徨无策,
文逸也发现了此节,额上滑落涔涔冷汗,垂头丧气,低声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鱼兄弟,你说咱们,就……就真要葬身此地了么,”
鱼幸柔声安慰道:“别气馁,这些人自称英雄好汉,定然不屑再使下三滥的手段,”后面半句说得极为大声,在石洞中久久不散,
“哈哈,狗鞑子说得是,咱们是英雄好汉,自然不会使下三滥的功夫,但是对付你们,自然得卑劣些了,”继暗处众人发笑之后,一个声音骤然响起,鱼幸心间一动:“这人声音好生熟悉,”
那声音续道:“说不得,今日且送二位上路,以慰柳大侠英灵,”他说完这话,便听闻到“噼噼”拉扯弓弦的响声,鱼幸暗想:“柳大侠,那又是谁,罢了罢了,今日死在这儿便是了,只是到死还是被误认为是蒙古人,”
忽听得文逸高声叫道:“且慢,说话的可是燕掌门,”之前那说话的声音答道:“是便如何,”
文逸朗声道:“切勿放箭,我是……我是文逸,”
“当真是文公子么,”那“燕掌门”听及“文逸”二字,似颇难以置信,说道:“先勿放箭,点灯,”
鱼幸恍然大悟:“是他,正是他,”思忖未下,四周已点起了数盏松油灯,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一条人影倏忽而至,一见到文逸,将手中折扇扔掷而出,迫不及待握住他的双手,欢喜道:“果然是文公子,”
來人情绪激动不已,良久良久,才忆想起文逸身旁尚有一人相伴,一回望间,也颇是惊讶,说道:“鱼公子,你也在这里,”
于此地与他相逢,鱼幸也颇觉意外,却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