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想到这不欢乐的日子也过得这么快。
中午放学,魏旺达师傅打来电话,我以为可能是和吴娟闹什么别扭了吧。
“我那毒贩儿子有消息了。”魏达旺颤颤巍巍的语气。
我曾以为他那离奇凄惨的身世,只是为了博得我同情,以来让我帮助他联络吴娟。又想起那日偶遇李子禾警官后,曾言跟我说的西海市的大毒枭。**?对就是**。就应该是魏旺达的儿子咯。
“十分钟后,三维茶馆见。详谈。”他抛下这句,我急忙向三维茶馆走去。
茶馆内,靠窗的桌子,魏达旺坐立不安的模样,而我不过迟到了两分钟。
我很喜欢靠窗的位置。那里总是充满阳光或者是新鲜的空气。
我坐下。魏达旺师傅给我倒了杯绿茶,茶水冒出的水蒸气遇冷液化成可见的小水滴(白雾),人们常常把那成为水蒸气,然而水蒸气事实上是不可见的。
“师傅,您儿子叫做**吧?”没等他开口,我反客为主,首先发问。
“咦?你怎么知道。”他有些吃惊。
“姨什么姨,姨夫也没用。警方已经注意他的行动了。”我说。
“呵,没想到这龙川镇的警察还挺有效率。”他说。
“昨天他给我打来电话。”他接着说。接着描述。
“老爹,好久不见啊!听说你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还勾搭上了中学的老师。哈哈,等儿子最近忙完一些事,就去看望您。别着急啊!”**诡异的笑声和嘲讽的语气。
“**,你想干什么!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魏达旺力拒回绝。
“我想干什么?我想去干你。我就想TM去打扰你的生活。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向警方出卖我的,让我走投无路,亡命天涯。你别着急,我处理完事情,就去孝敬您。好好孝敬您!”**挂了电话。
“就这样。我真的怕他来破坏我的生活,会伤害吴娟。我真的怕。”说着,我居然看见了师傅他老人家眼里的泪水。或许他真的爱吴娟吧。我突然想到倘若我高考落第,静怡的命运。不可想象。
“我能理解。我也怕。”我真的能理解,“我帮你联系警方吧。龙川镇公安局局长曾言是我叔叔。”
“只能这样了。”他漠然的说了句。
我打电话给曾言,叙述如上。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三维茶馆。他们?他,曾言。和她,李子禾。
迎门而入,走来。李子禾见我,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得小声说,“呦,小嫖客。在这喝茶。”
“呦,女警官。制服诱惑。”我却大声应道。
李子禾脸红。曾言暗笑并叫我别无理取闹。魏达旺额头拉满黑线,不知道是在感叹名师出高徒,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去上学,因而告辞。留他们三人在茶馆交谈。
下午上课,政治课。吴娟仍在不知疲倦的带领我们复习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文化生活和哲学生活。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生活不是几本教科书就可以解释得了的。
经济生活。初中,学校无视九年义务教育,只为提高升学率,一个朋友学习不好,而被迫被学校要求退学。我曾经帮他说话,这学校根本对不起镶在教学楼上的那三行大字: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一切为了一切学生。后来他做了微商靠代购化妆品,面膜一类东西而发家致富,娶妻生子。之后,他为了感谢学校的教育之恩以及英明决定,而赠送学校里的每一位老师一套他销售的化妆品。而我上了高中,在学习经济生活。
政治生活。我从此得知,公民具有游行的政治权利。在那次反对日本购买钓鱼岛的游行中,我如愿以偿,第一次行使这权利。然后我被逮捕到公安局被批评教育了一番,然后又被龙川一中的校领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点名批评,然后我因为行使权利而成为罪人。
每年龙川一中校长在迎接高一的开学典礼上和送走高三的毕业典礼上都会深情的说那么一句,“今天你为龙川一中骄傲,明天龙川一中为你自豪。”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为龙川一中骄傲。邪恶商铺,图书禁借,地震考试,厕所分尸,荒诞改革……我只感谢在这地方,我认识了一群朋友,遇见了几名负责的老师,相识了我爱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天龙川一中为你自豪。自豪,不是自己感到光荣么?这还能别人为的。就好像说,我俩单独谈谈。既然是我俩,两个人。为什么还说单独。
我目睹曾言破解龙川一中厕所分尸案,左右逢源,一路高升,官至局长,从一捕快。
文化生活。魏达旺师傅放弃咏春,每晚在二苑广场上领着一群老爷爷老奶奶们们跳广场舞。偶尔,携手吴娟,丰富多彩。
哲学生活。马列主义。唐尧是谁?为什么会有时间手表?为什么我必须要考上本科?为什么不这样我喜欢的姑娘就会死去?为什么我要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要问这些为什么。马勒戈壁。
我开始抱怨龙川镇这个不详之地,抱怨龙川一中这地方。
我上了那么多学校,不管小学中学,都有传闻,学校都是建在墓地上的。我曾经的小学后边有个沙场,那是个单挑和玩耍的地方。
我的小学当时每个班级都会选出一名“大哥”,想竞选“大哥”的人就去那个沙场上赤膊单挑,谁把谁打趴下了,谁把谁打服了,谁最后获胜就会成为班级的“大哥”。我当时觉得挺公平的,没有强权,全靠本事。
而当时我并不争强好胜,我只是在那玩耍和观看的孩子。而玩耍的,有的就喜欢挖洞,有的喜欢堆山,据说当时就有个学生挖出了骨头。之后,便没人在那玩耍,而单挑还是在那,因为大家一致认为班级的“大哥”怎么会怕那种东西。
学校选址在墓地其实是有原因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必然决定学校建筑。坟场,地价便宜。(当时)
而学校人多,面积大,建在偏僻的地方利于交通。坟场,偏僻的地方。
环境物理学上讲,听不懂。好,换个词。风水学上讲,坟场阴气很重,而众多童男童女刚好可以压得住这些阴气,而且可以不浪费土地资源。
地球46亿年前诞生,生命36亿年前产生。这么多年里无数的生命诞生,无数的生命死亡。地壳运动,风化,堆积,搬运……如果理解为坟场就是埋葬死亡的地方,那么地球本身就是一座庞大的坟场。但与此同时,地球上各处又孕育生命,万物生长,所以它又同是一把巨大的摇篮。
我想哭,对着这个地方哭泣。
就我刚出生的那样。就像我妈妈曾经告诉我的那样。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龙川镇。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让各位想看到出生时有什么奇异景象的朋友们失望了。
我家后院并没有祥云缭绕,没有风雨交加和电闪雷鸣,天气晴朗,只有几朵白云,它们也没有幻化成“NB”等字样。
我家当时就在龙川一中正对面,一个平房。而如今那里已经被拆迁,成了现在的电视台的大楼。
我顺利降生,享受第一口空气,然后发出“哇……哇……哇”的哭声。
爷爷骑车乘着一筐刚攒集的鸡蛋而来,在屋外听到我的哭声。孙子的哭泣,换来的是爷爷的笑容。
曾经悲观的想,倘若我不曾来过这世界,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或者说,若我生来就是颗树,也不会纠结那么多烦人的东西。
初中时学生物,生物老师告诉我们,人类是由几百万年前,由于气候变暖,森林减少,由树居向地面生活过渡的森林古猿。于是乎,我又开始抱怨。一切的错误都源于那群几百万年前从树上下来的猴子。
我陷入沉思,不知死活。
“谷明雨,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吴娟点名要我回答。
“同桌,老师让你回答问题。”李玉奇推了推我小声说。
……
我起身,并不知道要回答什么问题。而此时,某位校教务处的领导和韩福利教授前来查课,在门口审视。
我没听课,理所当然,哑口无言。吴娟无意为难我让我坐下。然而那某领导却有意为难,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老子查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刀的。
“那个学生出来一下。”某领导在门口说。
我打算装傻充愣,躲过一劫。我回头望去,假意寻找“那个学生”。但事与愿违。
“回头看那个,对,就是你,出来一下。”某领导接着补充了一句。没办法,我被锁定了。
我走了出去,作大义凛然状。同学老师们没有悲伤,安然上课。某领导和韩福利的探访以及把我的叫出,就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你看快播电影看得肾上腺素激升时,点击了屏幕,暂停。我走出教室后,它又点击了屏幕,继续。
“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你怎么还不好好听课呢!弄啥哩。”韩福利先发问。
“不好意思,老师,我走神了。”我诚恳道歉,不想节外生枝。
“知道错了?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小子高一的时候参加的游行吧!整个龙川一中就你一个去了!就你一个人,丢了整个龙川一中的脸。”他接着喋喋不休。
而我看到他的左手,果然没有小拇指。和传说的那样,教务处主任的双手只有九个指头。据说他不到二十就当上了龙川一中的老师,当年文化大革命,红卫兵们拿来一大瓶墨汁,从他的头上浇了下去,黑墨立即洇没他全身。红卫兵把他揪到操场上,给他戴上用废纸篓糊成的高帽子,往脖子上套了写有“反革命黑帮”“三反份子”的牌子,把被斗者拖到操场边的水泥高台上,强迫他跪下。一位极其不满他教育的极端学生,趁乱就用菜刀把他的左手小拇指给砍了。
虽然不知道这传说到底可不可信,不过他的左手确没有小拇指。
哎,挺可怜的。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他又是一句。
“不好意思,老师,我走神了。”我诚恳道歉。
“还有,那次考试,地震就你一个人跑了吧?你咋就那么怕死。”他还是喋喋不休。他好烦啊。我开始有点相信那个传说,难怪会有学生砍他。
我猜想接下来,他会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烂泥扶不上之类的话。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臭鱼啊!”他急得说错了话。
我暗笑,这sb话都说不清楚。
“好了,别说了,你回去吧!”韩福利阻止某领导欲要接着发言的欲望。但没有得逞。
“回去,写篇三千字的检讨书。”某领导厉声道。
我回了教室,还有二十天高考,写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