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宇却叹了口气,道:“可你也不想想,别人领你这个情么?要知道,姜家姑娘已经有婚约,日后嫁魏家当铺那小子。那小子怎么样?不怎么样,家里独子,从小宠到大的,跟她那哥差不多的窝囊。可那又管你什么事儿?毕竟是别人的事,你手臂再长,也别伸到别人家里。”
李盛低眸看着手里的杯盏,道:“我也不图这个。”
他抬起眼,又看向眼楼外点点灯火。这里灯火通明,比边塞热闹不少。边塞的星星是挂在天上,这里的星星是挂在楼上,不能说哪一个好,哪一个不好,他只是觉得,处在星海里,毕竟寂寞了些。
“你能图到什么?”周鸿宇继续唠叨着,“到时候你又被往南贬。再往南天热,湿气又重,多少人水土不服死在路上了,你讨这个苦吃做什么?”
“有时候我也挺奇怪的,”李盛回过头,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能置身事外呢?你明明知道,姜家是做正经生意,布料是一绝,染料里面更没加过东西,现在他们被人陷害了,要家破人亡了,为什么连帮都不肯帮一把呢?”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但刀子是曾经落在我身上的,我知道痛,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站在这儿,看着别人挨刀子连拉都不拉一把?我承认姜家那丫头是我难得见过的有意思的姑娘,可今日就算不是她有难,是别人,是个老婆婆,是个跟你爹一样的迂腐老秃头,我也是会帮一把的。”
周鸿宇抿了抿唇,恼声又道:“你想帮别人可以,但要懂自保。或许你觉得我卑劣,但我又能否说你自私呢?”
李盛微怔,“怎么这么说?”
周鸿宇继续说道:“你是帮他们了,你心里舒坦了。可你有想过,日后你去了南方,山高水远,吃不少苦头,说不定命都去了半条。那时候对你感同身受的,为你难过的,可不是那些你帮了一把的老婆婆,老头子,而是你身边在乎你的人,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吗?”
周鸿宇说得急切了,一时有些窘迫,说罢便忙喝了半盏茶水。
李盛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突然听见门外的走道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周鸿宇跟李盛对视一眼,马上起身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走廊上一穿褐色布衫的中年男子跟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拉扯扯,大半个身子挤在小姑娘伸手,黑黝黝的大手一个劲儿的掐着小姑娘嫩得滴水的脸蛋子,一边掐一边满口污言秽语。
李盛愤然,一把便将那男人从小姑娘身上拎起,然后抬脚便踹向那中年男人的膝盖腘窝,这一脚他挑准了腘窝里两截骨头想接的地方,使了尽七成力气,踹得那男人扑通一声两腿跪倒在地,杀猪般的嗷嗷大叫。李盛大喝道:“你这狗东西在干什么?”
小姑娘被放开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嘤嘤得哭,周鸿宇将那小姑娘带到一旁,问:“小姑娘你没事儿吧?”小姑娘还没从惊吓中好过来,眨巴了下眼睛才回了神,跟周鸿宇哭诉道:“爷儿,您可要跟我做主啊!”
周鸿宇顿时没了主意,他极少上这种风月场来,唯一来的几次也只是为了跟李盛喝酒,对这种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见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全然召集不住,忙安慰道:“小姑娘你别哭,告诉我们这人怎么欺负你了?那位爷儿厉害着呢,能替你出头。”
这时,红夭闻讯过来,穿着一身轻薄纱裙,头发懒洋洋地在后脑勺上扎了个低下绾,过来一见走廊里一片乱糟糟的,不仅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还把道给挡了,不知道要败多少大款们寻欢的兴致,便厉声对小姑娘斥道:“做什么吵成这样?还让不让客人们快活了!”
小姑娘害怕得嘤嘤直哭,周鸿宇跟红夭拱了手,道:“不怪这姑娘,是这儿有人喝酒闹事。”
红夭见周鸿宇规矩地跟她行礼,不轻佻,也不趾高气昂,不由对周鸿宇好感倍增,多看了一眼。
红夭知道,男人们虽说是喜欢她们,对她们甜言蜜语,爱不释手,躺在她们软绵绵的胸脯上信誓旦旦地说是要死在她们身上了;可实际上,最看不起的也是她们,尤物玩物,说道地,也就是个“物”,一个物件,玩腻了便扔,甚至比不上穿合脚了的破鞋。所以像周鸿宇这样的,不看低她们,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哟,这可是稀客啊,稀客中的稀客,今儿刮得是个什么东南西北风,竟然把周侍郎家的公子给吹来了。”红夭笑道。
周鸿宇道:“同友人小酌。”
红夭道:“呀,原来是十七爷的朋友。”
李盛打断二人寒暄,道:“红夭,你们迎春楼对这种故意闹事的人,一般怎么处理?”
红夭冷笑道:“通常是提溜起来到外头扔掉,不过这种粗活我吩咐伙计们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劳烦你?”
李盛道:“最近正无趣得很,还就喜欢这麻烦了!”说罢将手撑在那男人的肩上,似乎没用力,可却令那男人却双膝离地。男人吃痛得很,猛地挣扎了几下,身体竟被钳制得死死的。
男人恼羞成怒,舌头一滚,咗了口唾沫,想往李盛脸上吐,但又不敢真招惹到李盛,便鼓了鼓嘴,最后欺软怕硬地往那小姑娘方向吐,大骂道:“你这小婊子,跟我摆什么谱?我告诉你,老子有的就是钱,你凭什么不陪老子?”
那姑娘哭诉道:“小女子虽是青楼女子,但卖艺不卖身,这些在接待这位爷儿的时候都是说清楚了的,只坐着赔喝酒唱歌,顶多摸一把手揩一点油,可不能……可不能……”
*瓜子小说网首发更新wWw.gzbpi.com更新更快广告少